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1 / 1)
行癫一脚踹开房门,摸着黑飞快的跑到床边,将黑衣人往床上一扔,便不再管他的死活,只一个劲儿的叫,“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独孤静确认身后没有异常,随手关上门,走到桌边点了烛火,又倒了杯水递到行癫面前,“师伯辛苦了!”
行癫接过一口气灌完,半晌才舒服的叹了口气,将杯子往桌上一放,“看看那小子死了没?”
他在男子胸前用力一点,那原本昏厥的男子便悠悠转醒,“你们……”他渐渐的发现周遭的场景有所不同,“你们真的救我出来了!”
之前在地牢里光线昏暗,他没能看清两人的长相,只能凭声音断定两人的身份,如今看清二人的相貌,心下更加惊疑,一个老和尚和一个绝美的妙龄女子,这组合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什么真的假的,麻烦你以后少吃点,明知道要出门做鬼,还将自己折腾成个胖子,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男子被他说得尴尬不已,却也不敢反驳,毕竟被他救了是事实,“谢前辈与姑娘救命之恩!”
独孤静将身上的琴解下,放在一旁的桌上,道,“现在你可以说出你是霍家的什么人的吧?”
行癫如应声虫般催促道,“是啊是啊,快点说!”
男子迟疑了片刻,道,“我是霍启天的长子,霍忍冬!”
独孤静愣了一下,以他如此尊崇的身份怎么会以身犯险,做这点危险之事,正想着行癫已经问了出来,“啊?你这样的身份还敢夜闯君家,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要不是我们救了你,君莫言那小子以你做胁,你们霍家还不得变成第二个东方家?”
“我既然敢闯君家,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目光坚毅非常。
“你和君清石很熟?”独孤静想不到其他的可能,如果是为了江湖大义,他可以随便叫个什么人去做,但是偏偏自己来了,只有一种解释——两人有私交。
霍忍冬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我当年被人追杀,被君清风所救,他便是将我安置在君家,由君家家主照料,后来又是家主多方斡旋,我才能回到霍家,有了今天的地位。”
那时他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所以君莫言才没能认出他。
听到君清风三个字,独孤静再也淡定不了,“你见过君清风?”
由于紧张,她的手正好抓在琴弦上,发出悠扬的琴音,霍忍冬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普天之下以琴做武器的也只有苏璎珞那个女人,她究竟是谁?
他看着被布裹住的琴,心底猛地生出许多戒备,“你是苏璎珞?”
然后他不得不考虑,这整个就是个阴谋,她和君莫言是一伙的,他们套不出他的身份便想用这个方法……
听到“苏璎珞”三个字,独孤静再好的脾气也怒了,“不要将我和那个女人联系在一起……噗……”
一口血吐下,行癫吃了一惊,“今天是第七天,你等着,我去拿鱼……”
“多谢师伯……”一张嘴便有血丝流下,索性不多,但也着实吓人,行癫慌忙的跑到水桶前抓了一条小青鱼递到她嘴边,“快……”
独孤静接过,放在嘴边用力咬去,不一会儿原本活蹦乱跳的小鱼就变成了鱼干。
霍忍冬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是九弦琴?你是独孤静?!”
他虽身在江湖,有些事还是知道的,比如说天下间有两把九弦琴,一把在独孤静手中,是琴门宝物,一把在苏璎珞手中,乃魔琴,所到之处杀戮不断,魔琴的威力已经不消多说,单看三大世家的遭遇就已经知晓,而九弦琴正是那魔琴的克星,当年皇宫一战,九弦琴更是将魔琴压得死死的。
那一战后,五皇子虽略胜一筹,但独孤静是其亲妹已是不争的事实,两人不仅成了亲,连孩子都有了,更是为天下人所不齿,新成立的西姜国拿此事大做文章,还招揽了不少有学之士为其效力。
独孤静失踪后,九弦琴也跟着失踪,苏璎珞的魔琴一时所向披靡,惹得人心惶惶,无数正义之士都在寻找九弦琴的下落,企图力挽狂澜,救天下于水火之中。
喝完血后,独孤静调息片刻,霍忍冬看到原本不停流出的血越流越少,最后彻底止住,堪称神奇,心中更加确定这人是独孤静无疑,当年独孤静被两种疯蛊所侵,吐血不止,与这症状如出一辙。
未等独孤静答话,行癫已经先一步将半死不活的霍忍冬拖到她面前,“你不是大夫吗,看看她身上的疯蛊怎么样了?”
