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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煜城心里有数，还是有点惊到了。

镜子里看到是一回事，面对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任谁也接受不了现实中看到活生生的自己，前世的自己。

没有闲工夫理清关系，关于宇宙的大奥秘，他得把话说清楚，让他——自己死了这条心。

胤禛眼都红了，展笑意没来也就罢了，居然来了个江煜城，这是送上门来找死。

江煜城也有点生气，却不知道该气谁才好，只能把脾气发到自己身上。寒风中，问得冷硬：“你来干嘛？”

“带她走。”

“去哪儿？”

胤禛怒目而视，不作声。

江煜城笑了，“她哪儿也不去，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几步就到了近前，急探向咽喉的手指被轻松避开。

一臂之距，二人对视，谁也不让分毫，几乎同时掸了掸衣袖。

江煜城敛了笑，抿唇看向斑驳的红色砖墙，低声道：“回去做你的皇帝，不要再来找她，这儿的事不用你管。你要是管不住自个儿，非要来看，离她远一点儿。”

胤禛神色一凛，攥拳正欲上前，被他又顶了一句：“她怀孕了，受不得惊吓，你再这样缠着她，你会后悔。”

不提还好，一句正戳心窝，猛地抓住衣领，彼此抵着力道撞在护栏上。

江煜城看清他眼底腥红，心底说不上来的滋味，自我否定，又有些自怜的纠结。最懂他的人就是他自己了，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怎么都过不去似的，心心念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一晃神，看清胤禛颊边的细微红痕，与己相同的位置，指甲挠的。

好不容易缓下去的脾气瞬间又提起来，恨不能打这个自己一顿。

胤禛也瞅见了，气疯了。自个儿被挠也就罢了，非要强吻怨不得谁。江煜城不是她的正经丈夫么？怎么也被挠成这样？明显是要强迫于她！

不远处有零星游客好奇观望，眼见两人动了手，匆忙散开跑远。

皆是气极，奈何谁也占不得上风，撒了阵火气，江煜城推开他，扫打袖口衣摆。

胤禛缓了口气，沉着声道：“你离她远一点儿。”

江煜城一听，笑出声来，发泄过后已没了较劲的心情，忍不住想要气他，“我们俩是夫妻，你懂吧，合法的一夫一妻，住在一处，睡在一处，怎么远？你教教我。只怕……我远，她还不干，胡思乱想找我麻烦，如何是好？”

胤禛气得手直抖，抬腿就走，被他扯住衣袖。

“往那儿走，天祭完了吧，祭完回宫。”

胤禛回头怒视，“江煜城，展笑意告诉你的？你既知道，断没有她不见我的道理，更没有她不认识不记得我的道理。我去找她，或你叫她来，我要见她。”

江煜城知道自己固执，却第一次因为这份固执而头疼。

两个人较劲似的立在风中，雕塑似的，一个眼里能烧出火，另一个沉吟半晌提步向前，说起近三十年没用过的母语。

胤禛一怔，耳边听得清晰。

从小到大，几件无人知的小事他都知晓，这可不是展笑意能告诉他的。

相貌不同，身形也不大同，只除了姿态，还有眼神，语调。

“你，不是江煜城。”胤禛十分肯定，只是不确定为什么可以真切地见到他，却只能进入到展笑意的梦中。

江煜城摇头，“我是，打一出生就是，与你相同，为她而来。从她出生那日起，我就在她身边，直至今日。所以，她不需要跟你回去。有些事，你我记得就好，不需要她知道，她很快乐。”

她很快乐。

胤禛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一丝一毫他都清晰感受。每每入梦，就能见到，偏触摸不着，好不容易抓到面前，她念着的永远是他——江煜城，还有他们俩的孩子。

转世为夫妻，也算他言而有信，未有负于她。

如此，他仍嫉恨起面前的自己，心里疼得厉害。

再不会有她为他，穿越三百年，再不会轮回至他的时空，与他少年夫妻，共话白头。

这一世，再不。

也好。

江煜城也嫉妒。前世，至死，他都未能入梦寻来，偏他就能，百思不得其解。

胤禛摘下指间戒指，“她戴着……”话一出口，就顿住，百味杂陈。

江煜城接过，稳稳套于无名指上，抬眼对视，“她总想寻一枚一样的。”

当年，一对戒指交给儿子，特地嘱咐埋在雍和宫后的小院中。犹少年时，他就偷偷挖了出来，偏只一枚女戒。

原来，时空，真的这么神奇。

属于你的，终是你的，早，晚，终会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