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一章 夜黑风高夜(1 / 1)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古人所言真是实诚,而就在这么一个无星无月夜,一位长得剑眉星目,衣冠华服的公子在洛邑城上空翻飞跳跃,以闪电般的速度往庆和街方向疾驰而去,只是即便这位公子速度已快如闪电,他身后却紧跟着两道一身夜行衣从头裹到脚看不清是何模样的黑衣人。
双方速度均衡,前面再快也甩不掉,后面加劲也超不过,如此一来谁体力好谁便能更胜一筹。
“许公子,你的那些朋友要么死了,要么残了,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飞身在前面的黑衣男人低沉的嗓音这样提醒,试图以此击溃那位许公子的心理防线。
显然,这位许公子心理抗压能力很强,对于男人的话只回问道:“我许某人为人做事自问从来是光明磊落,不知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二位,惹得二位如此相逼。”
回答他的是后面的黑衣女人带着讽刺的口气,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无论怎样今日你都在劫难逃。”
“江湖上那么多英雄好汉折在你两手上,而日我许某人被你们盯上,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也是自己实力不够,不过话别说的太早,输赢还是个未知呢!”许公子说着已在屋顶几个纵跃往庆和街掠去。
后面的黑衣女子见那许公子铆足了劲往恒亲王府的方向去,立时反应过来这人是什么打算,火冒三丈道:“堂堂南华掌门的得意弟子,竟一味躲避而不敢与我二人交手,这也是你所谓的光明磊落么?”
许尚贤则讥笑道:“就你们这般凶残之人也配提光明磊落这话么,再说你们这般跟踪偷袭,乘人之危,居然会有脸说什么光明磊落,真是可笑至极。”
女子似被此话激怒,斥道:“找死。”
说话间,黑衣女子手下一挥,一道梅花纹飞镖朝着那位公子而去,速度之快已非人力可及。如此一来情况岌岌可危逼得许公子只能回身抵挡,回身之时他以手中剑刃出击抵挡飞镖,并以此借力将飞镖打回给了黑衣女子,那女子在羽箭杀回来时身体一个旋转腾空躲开,冷笑道:“哼!什么名门正派,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说着,对着许公子便又是一道飞镖。
然而也就在许公子将飞镖打回去的一刹那,他已被这两个黑衣人猛烈攻势给挡了去路。
一时间瓦块齐飞,下面也不知是谁家被砸的乒乓作响,惹得狗吠声此起彼伏,屋中出来个裸着上半身的壮汉骂骂咧咧道:“哪个不怕死的,半夜三更在老子屋顶上打架?”
此时,屋顶却没了声响,壮汉见此情况很是摸不着头脑,骂骂咧咧的进了屋。
而此时那三人正缠斗做一团,打的不可开交,虽然黑衣人招招狠辣,可许公子身手却绝非寻常混迹江湖之人可比,即便以一敌二竟也能应对自如,如此实力与他先前的逃跑战略很有几分不符。
本来以如此情况交手,即便以一敌二孰胜孰败也皆是未知,却就在三人斗致正酣时一只羽箭带着浓浓杀气从暗处射来,箭法之精准是直接命中那位许公子。
意料之内的一道闷哼从许公子口中发出,好在这一箭只射中他肩膀,而他倒也并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即便以血肉之躯受了这一箭,也并未倒下成为这些刽子手砧板上的鱼肉。反倒因为受伤越挫越勇,手上招式越发凌厉,出剑速度也一下快过一下,渐渐的竟打了那两个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而他也趁此机会直接飞身跃起往恒亲王府的方向而去,速度之快直接甩掉了那两个黑衣人。
而就在那位女子打算飞身追去时却被黑衣男人给拦住,压低了嗓子道:“前面就是恒亲王府了,里面的人我们惹不起。”
女子不甘心道:“可是我们计划是要废了许尚贤的腿。”
男人仍旧压低了嗓子说道:“中了蚀骨散,不用你再去补一刀,他日后也只能在榻上躺一辈子了。”
女子适才点头,说道:“最近屡战屡胜,毫无挫折可言,也就当真以为这一代江湖人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无能之辈,可是今日遇见的这个许尚贤与叔叔能打个平手,而他这轻功竟连你也追不上,可见南华山的功夫确实与修罗场的有的一拼。”
就在这时一个兜帽罩头的高大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人手上还握着一张弓:“许尚贤去了恒亲王府,也就是说恒亲王府迟早会插手此事,你们今后事事都要小心。”他声音含糊不清根本不能辨别是什么人。
黑衣女子不禁疑惑道:“大人不是说狗皇帝因当年一事与莘北辰不睦,莘北辰是个聪明人,这种敏感时期他避嫌还来不及,怎么会还有闲心来管这些事。”
黑衣人没什么情绪的回道:“若单单只是莘北辰,他自然不会出面,只是云光如今住在恒王府,她与那许尚贤乃是同门,依着她的性子多半是要干涉的,如此一来莘北辰自然不会放任她有什么危险,莘北辰是什么人你们应该知道,他一旦插手,你们自身难保。”
女子点了点头,问道:“依大人之见,为今之计,我们该如何是好?”
