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第二天清晨,当手塚头痛欲裂地醒来,映入眼中熟悉的房间布置以及空气中那令人怀念又厌恶的气味,他就迷迷糊糊地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他挣扎着站起来,迈着虚浮的脚步摇摇晃晃地向房门外走去。
“醒了?”坐在沙发上的跡部放下手中正在审察的文件朝他走来,“饿吗?”跡部在手塚身边停下,那样温柔的眼神令手塚惊讶。内心的波动却丝毫影响不了那张冰山脸。侧身,朝跡部身后的大门走去。
“本大爷有允许你走吗?!”他一把抓住手塚的手臂。
手塚死死地盯着一脸高傲的跡部一言不发。
被出卖了,跡部被他的双眼彻底出卖了。
痛苦,压抑,无奈,每一种感情地流露都将那个狂妄自大,高傲华丽的跡部形象彻底地击碎。
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手塚依然不变说话的语调:“跡部,我要离开这。”
跡部冷哼一声,讥讽道:“离开这?去哪?不二的身边!?你爱他吗?!”经过昨夜,跡部确信手塚仍是爱他的,至少在他那颗温暖的心里,他仍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放开我。”平稳的语调却带上了一份严厉。
沉默,比互相撕扯更令人受伤的压抑,在此刻的空气中迅速膨胀起来。彼此的交战在沉默中愈演愈烈,让人失去呼吸的能力,直到一方的退让,这场撕心裂肺的战役才告一段落。
“提醒你,作为冰帝集团CEO应该负起应负的责任。“干脆地放开手,跡部头也不回地回到沙发上继续审察文件。
手塚精神稍显恍惚地走在街上,跡部的话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他开始对自己失望,从没想过这个曾狠心地毁了他的男人,他却如此挂念他。竟然只是因为和他的感情纠葛忘了应承担的责任。公私不分。
到了不二任教的学校时,他还在上课,手塚也不急,待在网球场上看那一个个挥汗如雨,充满梦想的孩子,眼底暗涌着忧伤。他的左手手肘是被跡部的管家所伤,但却是跡部彻底毁了他的网球梦。他用手塚的家人逼迫他,他甚至不给他一条活路,用了各种手顿封锁了他家的经济来源。他软禁他,扬言不放弃网球就把他两条手臂都废了。跡部景吾,他宁愿要一个残废的人,也不要一个心中网球比他重要的手塚国光。他应该恨他的,却是无论如何恨不起来。就好像著名的“泰坦尼克”号与冰山相撞,看似是一场意外却也是一种宿命。而他,手塚国光与跡部景吾便是宿命。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二的课早就结束了,听上次的男孩说那个很漂亮的大哥哥又来了。不二就高兴得在校园里到处找他。不二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可是他来找他了。
手塚摇了摇头,不语。
片刻的沉默之后,手塚缓缓开口:“不二,昨晚……”
冰凉,纤长的手指轻轻抵上他柔软的唇,微微地笑着。“呐,回家吧。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们去B市。”
手塚的手被不二温柔地牵起。他走在不二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不二的背影。手塚一直不明白,白天是一位美术老师的不二为何要在夜晚去经营那样的声色场所。是出于他的爱好亦或是“丝扣”对他来说不可或缺?
“又走神了?”不二微笑着拍了拍手塚的肩膀。
“不二……我想回冰帝集团上班。”
“手塚,我们算恋人吗?”
手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听上去柔和却异常尖锐的问题。他和不二应该不算恋人,可是他们依然牵手,拥抱。他在乎跡部,也同时害怕伤害不二。
“手塚,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你要知道,我从未限制过你的自由。”不二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可是他的心却揪痛着。如果手塚告诉他,他们是恋人,那么不二会接受的。即使手塚抗拒与他接吻,拒绝与他做爱,那都无关紧要。可惜,在手塚的心里却始终放不下跡部景吾。
第二天一早,这个城市里的四人两两出发,前往B市,参加佐伯虎次郎的订婚宴。
两辆私家车不约而同地停在了佐伯虎次郎家的庭院里。
“国光……”手塚落一下车便见到了站在不二身边的手塚国光,喃喃低语着。
“跡部,前天晚上真谢谢你照顾‘我家手塚’。”不二把手塚牵到跡部面前,春风般温和地笑着。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想不到不二周助是如此有勇气的人,真不愧为你啊!”
不二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点:“跡部,你这话就有点奇怪了,佐伯是我从小的玩伴,我难道还要怕着不敢来吗?”