这无疑是印证了他的猜测,她果然是独孤静,他压下内心的激动,“得罪了!”
伸出手覆在她的脉门上,半晌,才收回手,转头端详起被扔在桌上的小青鱼,“姑娘体内的疯蛊所剩极少,再饮血三四次,剩余蛊虫就会彻底清除干净,姑娘吉人天相,竟能找到这等驱蛊良方……”
他的眼底满是惊奇,“此鱼的血可谓是天下蛊虫的克星,姑娘是哪里发现的?”
听他这么一说,独孤静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是说这鱼也可以解君家主身上的蛊?”
“应该是,我霍家祖传医学上曾有记载:南人养蛊,阴毒险恶,药石无解,然而有方,方在青鱼,我一直以为”青鱼“是草鱼,没想到是这种小鱼,今日算是明白了。”
独孤静刚要说话,突然眼神一变,与此同时,行癫也变了脸色,“有人来了!”
霍忍冬顿时如临大敌,“你们快走!”
独孤静将琴往身后一背,不慌不忙的道,“我正想会会他们!”
行癫听到有架可以打,顿时蠢蠢欲动,“好叻!”
不一会儿,门被一股大力撞开,接着无数火箭蜂拥而入,所到之处一片火海,行癫大骂,“臭小子,这是要烧死我们啦!”
楼下传来店家的哭喊声,“大爷不要烧,不要烧,我这是小本买卖……”
独孤静与行癫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架起霍忍冬从几米高的二楼跳下,直直的落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见君莫言,陌生得很,自然没什么感情,倒是他一旁之人格外得熟悉,正是一年未见的苏璎珞,她的宿敌。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苏璎珞原本还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几个自投罗网的瓮中之鳖,轻松惬意的表情在看到独孤静的时候彻底傻了眼,“独孤静?!”
中了她两种疯蛊,坠落悬崖还能活着,难道真是主角光环……她不慌是假的,难道她一直错了,她根本不是主角,而是为了衬托主角的存在找虐的炮灰?
与她的愤怒相比,独孤静看起来平静得多,“苏璎珞,别来无恙!”
“独孤静?”君莫言也顷刻间变了脸,原先还没注意,这会儿听到“独孤静”三个字,他下意识的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明明不认识,却莫名的对这小姑娘生出熟悉之感。
苏璎珞扫了眼独孤静,桃花眼中闪过不甘之色,终究是凑近君莫言压低声音道,“干爹,情况不妙,我们撤吧!”
听到她唤“干爹”两个字,独孤静差点笑起来,“苏璎珞,你唤他‘干爹’?”
苏璎珞本就被她的死而复生所震慑,如今见她似笑非笑,似鄙夷又似了然一切的表情,差点就以为她和她一样,换了内胆呢!
“是又如何?”她硬着头皮顶了回去,她这一世可谓活得窝囊,做了被打压的小妾不说,还被人潜了,认了“干爹”!
独孤静嘴角的笑意更为放肆,就在苏璎珞已经确定这内胆换成了她同乡无疑,她再次颠覆了她的认知,“堂哥你真是让我为难啊,这个侄女我可无福消受!”
