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佳人同游(1 / 1)
果然,刘瑶瑶作弊的事情,刘学监和柳先生、聂先生都只字未提。只在课堂上解释了那小抄虽是由吴天宝制作,范大同却没有使用。至于小抄为什么会出现在考场,是不是真的有人作弊,都被轻描淡写地几句带过。
不过,柳先生还是拿出了这次考试的题目,教导每一个学生说。
“看清楚这个‘诚’字,这是我们这次考试的题目。诚者信也,诚为立人之本。要有诚心的人,才可能成就自己。虽然现在你们一个个看起来,还像是一颗顽石。不过也难保,在日后经过我的琢磨之后,会成为一块美玉。将来如果为官,诚于心、立于信,才能廉于行。如若持家,无诚无信的怎么为家?这个道理,我想你们都明白。但是你们其中有一个同学,却轻易地把这个字丢弃了。”
柳先生说到这里,气急败坏地撕掉手中的“诚”字,吓得学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尤其是刘瑶瑶。
“没错。这次作弊的事件,虽然到了最后,我还是没有查出这个人是谁。但是小抄出现在考场,证明你们有这样的企图。如果你们有这样的企图,我希望你们能够想清楚,你们到底丢掉了多珍贵的东西。当你们选择丢弃‘诚’这个字,就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饰。你们骗得了别人,难道能骗得了自己一辈子吗?左传有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作为先生,我想给那个丢弃‘诚’字的同学一个忠告,过失不论长久,只要能改就是了不起。千万不要以为没被抓到就没事了,再犯也不要紧,等到将来即便你想重拾‘诚’这个字,你也不再有资格拥有它!”
澈天宁坐在下面,心中想,希望刘瑶瑶这一次能明白柳先生的这番苦口婆心才好。
最后,柳先生宣布了考试的结果,澈天宁真的是第一名!
“也!”范大同的欢呼声,让其他同学全部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宋文文更是对他怒目相视,只有澈天宁好笑地摇摇头,一脚踢在他的座椅上。
箭术课后,他们四人坐在操场旁边喝水休息。
吴天宝说:“大同啊,每次上箭术课,你每支箭都是十环,你还让不让我们混了?”
范大同放下水杯,站起身自豪地拍拍胸脯说:“你以为我这‘长安第一箭’的名声是浪得虚名啊!”
澈天宁将入口的茶水,如数喷出。这是什么鬼名声?
宋文文也摇摇头,讽刺地说:“我看是此‘贱’非彼‘箭’吧。”
“喂,宋文文……”范大同刚想和宋文文理论,却看见从远处走来的慕容月,一下子整个人呆在原处,习惯性地喊道,“小月。”
宋文文在得知澈天宁的心意后,特意担心地朝她看去,只见澈天宁淡然从容地对自己笑笑,也站起身来看着慕容月。
吴天宝则一把拉过范大同,嘴里说着:“淡定,淡定。”
慕容月想到来仪阁前的范大同,在经过他身边时,还是略略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径直朝澈天宁走去。
“你来干嘛?”宋文文充满警惕地问。
澈天宁轻推了她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神色自然地问慕容月:“你找我?”
慕容月点头,说:“考试之前,我们打过赌。只要你考到第一名,我就和你约会。一诺千金,我慕容月不是食言的人。你明天有空吗?”
“有!我有空!”范大同在一旁抢着答道,却被宋文文一巴掌拍在头上。吴天宝也拽着他,怕他坏事。
澈天宁看了一眼激动的范大同,又看了看神色不变的慕容月,说:“明天我们正好要去游湖,你若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
慕容月知道澈天宁对自己无意,这场赌约本就是为了帮范大同的。虽然她极不情愿和范大同一起出游,但心想他们四人一起,那范大同未必敢做出出格的举动,她微微一笑说:“好,我陪你一起去。”
她的意思是你们出去玩,我只陪你澈天宁一个人。
这总好过她不来,澈天宁心里想,嘴上更是称赞道:“信守承诺是件美德。慕容月,我没看错你。”
“那就说好了,我们明天不见不散。”说完,慕容月就走了。
“小月……”范大同意犹未尽地望着她背影,开始憧憬明天的出游。对了,他赶紧跑到澈天宁面前,讨好地说,“澈天宁,这次真的是要谢谢你,多谢了!”
澈天宁又坐下喝着水,说:“你该谢的不是我,是宋文文。”
“他?”范大同指着宋文文不解地问。
“如果不是她故意想让,你真的觉得我能考到第一名吗?”澈天宁老实地说。
宋文文却后悔了自己故意写错试卷,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宁姐姐帮范大同是因为她喜欢他,现在知道实情后,她虽佩服她的成人之美,更心疼她的一番真情。她挥挥手,口气生硬地对范大同说:“不用谢我,我不接受!”
