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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第 11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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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泰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朝会。

幽州战况一如景睿之所料:振威军主力出幽州城后,两军遭遇。振威军惨胜,靺鞨主力撤往松谟。松谟守军出城之后,靺鞨左军猛攻城破。而早准备渔翁得利的突厥二王子突袭,占下松谟城。靺鞨主力到松谟城下,发现城头改旗换帜,却是变成突厥的地盘。

建安州不出所料,未出三日,被靺鞨人攻占。

略微偏差有两处,其一是惊喜,营州城孤城残兵坚守月余未破,更与建安州援军里应外合,全歼李尽忠部。

其二是不足,阿布利稽在幽州败北之后,前往松谟城。见突厥人占城,惊怒之下,却没有和突厥人争夺松谟。而是立刻挥师南下,占建安,围营州。

营州城才解围,又陷入狼群虎视。

众意绝决,誓死守城——景睿之眉梢微微一动,但愿营州城说到做到。

景睿之收起战报,冷眸俯视群臣,看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宛如一群老鼠。

有碍观瞻!

景睿之皱眉,脸色越发难看。

“诸公有事便奏,怎可熙攘喧哗,殿前失仪。”景秀肃然正言,好意提醒。

群臣正议论除夕大筵之事,闻言抬头,见两位公主风仪严峻,顿时噤若寒蝉,垂绅正笏,殿中鸦雀无声。

景睿之心中思量突厥之事:有位英姿雄伟的弟弟,又立奇功。突厥大王子该坐不住了,何况不缺点火扇风之人。只大尚派去又说的使臣要好好挑选,鸿胪寺谁可胜任?

她心思千回百转,抬眸见众人木桩一般站着,顿时不耐道:“无事退朝。”言罢不等众人反应,起身甩袖离开。

群臣如蒙大赦,躬身行礼:“臣等告退,福寿小年,殿下大安。”

景秀回礼:“天寒路滑,诸公慢行。”

众人再拜,退出新殿。

众位官员跟着政事堂诸位宰相出了新殿,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几位侍郎、尚书等常参官,及武将九参官在前。再后是六参官,其余不分先后。

按律五品以上,每月参加五日、十一日、二十一日、二十五日这四天的朝会,此为四参官。武官三品以上,三日一朝,此为九参官。九参官、七参官之类,亦是如此。

闻人端方按按鼻梁,随着同僚沿阶而下。

“今年免了大筵,大家可在家安睡到天明。”年轻的监门卫中郎将笑道。

同行的勋卫中郎将附和道:“是啊,只幽州不太平。不过我见谢小将军乃有太尉遗风。哈哈哈,不说这个,诸君大年初一过后邀宴传座,莫忘了某。”

旁边太常博士慢悠悠插了一句:“好似在家不必守岁?阖门守初夜,燎火到清晨。”

“某在家中,妇人小儿辈还敢管.....”军器监一不留神险些说出混话,好在一旁的卫尉寺卿扯了一下袖子。

这话题便打住,但大半人心中都庆幸不必入宫守岁,也有失落者,然而少之又少。

按律,除夕元正假。取除夕及前后三天,即初一(即元正)、初二、初三,共七日。元正与冬至、千秋节同为国之重节。除夕宫中设大筵,权官宠臣、亲贵家眷才能入宫,陪天子皇后守岁。

除夕筵席,美酒佳肴,歌舞弦乐,自不会少。另有优人表演:有杂技节如顶竿、走索。有百戏如吞刀、吐火。如射箭、剑技、相扑、角抵之类,常常引得武官或是年轻王孙亲自下场一试身手。此外还有驯兽、舞狮、口技等等。

子时一到,辞旧迎新。众人起身拜皇帝皇后,三叩九拜。政事堂诸位宰相选一人读贺年骈文,然后内臣替天子作答。宰相们退出来,各地府官藩属上贺文朝表,择权重者或文采华丽贺表继续宣读。

除夕筵席,通宵达旦。

闻人端方听着同僚闲话,笑了笑。除夕筵席何止劳累一天。礼部、光禄寺、鸿胪寺、司农寺、宫中内官一月之前就要准备诸事。长安府衙、飞骑羽骑、禁军诸卫合管治安,丝毫不得马虎。

一岁年纪一岁人,他已知天命,身体大不如前。镇国大长公主免了除夕大筵,真让他偷得浮生数日闲。闻人端方暗自庆幸,转念一想,不由黯然:要幼果在家,就好喽。

“明府。”马夫撩起厚帘。

闻人端方下车,步入内宅大门,听见正厅有人声说话。绕过影壁,见自家夫人正送张月鹿出厅。

“月鹿见过世伯,伏愿世伯福延新日,庆寿无疆。”张月鹿整衣上前,一鞠到底。

闻人端方对她仍在长安略有微词,只不过闺阁之交,他身为长辈实在不便过问。况且,月鹿一贯恭敬,不说时令节礼,就是平日,凡有好物也要派人送一份。

白润上前笑道:“呦呦这孩子,送了许多东西来。只你我两人哪用得了。”

张月鹿闻言一闷,勉强维持笑容,与两位长辈寒暄两句,连忙告辞离开。

马奴儿见她脸上愁云惨淡,不知她在闻人府遇到何事。打开车门,撩起银毫貂皮帘,低声:“小娘子,是回府还是?”

