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反生香(1 / 1)
摩伽和小黑蛇沉睡了许久才醒来,柳溪正坐在一旁气喘吁吁。
小黑蛇吐着信子,冰凉的蛇头缓缓蹭着摩伽的脸,像是在担心着他的状况。
摩伽轻拍小黑蛇的脑袋。
他只记得自己在梦境里遇见了白素信,然后两人为了躲避枯骨大军进入了小木屋,后来他就没什么印象了,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当中,等再醒来,就是现在的状况。
“多谢施主相救。”
柳溪擦一把额上的虚汗:“我花了整整两天三夜,才将怨缠的半个元神从你身体内驱逐出去,如今囚在你的金钵里。”
“半个元神?”
柳溪面色凝重:“恐怕是你上回驱逐他时中了他的邪术。昨夜素信突然来找我,说怨缠就是你心魔的原身。”
“他……”
“你们俩受怨缠怨气所扰梦境交织,他在梦境中遭受了怨缠的攻击……”
昨夜柳溪突然被白素信吵醒时,颇为惊讶。那只是白素信的一丝残破神魂,不知为何脱离肉身,竟是来向他求救的。
怨缠法力高强,白素信功体受损,情急之下只能燃烧血脉牺牲自己的千年修行,残魂才会在本体虚弱的情况下脱离,凭借本能找到柳溪求救。
此刻,白素信的残魂就被收在观音像的玉净瓶中。
摩伽听了来龙去脉,心里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惶恐,似乎每次白素信跟在他身边,人都会受伤,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他心情沉重地看向小黑蛇:“那他现在……”
小黑蛇像是感应到对方的情绪,尾巴安慰般挠挠他的手心。
柳溪也不确定,只能如实回答:“暂时还不清楚,素信尚有一抹残魂游离在外,虽然对性命无碍,但没有化形,也看不出到底影响了哪儿。”
摩伽:“修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白素信伤上加伤,肯定不能立刻化形了。
小黑蛇吐吐信子,钻进摩伽衣襟里睡起大觉来。这回可不是隔着一层里衣取暖了,而是直接钻进衣服里,贴着温热的肌肤,把摩伽当成了大暖炉,只探一个蛇头搁在人颈窝好喘气。
摩伽被冰得一个激灵,又心疼白素信损耗过度,也就没把蛇拽出来。
柳溪见状,只是多看了两眼,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几日,两人终于发现了白素信的异常。
小黑蛇照常吃饭睡觉,只是不再在摩伽诵经时静静地听,有时还会游上房梁,捉来几只老鼠。让摩伽和柳溪最终确认白素信心智出现问题,是在昨天。
小黑蛇吃饱饭出门溜达,不巧遇到了同样出门溜达的小豆子,他便立刻摆出了准备攻击的架势,把小豆子吓得如同软脚虾。
摩伽无声地一下下抚着小黑蛇的蛇头,他想起以前白素信古灵精怪的模样,多年不曾有什么大波动的内心突然堵得慌。
这货不会,再也回不来了吧?
摩伽叹息。他没有告诉柳溪,其实初次与怨缠对阵时,他也中过那雾气的招。
他在幻象中看见了那个曾经戏耍他的少年,他们牵着手走过夕阳下的河堤,少年温软的嘴唇扫过脸颊……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怨缠将半个元神藏进他身体里,导致了后来一系列的事。
柳溪看着摩伽落寞的神情,想起了两个多月前在白府门前初遇的场景。对比以前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先想办法把残魂引回去吧。”他道。
摩伽没有异议。
或许就是因为缺失一魂的原因,白素信才会这样的呢?
这几天两人试了很多种方法都不能让残魂回归本体,如今那道魂魄仍旧在观音像的净瓶里待着。
小黑蛇凑到摩伽耳朵边,尾巴拍拍他的肚子,然后看向封印着怨缠的金钵。
它饿了。
这才过了不到七天,戏班已经快被它吃穷了。
摩伽摸摸小黑蛇的小脑袋:“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是有……”柳溪犹疑片刻,道,“但是这个方法不太适合你……”
“什么法子?”
柳溪从随身的荷包里捏出一截枯枝:“这叫反生香,有起死回生之效,能粘连四散的魂魄,但它有一个副作用……”
反生香是柳溪自身主根所炼,起死回生之效堪称神迹,但就是有一个不太好的副作用——它催情,而且有奇效,谁闻谁中枪。
听完解释,摩伽沉寂下来。
并不是对自己的自制力没信心,而是反生香太厉害,对上白素信,他可能会有些不妙。
柳溪见摩伽沉寂,便打算将反生香收起来,却被人拦下。
“点吧,我设好结界。”
柳溪一愣,心下对摩伽佩服起来。敢于挑战反生香的副作用,真不愧是禅师。
将点燃的反生香放入香炉,抱着金钵退出门外,房里便剩下了一人一蛇,和一团残魂。
果然,有了反生香辅助,残魂顺利入体,小黑蛇扭了扭身子,扬起蛇头蹭蹭摩伽的脸,然后晃晃尾巴,凑到香炉前盘成一坨。
——因为神魂不稳的缘故,小黑蛇格外喜欢反生香的气味。
摩伽眼皮一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小黑蛇盘腿坐到远离香炉的角落。
在屋里待了一阵,他除了热一点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再反观小黑蛇,摩伽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
只见它蛇尾翘起,黑色鳞片中滑出一个……非礼勿视的物件,发现没有交、配对象,正焦躁地在地上游来游去。
真是无法直视。
摩伽叹息一声,看来就算残魂回归,心智也没有回来,更别说化形了。
正想着,只听见咣铛一声,香炉被撞到了地上。他循声看去,哪里还有小黑蛇的影子,只有一个眼眶发红的少年在桌脚边坐着,肩膀被砸下的香炉磕得发红。
正是被认为无法化形的白素信。
长发披在背上,心口的五个指印刚结痂不久,除开神情委屈无措的脸庞外,最让人无法忽略的就是——刚才那个“非礼勿视”。
如果说蛇形时尚且可以看两眼,此刻摩伽已经双目紧闭念起了心经。
房中反生香的气味愈发浓郁,摩伽掐着念珠,渐渐心猿意马起来,诵经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会儿继续念下去,就是对佛祖的亵渎了。
白素信凭着本能爬到摩伽身边,轻轻地用脸蹭对方的脖子,身体越靠越近,最后整个儿贴了上去,不停地磨蹭,欲念的喘息翻滚在耳畔。
摩伽忍了又忍,却听见白素信在耳边轻轻叫了声:“摩伽哥哥……”
他听见了脑子里那根弦绷断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