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暗潮汹涌(上)(1 / 1)
孟珏立即矢口道:“母后莫要说笑了,臣因前六个王妃已是引了满身议论,如今又有了正室、若是迎娶郡主让她做臣的侧室,嫁于我,岂不是委屈了她!”
孟珏不是不知,这个周太后虽面色和润,表面上对自己也不错,暗地里却将姓周之人许配给孟家,如今后宫的玉妃、裕亲王的侧室、加上靖亲王,哪一个没有姓周之人。再说孟禛,膝下总共才三个皇子,大皇子早夭,只剩下二皇子与三皇子,皇子稀薄,三皇子还未到婚嫁年纪,二皇子才过门的正室也是周氏的亲眷。周太后的野心可见一斑,她是想将孟家人都置于自己的股掌之中。自己一直和气对她,并未提及当年得先帝允许逐母出宫修行一事,没想到周太后如今却得寸进尺。
周太后瞧孟珏如此不愿,又道:“你与嫦君自小便能玩到一起,如今怎的不愿了?况且若在一起真合适,又何必在乎这名分呢?”孟珏严肃道:“我孟珏此生凡是看上一人,便是一辈子,一生一代一双人,这一世都不会变!”
周嫦君在屏风后头,听见孟珏如此坚决的语气,心中一紧,有些不能自持,口中低声念:“一生一代一双人……”以周嫦君的聪慧,怎会猜不到其中的寓意——白一一。
周太后看孟珏如此坚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后便又是温和的笑容:“既然珏儿不愿,那此事就算了,母后头有些疼,今儿就到这儿吧,珠玉,送送珏儿。”
珠玉俯下身行了个礼,方才要送孟珏出去,谁知皇上身边儿的太监孙德景前来回话:“给太后娘娘请安。奴才孙德景,前来回太后的话,静贵妃有喜了!皇上心里可欢喜,忙派奴才来回话来了。”
孙德景才回完话,孟珏抬头便注意到周太后的脸色阴了下来,半晌才渐有了笑意,故作欢喜的问道:“孩子多大了?”
“两个月了。”孙德景回道。
太后笑盈盈的转头吩咐:“不错,后宫多开枝散叶,是好事儿,珠玉,去把哀家屋内上好的燕窝和人参赏给静贵妃吧,再让御医熬了上好的安胎药给她送去把,再传哀家的话,让她好生静养着,争取为禛儿多添一个小皇子!”
孙德景作揖,笑眯眯的回道:“奴才知道了,奴才定把太后娘娘的心意带给静贵妃和皇上,若无其他事儿,那奴才就先告退了。”说罢便弓着身子退出了祥宁宫。
孟珏微微抬眸,早已看透了周太后笑里藏刀的模样,心知她在想什么,当真是替皇兄感到悲哀。周家的女人,为了权势,竟不惜伤害自己的亲孙儿。孟珏有时猜测,就算如此又怎样?当今皇上已然是孟禛,周太后还能杀了孟禛吗?他可是周太后的亲儿子!真是叫人可叹,也不知到了最后,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直到后来,孟珏才知他低估了这个女人。
良久,孟珏才回礼道:“母后,孩儿就先行告退了。”周太后点点头,瞧着孟珏出了祥宁宫。
周嫦君等不见孟珏身影后,才从屏风后走出来。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姑母在想什么,即便如此不愿,但她对孟珏的情是真的。自小便在一起玩耍,青梅竹马,心中纵然再含真情,到了周太后手里,也只是个利用的工具而已。
周嫦君微微屈膝:“姑母,君儿可否不嫁容郡王。”
周太后脸色微异,收回了嘴角挂着的笑容,道:“君儿,你不是挺喜欢孟珏的吗?况且你二人从小便在一起玩耍,如今怎的你也不愿了?”
周嫦君皱起一弯柳眉,似是鼓起了勇气,深吸口气,回道:“姑母,君儿不知您究竟要干嘛,只是上次荣美人小产,我便看见珠玉姑姑……如今又是静贵妃。您将我许配给容郡王,不正是要……”周嫦君心头一颤,未在说下去。
周太后脸色阴沉下来,不悦的盯着周嫦君。“君儿,姑母的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他孟珏就算不娶,我也定有法子让他控在我的手心儿里。”
“姑母!”周嫦君手里不停地绞着自己的帕子。
“够了!你莫要再说了!”周太后面容一变,似是用不可忤逆的口吻命令着,“哀家累了,要去歇着了,你今日不用来伺候了。珠玉!”珠玉忙上前搀起周太后,给周嫦君使了个眼色,便扶着太后进了内殿。只余周嫦君一人在立在那里,心中千丝万缕,稠密难解。太后自小待自己不错,如今又是孟珏……自己究竟该如何做才是对的?难道要一直看着姑母如此下去吗?一丝一丝交错不堪的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至了宣武门,林凛正在外头候着,孟珏问:“夫人送回去了吗?”
