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一章害贤书(1 / 1)
徐牙涛辞别回家,连夜做成本稿,誊写停当,先办下礼物,亲送到邓天犊家来。
邓天犊说道:
你这是多事了,咱与你相好,咋个能收你的礼呢?快快收回去吧!
徐牙涛说道:
小侄一向欠情,对兄少于敬呈!
邓天犊说道:
岂有此理,决不敢领哩!只将本稿放下,后天爷就要出朝,老兄须早些来伺候就好,本该留兄少坐,因内里还有些事,改日再奉贺吧!
说罢,
徐牙涛辞去。
过了一天,
邓天犊引徐牙涛到刘府拜见刘大鹏,呈上礼单来。
刘大鹏说道:
你是个穷秀才,钱儿来得也不易,咋个好收你的礼呢?
徐牙涛再三再四要求收下。
刘大鹏说道:
请坐,咱自有主张!
徐牙涛说道:
孩儿得罪姑母,望爹爹方便!
刘大鹏说道:
这事我知道了,原本是她家人无理哩!但他们妇女家要护短,因此,不好说话,如今只有去请她令郎来,大家坐一起,当面把话说开了也就结了。
遂叫人去请胡爷。
又问徐牙涛说道:
令尊高寿?
徐牙涛说道:
七十一岁。
又问道:
令岳生意还盛么?
答道:
妻父已作古了!妻弟们读书,生意无人照管,已非当年了。
刘大鹏遂凡扬州当年相熟的,一一问到。
少刻,
胡国兴来相见。
刘大鹏说道:
只是徐六哥为前些天的事来央求于我,故请你过来当面把事情说过,虽是他一时之怒的冲动,毕竟还要怪你家人的无礼,那里有这样大的家人,岂有见察院不跪之理?你母亲那里咱也已与她说过了,总是一家子弟兄嘛!徐六哥也带了些礼来送你。
说罢,
就将徐牙涛送与他的礼单又送与胡国兴看。
又说道:
他是个穷秀才的人情,没有啥子七青八黄的礼物送与你,就将就些收了吧!
胡国兴说道:
既然舅舅吩咐,咋敢违命呢?
二人遂又重新作了揖,摆酒相待。
这时,
王永佞,张伟忠,刘大好等都来叙兄弟之礼。
大家饮酒至晚方散。
次日,
徐牙涛即参了给事应者和良米,辽东巡抚作史,御史前会和可造。
刘大鹏随即批旨传锦衣官校通通锁解来京勘问。
那班兄弟伙遂置酒与徐牙涛作贺,席间各说些朝政。
吴二宝说道:
今天徐六哥虽然论了几人,但还有几个是老爷心上极恼恨的,我看也该早做些准备处治才好!
张绵勇说道:
是那几个呢?
吴二宝说道:
木应曾论过爷的,又申救过朱宝国,还有列书曾受大中托妻寄子的,如若再起用,必定会为他们出力报仇,此两人现在还没有论本,还起不了风波来,你几个弟兄们咋个想出些处治他们的点子来才好?
王永佞一向想要报复他的前上司高总宪,见来了这个机会,听了此言,恰好高公又与列书和木应都是吴江人,正好网成一块打成一片。
便说道:
这个容易,如今让他们合成一党,前边是光斗和计标为魁,列书和木应就为辅,彼此联成一片,要让他们不能彼此回护,就必须要将这干人处尽才好,朝野方得干净!
邓天犊说道:
咱倒有个极好的机会在这里。
吴二宝说道:
啥子机会哩?
邓天犊说道:
前苏杭织造江实宠用了个司房吴要飞,这司房吴要飞就倚势掯诈机户,又谋娶了冯中堂之妾丁氏闲话,有人首先告发在东厂,爷因看在与他的旧情上,恐将他拿问后便会伤了江实宠的体面,遂便让他自己处治,这江织造便就将吴要飞处死了,他因这事而感恩爷之情,又差了个孙掌家来送礼谢爷,昨天才到,今天打进禀帖,明天必定会来见我,我留他吃饭时,等咱凭三寸舌,管叫这一干子人一网打尽!