张月鹿听他低声下气,收敛神色,道:“去永阳坊。”

马奴儿刚要答好,就听她又道:“先回府里一趟,用午膳再出来。近来常不在家中,爹娘该生气了。今晚有事,怕要宿在......”后面就是她自言自语,不知嘀咕些什么。

马车出了闻人府所在的安仁坊,便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靠着路边缓缓停下。

月鹿见车停下,车外似有似无隐约人声,心中诧异。车门突然打开,却见美人俏然而立,风姿绰约。

“殿...”张月鹿一惊,险些咬着舌尖。慌忙站起来,伸手将她拉进车中。

景秀见她又惊又喜,还有三分诧异。落下帷帽,展颜浅笑:“几日不见,不认得孤了?”

张月鹿只顾傻笑,贴近坐下,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只觉幽香扑鼻,沁人肺腑,四体通泰,心神俱醉。

景秀支在她肩头,伸手轻抚她后背,轻哼讥笑:“怎得?在你老丈人处受气?”

“噗嗤...咳咳咳!”月鹿一口气呛的不轻,咳得面红耳赤。“咳咳...殿下,我老丈人...咳咳咳...可在骊山!”

景秀见她咳的厉害,本想伸手帮她顺气,又听她胡言。念起自己言辞无忌,顿时恼羞成怒,脸上微烫。侧头望向一边,掠掠丝发。

月鹿拍拍胸口,缓下气。见公主殿下不理自己,只望着车里的暖炉。想到她无端闹醋劲,心中甜蜜。勾她袖子,将玉手暖在掌心。

“殿下。”

张月鹿平时说话,清朗干脆。偏生唤她时候,一声声“殿下”,缠绵入骨,听得景秀舌尖生甜。

月鹿俯身低头,亲亲她指尖,哄道:“这几日,京中各处店铺结账,又要给家中长辈送年礼。实在忙得头昏目胀,心里烦躁的很。却不想,老天爷待我不薄,从天而降一位美人。”

景秀见她嬉皮笑脸,伸手戳了一下。月鹿连忙鼓起腮帮,凑到她手边。景秀失笑,伸手推开她的脸。

“我瞧你闲得很。”公主殿下微微扬起下颚,星眸微眯。

张月鹿连忙讨饶:“殿下说的是,草民闲得骨头发痒。殿下多戳两下呗!”说着笑眯眯的将脸凑过去,一副无赖模样。

两人闹了一会,景秀耐不住张月鹿脸皮厚,伸手戳了她两下,便说自己消气了。张月鹿惯会欺负殿下脸皮薄,拿着喫醋拈酸的事情,逼着景秀吻她,这事才作罢。

张月鹿占了便宜,甚是意气风发,抱着公主殿下不肯松手:“绣球儿,绣球儿,你可好久不见我了,再亲一下好不好,我可想你了。朝思暮想、牵肠挂肚、望穿秋水混钱梦熬辗专饭侧......”

景秀见她撒泼打滚,又好笑又无奈。伸手捏着小脸皮一扯,眉梢挑起,气韵温润的问道:“张卿,可会好言?”

张月鹿深知见好就收,连连点头。

得了自由,张月鹿连忙端坐好,一派正经模样:“殿下忽至,可是有事?”

“无事,孤便不可来?”

张月鹿心中甜蜜,脸上灿烂一笑。挺直腰杆,换上老夫子语调,摇头晃脑道:“殿堂高位,万眼窥视。当,喜怒不行于色,爱憎一般从容。否则心腹肝胆皆为人所窥。”

景秀眯眼轻哼:“嗯。”

张月鹿小狗一般撒欢扑上去,笑得龇牙咧嘴:“绣球儿绣球儿绣球儿...呜,阿秀阿秀,我可以例外,你要多召见我,多来见我。好叫天下人都知道,尊公主殿下有宠臣嬖奴,就是我!”

景秀失笑,拍拍她脑袋:“好,让你怙恩恃宠,位加九锡,专擅朝政。”

“不要!”张月鹿从景秀怀中扬起脑袋,眉欢眼笑,括不知耻的说道:“我要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不对不对!应该是后宫佳丽无一人,独占御床朝与夕!”

公主殿下不似她没脸没皮,闻言耳垂通红,侧目望向一旁。紧抿唇角,却忍不住笑意,突然低头,亲了一下她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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