“暂且放下,等过段时间再说。不过无论你们做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相助,只是我们之间共同的大事,还望两位莫要耽搁了。”
女子抱拳,说道:“这是自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做这些也不过为了出一出这心中恶气罢了。不过今夜之事还要多谢公子相助,否则我与叔叔二人也不知要与许尚贤纠缠到何时方能伤了他。”
来人点了点头,同女子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飞身离开。
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黑衣男人说道:“此人虽然是楚国人,可却知道狗皇帝那玉佩的事,很可能与当年韩王的事有关,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别被人给利用了。”
“叔叔放心,我今生就只这么两件事要做,只是连累叔叔一把年纪还要为我操劳冒险,也让婶婶在家中不能安心,当真是罪过。”
黑衣男人轻叹了口气,方才道:“说这些干什么,你会走到这一步,全赖我没有小心护着你,说到底也是我没用。”
“这不干叔叔的事,当年如果不是叔叔,只怕我早就死了。”
夜里一片漆黑,两个黑衣人飞身朝着恒亲王府相反的方向而去。
翌日清晨,留雪院
自从那日樂千寻来王府探望云光之后,便被云光软磨硬泡的留在王府陪她。不过樂千寻很多时候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而此番若非在恒王府能有机会同习大夫讨教医学上的经验,她早就拔腿溜了。
樂千寻从住进王府时便给绿薇说过,只要习大夫到王府上来,便要第一时间通知她,好让她前去请教。
而这日,樂千寻还未从榻上爬起来,绿薇便来告诉她,说是习大夫请姑娘去思竹苑一趟,说是有事劳烦她相助。
习大夫是樂仪的师伯,也就是樂千寻爷爷一辈的人物,能得前辈如此厚爱,樂千寻瞬间清醒过来,毅然背弃了可爱的被窝爬起来,火速将自己打理得人模人样,之后风风火火冲出了留雪院,为此好给习大夫一个好印象。
云光在饭厅看着樂千寻的身影一闪而过,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嘴里还叼着个包子就快步往外走,却只能望见樂千寻走出门去的一截衣裳。
绿薇从樂千寻房间出来时,便见云光如此模样,微笑着告诉她:“是习大夫请千寻姑娘去帮忙。”
云光了然点了点头又坐回位置上喝粥。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云光才吃完饭还没起身,樂千寻已经从思竹苑蹦蹦跳跳回来,走进饭厅时笑的春光灿烂,看见云光时更是一脸喜洋洋,她在云光旁边坐下,笑呵呵道:“习爷爷说我天赋异禀,是个当大夫的好苗子。”
“然后呢!”
“这还不够啊!”
“难道这大清早把你叫过去只是为了夸你天赋异禀?”
“谁会这么无聊啊!”樂千寻说到这给自己盛了碗粥,边喝边说道:“是你们南华的弟子许尚贤被人偷袭倒在王府门外,昨晚被清洛大人发现给救下的。”
云光虽是南华弟子,可是她从小跟着师父住在后山,除了掌门师伯的几位入门弟子常来后山见得多了方才认识,其他南华师兄师弟她认不得几个,这位许师兄虽然也听几位师兄提及说是个天赋异禀,很得掌门器重的弟子。
担心的问道:“那许师兄如今怎么样了?”