她一只笛子敲打着手心,盯着苏璎珞一脸的嫌恶。
君莫言愣住,他还没从当年皇宫一战,压制魔琴力挽狂澜的女子就是眼前娇滴滴的弱女子的震惊中回神,就再次被她手中的笛子给震撼了。
那东西的主人不是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叔叔君清风贴身之物,她叫自己堂哥,难道……下一刻,行癫恶劣的声音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你还叫这畜生堂哥,你小心君清风从地底下爬出来掐你!”
“行癫,我念你是长辈,一直对你处处忍让,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君莫言纵是城府再深,也受不了这老家伙“畜生畜生”的叫。
“呀——你还敢吼了,君清石在的时候你跟个孙子的似的,对我百般讨好,他一病了,你就原形毕露,难怪,君清石宁可将家主的位子传给君清风这个弟弟,也不传给你这个亲儿子……”
被戳中了痛处,君莫言心中一痛,顿时恼羞成怒,也顾不得苏璎珞的劝阻,“放箭,一个不留!”
顷刻间,箭如雨下,独孤静将霍忍冬挡在身后,同时飞快的挥掌扫去呼啸而至的利箭,耳边是行癫气急败坏的谩骂声,“被拆穿了就杀人灭口……臭小子……我就说你比不上君清风吧,连他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君莫言此生最恨之人就是君清风,其次就是这行癫,行癫向来有疯和尚之称,又能勘破天机,君清石一直与他交好,也时常请他过府一叙。
年幼的他总是百般好讨他,却总得不到他的喜爱,反而君清风轻而易举的就能与他相处融洽,连带着父亲也渐渐与他疏离,最后甚至愿意将家主之位传给君清风也不传给他,叫他如何不恨!
“是啊,我哪里比得过君清风,他连当朝皇后都勾引得上,还生下了孽女,有其父必有其女,他们的孽女也与自己的嫡亲兄长败坏伦常,连野种都生了……”
这回激怒的是独孤静,她一手挥开蜂拥而至的飞箭,“我们的事与你何干,我们若真的做错了自然有老天来收拾,还轮不到你来嚼舌根!”
她一手提起霍忍冬,扔到几米开外的安全位置,同时席地而坐,行癫自发过来给她护法,“尽管弹,我护着你!”
“多谢师伯!”素手拨弦,一手忘忧如流水倾泻,音调怪异,却又莫名的好听,渐渐的打散了一地的杀气。
乐声一停,刚才还拔剑弩张怒火中烧的君莫言此刻也柔顺得像个兔子,目光温润放松,行癫哈哈大笑,走过去狠狠踹了他一脚,“臭小子,看你还嚣张!”
君莫言被踹了一脚,立马恢复正常,正要火气,行癫已经快一步的封了他的穴道,同时又是一脚踹过去,“老实点!”独孤静低笑,下一刻突然意识到少了他身旁的苏璎珞,“师伯,苏璎珞不见了!”
行癫四目看去,果然少了苏璎珞,不由皱起了眉头,“那丫头是个祸患,尤其是她手中的魔琴……”
独孤静站起来道,“师伯,这里交给你,我去找苏璎珞!”
“你放心,我会看好这小子的!”行癫摆摆手,满是褶皱的脸上笑意满满,视线却一刻也不离开君莫言,大有秋后算账的意味,看得君莫言心有戚戚,这人虽是和尚,可更是疯子,根本没底线……
“等等,我现在才是君家的家主,君清风能不能入君家的祖坟,我说了算,你若还当自己是君清风的女儿,就该明白,我,你是招惹不起的。”
如果他真的是君家的家主,独孤静或许会受他的威胁,但君清石尚在,独孤静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底。
独孤静懒得理他,作势就要走,君莫言面色渐渐转青,“你当真不顾忌你父亲的身后事?”
独孤静不为所动,“只要大伯在一天,父亲就不会无家可归,他会与我母亲合葬在一起,一起进入君家的祖坟,受万世香火!”
君莫言还想骂,行癫已经先一步封了他的嘴,对独孤静不耐烦道,“你再磨叽,苏璎珞就追不上了!”
“是!”独孤静施展轻功,转瞬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