林凛回道:“爷可放心,都送回去了。”
孟珏点了点头,未上马车时在林凛耳畔说道:“林凛,告知裕亲王,我明日去府上拜见。”林凛瞧着孟珏脸色阴沉,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忙点头应答。
回了王府,已是用晚膳的时辰,见白一一坐在大堂内,桌上摆满了菜,孟珏坐到桌前,方要动筷,却被白一一拦下,她道:“诶!你若是想吃我做的这菜,便要做两句诗,若是我白一一不满意,我可是不会让你吃的。”
孟珏瞧见白一一又出了鬼点子,便来了兴致,“是吗?那我先来看这第一道菜。”
面前那道菜本是一道糖醋鱼,原没什么稀奇,却被白一一切成了块,裹上了鸡蛋在锅子里炸了一番,看起来亮闪闪,油灿灿的,又撒上了些葱花,星星点点的绿在上,倒别有一番风味。孟珏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片刻,便道:“美人卷珠帘。”
白一一点点头,“准了,这道菜你可以吃了,下一道。”
孟珏瞧向一边的红豆汤,舀起一勺,红豆是相思之物,最是好说:“盈盈安红豆,入骨相思意。”
白一一被他这诗句这么一说,可是美滋滋的,几番过后,被孟珏夸的上了天,便晕晕乎乎傻傻的让他将这一桌子菜都吃了个精光。看她还有着这么多鬼点子、还能朝自己傻笑的模样,孟珏心头竟不禁涌上一股愁绪,不知这郡州城、不知这孟家的天下,还能平安多久。趁白一一入睡,孟珏撩开她的发丝,撇到耳朵后,轻吻了她的额头,静静看着她羽睫微垂,沉沉睡去的模样。
惟愿二乐合鸣,埙声挽、到时再看何处繁华箫声落。
第二日下了早朝,孟珏回郡王府换了件衣裳,便让林凛备马车,去裕亲王府。
方至裕亲王府,便让小厮将孟珏迎进了内堂,让林凛在外看守着,还未等孟珏开口,孟瀛便道:“五弟,你此番来是不是为了周太后?”
孟珏微蹙剑眉,点点头:“昨日我进宫拜见,她想让我迎周嫦君过门。”
孟瀛冷声道:“哼,就知道她要再安插一个眼线,看如今这局势,周家人在朝堂上的势力可不容小觑。”
孟珏点头应声:“是啊,我就怕周太后哪一日……”
孟瀛道:“五弟可暂且放心,如今皇弟在宫中把持朝政,他是周太后的亲儿子,估摸我孟家的天下、如今还轮不到他们周家做主。”
“可唯恐周太后会千方百计的将周嫦君嫁入我郡王府。”孟珏这个担心也不无道理,按周太后的性子,确是可以这样的。
孟瀛思忖片刻:“五弟如今不用担心这个,如今我们要做的便是钳制周太后在朝堂的势力,皇弟有孝道不说,却看不出来周太后的狼子野心。”
可这一次,他们终究是猜错了。
静贵妃有孕之事大喜,各宫各院送礼之人络绎不绝,静贵妃想必也是忙活活的。孟珏和孟瀛还特意提醒了皇上,静贵妃的膳食全都要经过查验,且将静贵妃搬去了离皇上泰和宫近的翊鸾宫居住,翊鸾宫是历代皇贵妃居住的寝宫,如今这么一来,可不是要昭告后宫,等静贵妃的孩子一出生,便要升皇贵妃了。
静贵妃方才醒了身,便有人来拜见,是周昭仪,只见她面目含笑,伸手示意静贵妃坐下,道:“姐姐快坐下,哎呀,妹妹我就是来给你道喜来的,映月。”转头叫了映月,让她把自己的礼物呈上去,静贵妃身旁的宁儿接过礼物放到一边。
静贵妃缓缓坐到中间的软垫上,看了好一会子才开口:“多谢周妹妹了,不如坐下同姐姐喝杯茶?”
周昭仪行了个礼,说道:“不了,这不刚过午后,妹妹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呢,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说罢便转身要离去,路过大殿的盘银香炉时,周昭仪愣了片刻,抚了抚上面的银纹,转过头朝静贵妃一笑,“呦,姐姐这是什么香啊,这么好闻,等过两日妹妹也让宫人给配一些来。”
静贵妃笑道:“这是檀香,皇上吩咐加入了果蔬之香,如今身子不便,不宜用味道太沉的香料。”
“这样啊,妹妹还以为是什么名贵香料呢,不过说到头还是果蔬之香自然。行了,姐姐歇着吧,妹妹准备准备就去祥宁宫了。”出了翊鸾宫,周昭仪才侧头悄声朝映月吩咐:“去回了母后,都做好了。”
“是,奴婢这就去。”映月瞅了瞅四周,眼见无人,便动身去了周太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