樂千寻长长叹了口气,方才回道:“如此天赋异禀的武学人才,今后便只能卧病在床受病痛折磨,也不知道等许公子醒来能不能接受。”
云光眼前突然浮现出哥哥当年在得知自己再不可能站起来时眼眸中露出的郁郁神情,可哥哥是怎样的人,他可是那个即使指挥千军万马都气定神闲的少年将军,是即便攻破敌军城池也不过掸一掸衣衫灰尘的少年将军,可即使哥哥在最初也不能承受这样的残酷。
云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意,如果不是这些□□,哥哥又怎么会那么早离世,又怎么会受尽那些□□的折磨,想到此她突然道:“千寻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才知道三年前我救下的那个容貌尽毁的男人竟然会是江柠清。”
樂千寻显然也很意外,望着云光面上满是惊异,许久才道:“那个人就是江柠清?”
云光点了点头以示回应,有些心灰意冷道:“你说我当年是不是不应该将他带回庄里,那个时候我其实不该救他对不对。”
“可是你救他时也不知道他就是罗刹门门主啊!再说了从前父亲曾说我们作为大夫对待生命应该一视同仁。”
樂千寻说的这些云光都明白,可是这一刻她依旧只觉得有一种难过的心情在心中流淌。
“不过近来江湖风言风语,说是江柠清被废了功夫,关在浮罗峰后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今年出了这样的是正邪之间是免不了有一战的。”
云光这个时候仍旧还在难过,可她大脑思维突然跳回到第一个问题:“诶!方才绿薇不是说习大夫让你去帮忙的么?”
樂千寻显然很习惯云光如此跳跃的思维,回道:“习爷爷问我华良医舍有没有练好甘露丸和决淋子草,用来驱除体内毒素,我已经写信让医舍大夫送来了。”
云光有些气馁,明知故问:“为什么已经将毒素驱除,他却不能再好起来?”
“若是寻常□□在驱除毒素之后,调养一段时间自然能够痊愈,可是许公子所中的蚀骨散本就足以致命,全靠习爷爷妙手回春方能有一线生机,只是蚀骨散一旦入侵身体,就会对五脏六腑,骨髓血液造成极大的损伤,所以即便驱除了体内毒素,身体却已补不回来。”
话音落地后许久,两人望着桌上饭菜相顾无言,也都知道说起这个话题想起了谁,最后两人在一片阴霾中散桌。
云光因与许尚贤乃是同门自然是要去走一趟,只是她在王府养病的这些日子,还从没走出过她所居住院子,就连她住的这个地方也是绿微告诉她说是叫“留雪”。
只是当她站在“留雪”二字下面时,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酸涩,那感觉很像那夜听见他唤她时的感觉,那像是孤寂,也像是绝望的感觉。
可是他明明过得很好,怎么会孤寂绝望!她想或许是因她自己心中孤寂,绝望,遇见他时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而那或许只是她的感觉。
云光与樂千寻去到思竹苑时才知华良医舍来送药的竟然会是几月不见的樂云。显然樂千寻对此也很是惊讶,望着在青翠绿竹下那个正同习大夫言语,神态举止很是恭敬的樂云,同云光说了句废话:“我哥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习大夫与樂云已发现他两,云光与樂千寻赶忙走去同习大夫见礼。
习大夫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之后将云光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一番,捋着花白胡须,看向樂云交代道:“就按着这个方子煎药。”
樂云看了看手中药方点头答应:“是。”
习大夫说着,又看向云光,问道:“停药也有半月了,感觉怎么样了?”
云光看着面前老者,笑着回道:“多谢习大夫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你若再不好他就要急死了,我也要被他给烦死了。”他说着也不等云光回答,已同三人告别后出了思竹苑。
待习大夫离开后,樂千寻笑嘻嘻的看着樂云,问道:“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樂云将药方交给院子里一个小丫头,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抬脚往里走,边走边回说:“来了有几日了,不过也就今日才得空。”说着看了看她们二人,道:“走我们去看看许兄如今怎么样了。”
云光听樂云如此称呼许尚贤,便问道:“你们认识?”
“恩!昨夜我与许家两位兄弟还在群玉楼中见过。”樂云还未说完,樂千寻已然打断他的话,恨铁不成钢的感叹道:“哥,你居然堕落到去喝花酒?”