众人齐声道:
妙极妙极!好高见!
当天席散。
次日,
果然孙掌家送邓天犊的礼来。
邓天犊留饭,问了些闲话,又谈了些苏杭风景,就讲到袍缎事宜。
孙掌家说道:
这只是那些有司勒掯,不肯发钱粮,织赶不上去。
邓天犊说道:
前些天已经参革了巡抚了!
孙掌家说道:
这都是蒙爷们看衙门体面,家爷感恩不尽!
邓天犊说道:
前些天来首先告发的人说,吴要飞倚着你爷江实宠的势常吓诈人,又夺娶了人家冯阁老之妾丁氏,还有许多条款,当时,咱爷便就要差派人去拿问,咱说了句,那些外官儿正要攻击咱们,咱们岂可自家人打窝里炮哩?这体面二字还是要顾惜的,遂又再三劝爷才肯让你爷自行处治的!
孙掌家说道:
这是爷们周全的恩,咱爷报答不尽!实际上,咱爷是终日念佛之人,并不管有司之事,没有啥子可以好倚势的,只因这吴要飞与御史段过认为叔侄,故才敢如此横行的,其实是不干家爷的事!
邓天犊说道:
既然如此,还不快点说明,依咱的意思,你回去后对你爷说,赶紧再上个本参那巡抚,后面再带上御史段过,省得皇上怪你爷织造不前,赶不上去,我告诉你,外面说你爷纵容家人生事哩!
孙掌家说道:
蒙爷吩咐知道!
说罢,
便要告辞。
邓天犊说道:
还有件事,咱爷平日还有几个对头,都是江南人,你爷可随带也参一参!
说罢,
便从袖中拿出个折子来,上面是参左都御史计标,检讨士晋,吏部列书,御史木应和段过的劣迹。
本稿递与孙掌家接去,然后辞岀。
星夜回到杭州,
将前事一一对织造江实宠说了,又呈上本折。
江实宠看过心中踌躇道:
前些天因钱粮不足,参去了巡抚,已感觉到有几分冤屈,已损了几分阴骘,至于计标等都是几个乡宦,平日又与我毫无干涉,也无仇怨,就是段过咱亦不过是借来解释的,原无实据,咋个好真的就去参人家一本害他们呢?
这时,
两旁众掌家与司房人都说道:
爷这个织造本就是个美差,谁人不想,况且又有吴要飞这个空隙,更容易为人搀夺,今全幸亏了刘爷周全,爷才得保全,如若不依他,恐怕惹恼了刘爷要怪,爷就不能居此位了!
江实宠听了只是不言,停了半晌,掌家和司房都急了。
又去催促道:
爷就是再迟些时,也救不得这干子人的,只能落得招怪,还是赶快速上一本的好!
江实宠说道:
咱又不是个言官,咋个好尽去参人嘛?况且这些人又没有到我衙门来请托过,将啥子事去参人家嘛?也难将他们全都串入。
孙掌家说道:
本稿也都是现成的,只须依他的原稿抄写就行了,爷不过就只是签个名出个字罢了!
江实宠被他们催逼不过,只得点点头说道:
听你们就是了!
书房得了这句话,便赶忙去誊好本章。
其云:
为欺君灭旨,结党惑众,阻挠上供,亟赐处分,以彰国体事,内中参苏州巡抚速成到吴三载,善政无闻,惟以引类呼朋,各立门户,而邪党附和者,则有列书,士晋,可造,计标,木应,段过,俱吴地缙绅,原本就是东林邪党残余,每以拜谒,言必承御史之意,曰此项钱粮,只宜缓处。将□□池三府协济袍缎银二千两铸钱,尽入私囊,然段过更为可耻,与掌案司房吴要飞,因其桑梓,甘为叔侄,往来交密,意甚绸缪,倚仗声势,狐假虎威,诈害平民百姓等事。
本写成了,遂便差派人星夜送往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