“我说了我要谢你吗?”范大同也不知好歹地回她一句。
游船上,慕容月看着被精心布置过的船舱,还是略感意外的。
吴天宝在一旁煽风地说:“这些都是大同为了你准备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
“天竺的纱幔,波斯的挂毯,婆利国的龙脑香。”慕容月一一点出,然后对范大同说,“真没想到你还这么有品位。”
第一次听到小月夸自己,范大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都是天宝的主意。”
宋文文一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这个大饭桶!吴天宝都已经把功劳拱手让给他了,他倒是老实,自己承认了。澈天宁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船舱外面,这一晚上的忙活,又打了水漂。吴天宝更是迅速地撇过头,只有那范大同还傻傻地冲着慕容月笑着。
慕容月淡淡一笑,再不去追究这些摆设。她走到船头上,看着湖岸的风景,随口念到:“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
吴天宝和澈天宁一起给范大同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跟出去。可范大同根本听不懂慕容月在说些什么,为难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宋文文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话来说:“小月姑娘好雅兴。这首诗词呢,是隋炀帝时期,薛道衡的《昔昔盐》。”
慕容月站在船头上,又说:“可惜后面的诗句,我记不太清楚了。”
宋文文已经给范大同点出了这诗句的出处,指望他能接下慕容月的话,不停地朝他摆着脑袋。吴天宝也苦想着后面的诗句,想给范大同提个醒,无奈他也想不起来。澈天宁眉头一皱,心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慕容月善诗词歌赋,范大同可不善。
“采桑秦氏女,织锦窦家妻。关山别荡子,风月守空闺。”澈天宁接过诗句,说,“既然我们大家是出来游玩的,又何必纠结于一首闺怨诗,你说对吧,小月姑娘?”
范大同到是点头如捣蒜,吴天宝赶紧按住他的头,朝慕容月笑笑。
吃饭的时候,慕容月看着为了一个鸡腿就抢得不亦乐乎的三个人,手里拿着筷子愣愣地坐在桌旁。
澈天宁端过一小碗莲藕汤,放在她面前,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几个男人平时疯惯了,你别介意。”
慕容月尴尬地放下筷子,勉强才挤出一丝笑容。如果不是自己有言在前,答应了要陪澈天宁同游,其实她早就想回去了。想她慕容家,家风优良,家教甚严,何时有过这般肆意玩耍、胡闹的时候。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范大同吗?”看见她眼里闪过的不自然之色,澈天宁坦率地问。“我听说你们从小就有了亲事,我想你们两家的关系,应该很深吧。”
“我并不讨厌他,只是不……”想起澈天宁曾经说过的话,慕容月顿了顿说,“我只是不了解他。”
澈天宁轻声一笑,又问道:“我还听说你进弘文学院,是为了找你成亲的理想对象的?”
“外面都说弘文学院藏龙卧虎,不过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满眼尽是浅薄之人。”慕容月据实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澈天宁听后,不置可否。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莲藕汤,喝了一口。“圣上开放女子入学,本意就是反对‘女子无才便是德’,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让女子都有豪情壮志。到时候,就可以成为国家的栋梁,甚至多几个和东方大人一样的女宰相出来。”
“你什么意思?”慕容月不解地问。
“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若一个人的胸襟不够大,哪怕他再有才华,也成不了大器。而你慕容月,向来自视不凡,徒留一个恃才傲物之名。这又是何苦呢?”
“你……”慕容月没想到澈天宁竟会当面和她讲出这番话来,自己一腔理想被她一眼看透,不由地对她心生钦佩。“我……”
“好了,别你呀我的。”澈天宁见她已有茅塞顿开之意,也不再多说,“吃点东西吧,这些可都是精心为你烹制的,我想,一定合你的胃口吧。”
“又是吴天宝准备的?”慕容月问道。
“额。”澈天宁低着头地说,“你也可以当做是范大同准备的。”
算了,慕容月这么冰雪聪明的人,她何必要指鹿为马,枉做小人。
突然,一声巨响,吓得她们同时站起身来,摇晃中互相扶着彼此。
什么情况?怎么抢个鸡腿都能抢到水里去?
“饭桶!”
“大同!”
宋文文和吴天宝都焦急地趴在船舷上,冲湖里的人喊着。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在湖里挣扎的范大同也喊道。
吴天宝想跳下去救人,但他根本不会水。宋文文也表示自己不会游泳。慕容月还算镇定,看了看撑船用的竹篙,准备拿起来递给范大同,却听见“噗通”一声,澈天宁直接跳进了湖里,一把抓起下沉的范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