樂云一个巴掌拍在樂千寻脑门上,没好气道:“谁去喝花酒了,那是昨夜群玉楼举办一年一次的歌舞比赛,李掌柜得了两张门票邀我一同前去,恰巧在那里遇见了许家两位公子,聊过几句罢了。”
云光听他如此说,便觉这洛邑城果然是天子脚下热闹非凡,那个歌舞比赛一定很热闹。
几人进去屋内时,许尚贤已经醒来,意料之内的是他果然心情低落,躺在卧榻之上望着天花板神情恍惚,听见屋内有脚步声响起方才侧头望向走近的三人。
樂云走进卧榻,在榻边矮凳上坐下,想要问什么终归在瞧见许尚贤形容枯槁,一脸病容而忍着没问出声来。
樂千寻则倒了杯温水走进卧榻,语声已不如平日爽利,温和道:“喝点水吧!”
待樂千寻退开时,许尚贤望着透过窗柩洒来的光柱,淡淡道:“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今天的阳光了。”
云光在圆桌旁锦墩上坐下,听着许尚贤乏力淡然的语声,心内有种莫名的疼意。
樂云拍了拍许尚贤被子外面的手,似平日闲聊一般,问道:“如果可以,许兄说说那晚的情况,或许这会对找出凶手有什么帮助。”
许尚贤点了点头,只是他才醒来身体还很憔悴,而他所中之毒对身体造成极大损伤,使得他到如今还不能坐起身,而与他们说话时也很是费力,说不了几句便要歇一歇,或者喝一点水润嗓,他将自己出了群玉楼发现被人跟踪到与凶手交手,一直到他被暗处射来的羽箭击中,仔细说与他们听,尽管他说话已经很费力,却尽量将事情说得清楚详尽。
半个时辰后,许尚贤终于将事情原原本本叙述清楚,然而他话音落地之后,屋内却是一片沉默,就连平日一向大大咧咧,想事情简单直接的樂千寻也未有何看法。而许尚贤因为受此重伤身体正虚弱,加上又说了这许久的话,云光他们也就不再打扰。
出去院子里云光适才说道:“据我之前在药离山时所观察到的是,被凶手所害的人都会收到一封书信以及一瓶缓解毒性发作的药丸,这也就证明了凶手行凶的对象绝非临时起意。据许师兄所言他是在群玉楼与樂云道别之后,才发现被人跟踪,这就是说凶手早已对许师兄的行踪了如指掌,知道他会去群玉楼,所以才会在群玉楼外等着他。”
樂千寻听了云光分析,想了想才说:“如果事情如你所言,凶手可能知道许公子会去群玉楼,可是有那么多位公子出事,难道凶手会一一去查那些人的行踪,然后再找出一条适合路线跟踪。”
云光听着点了点头,赞同道:“也对,只是若非如此,凶手又怎么能埋伏在许师兄归去途中偷袭呢!”
樂云听了她们这番对话,深思道:“我们对此事知之甚少,莫不如待我回去将此事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再说。”想了想才说:“如今,有这么多人受伤,总能从这些线索中发现些什么的。”
云光点头,说道:“但凡行凶总会有原因,虽也有失手伤人这种,不过依着我们之前分析得出结论,这个可以排除,剩下便是刻意行凶,而刻意行凶总归会有缘故,要么为财为色,要么为了报仇,再要么就是以正义之名滥杀无辜,所以我们既然想要找出凶手,那就要从受伤之人查起,看看这些人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然后再查他们被偷袭那个时候在做什么,再看看其中有没什么相同之处。”
“恩!有道理,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云光听樂云如此说,不免好奇道:“听千寻说如今叶师伯,南拂师兄与刑部的骆大人正全力搜捕凶手,你不是一向不怎么喜欢管这些事,今天怎么会想到来管这个?”
樂云听闻此言很是无语,没好气道:“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闲得无聊呗!”
樂千寻则随口答道:“那变态杀人犯手起刀落,让人生不如死,他这样折磨人,却让我们来收拾烂摊子,越想越觉得被他耍的团团转,他敢如此耍弄我们,我们怎么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云光望了望这两兄妹后点了点头,了然道:“怪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