“嗯啊,那就好。”
“你们来了。”佐伯的突然出现,缓和了跡部与不二间不动声色的战斗。大家相视而笑,不再说什么,随着佐伯进了他家客厅。
客厅里的那套组合式沙发上,正中坐着佐伯与未婚妻,左边是不二和手塚,右边则是跡部和手塚落。众人始终沉默,一点也看不好出来是为恭喜他人订婚的喜庆氛围。
“小虎,怎么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佐伯的未婚妻实在是忍不得这样的气氛,先开了口。糯糯的声音让不二身子一僵,仔细地打量起她来。清秀的容貌,得体的打扮,文雅大方的气质,感觉脾气应该也不错。看来佐伯家还真给佐伯找了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他是不是该宽慰。至少他是因为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才抛弃了自己。
小虎,小虎,小虎……不二心底暗暗苦涩,曾经,有多少次,窝在佐伯怀里,这样叫着他,多少次他用溺宠的眼神回应着他,轻揉他的头发。现在,这一切都属于他的未婚妻了吧。
不二不是嫉妒,他只是不甘罢了。曾经那样深爱着他的男人,曾经说着永不分离的誓言的男人,曾经非他不可的男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了。那种失落感,那种被欺骗了的感觉,直到现在不二都难以释怀。
在佐伯把他们一一介绍给他的未婚妻认识后,便各自回到佐伯给他们安排的客房休息。
不久之后,有两人的房门同时被敲响,一个是不二,一个是跡部。
“你怎么来了?”
“也没什么。”
“进来吧。”
这是同一时间发上在两组人间的相同对话。
佐伯进屋后,两人在窗边站定。“不二,你还好吗?”
“应该比你想象得要好得多。”不二客气的笑容,见外的表情,让佐伯有些受伤,无奈地唤了一声:“不二……”
“怎么了吗?”不二笑得更好看了,“我们彼此都过得很好,不是挺不错的嘛。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未婚妻还真漂亮,恭喜了。”
不二的这一番话把好脾气的佐伯给惹恼了,从小到达,他就最讨厌不二用这种阴阳怪气的方法对他说话。一把把他抓进怀里,狠狠地吻着,激烈,愤恨,无奈,悲伤。一吻结束,佐伯只看见睁着蓝色双眸的不二冷冷地说了句:“吻完了吗?”
“不二……”佐伯揪心地拥紧他,“不二,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小虎……我不要你怎么样,只要你幸福的生活就够了。”佐伯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不二温柔的双眸透着淡淡的忧伤,“因为,这是你即使放弃我,也要选择的生活。”
佐伯搂紧怀里的人,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此刻,被他搂在怀里的人,是他直到现在都深爱着的人。是他把不二带入这条崎岖的路,是他带着不二离开B市在另一个城市开了“丝扣”。他曾承诺要给他一个家,他曾承诺要一辈子守护他,可是他都没做到。把那样美丽的男子置身于“丝扣”这样的地方。不断地有男人被他的美貌所吸引。诚服于他的脚下,而那些被抢了男人的小零总是喜欢报复。于是佐伯总是会在不二身上发现大大小小的伤,几乎旧伤未愈,新伤便叠加其上。佐伯极尽所能地保护却收效甚微。那些人可真是傻瓜,不二何时勾引过他们的男人呢?他只是那么安静地在他身边爱着他。可是最后他还是因为现实的压力,抛弃了不二,回到B市,接受了家里安排的未婚妻。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男人了。
“好了,佐伯,我们好好聊聊吧,已经好久不见了。”不二的声音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温和。
之后的两人并排坐着,如同孩提时代那样欢快地聊天,他们聊了许多,说了佐伯的未婚妻,谈了不二如今深爱的手塚,他们真的就像朋友一样,如此轻松与自然。
不二从没想过他和佐伯会用这样的一天。
很多事情的确回不去了,也许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同一时间的另一个房间,当跡部让手塚进房间时,手塚迟疑了。他站在门口:“回去之后,我就会回公司上班。”
“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
“难道连和我待在一个房间都会让你不自在嘛!?”猛地把手塚扯进房间,顺手锁上了门。把他压倒床上尽情地吻着,完全丧失了该有的理智。他再也无法忍受了。此刻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是属于他的。什么分不分手,他从来没有同意过。
“跡部……”手塚清冷的声音让跡部的动作更为粗暴,衣服已被扒了个精光的手塚依然清冷的声音却带上了微微的颤抖,“既然不爱我,为什么不放手呢?”
跡部的身体瞬间僵硬了,片刻后,他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缓步走到窗边,背对手塚。“手塚,我想我们有误会,如果你愿意听,那么我会解释。”他的声音听上去竟有份凄惨的味道。
“我不愿意听。”整理好自己的手塚走到跡部身边,轻轻地靠上了他的背,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你好”一样。
他们就以这样背靠背的姿势久久站立着,彼此的温度,通过相碰触的地方到达彼此心里,一阵酸涩。
“跡部,你知道蜂窝像什么吗?”
手塚的温度突然从背后消失,跡部只距地全身上下一阵寒凉。
关门的声音响起,门内外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喃喃自语:“像我的心——千疮百孔。”
这个季节的风吹得并不利,却毫不留情地吹痛了他们的心。
如果结束也是他们间的宿命,他们又该如何违抗?
那天夜里,佐伯的订婚宴如期举行,他们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当然也包括昔日的恋人不二。不二没想过自己可以如此坦然地去祝福要与他人共结连理的佐伯。也许他真的已经释怀了,也许他早就不爱他了。很多事情也就这样了吧,在锥心刺骨的疼痛中渐渐被时间冲淡,直到再次相见,才发现,即使再不愿意,过去的事情始终还是过去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