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笑言（1 / 1）
等待没有想象中漫长，也并不那么熬人，改变才会。
一年期满，江煜城未归，展笑意也没有换人，只是不知道他在哪儿，凭空消失一般，断了消息。一个星期前，他们还在通电话。如今，音信全无。
同学们都在忙碌地考研，考各种资格证书，展笑意的年龄不够参考资格，亦无意继续念书，准备参加工作，异常顺利。唯一的不顺，就是江煜城。
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问，独自等待。
同学间有些传言，甚至有毕业赴美的同学信誓旦旦绘声绘色，她统统不信，一个字也不信。直到有人拿来相片给她看。
王艾神神秘秘地如同献宝，她仍不信，看也不看。
相片里的女孩子很漂亮，非常漂亮，笑得简单美好。王艾说：“看，一看就是江煜城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什么类型？展笑意很好奇，她竟不知。
“笨，当然是你这个类型。”王艾见她一脸茫然，便如同导师般孜孜不倦地讲给她听：“你看不出？她很像你，非常像，从眉毛到眼睛，尤其是笑的样子更像。再看这张，背影，要是不说，我真以为就是你。”
“噢。”展笑意长长地应了一声，仔细地看了眼她说的那些，没有半点认同感。
高凌走进寝室看到愣神的展笑意，以及犹在八卦的王艾，一把抢过相片丢进垃圾桶，又扔了些其它东西盖在上面。
王艾撅着嘴，被她冷冷地斥：“闭嘴。”这才收起委屈挤到庞娟身边小声说话。展笑意听见她说江煜城，还有……陆锦年，皱起眉头。
就这样从盛夏转至秋凉，展笑意开始工作，忙碌，整日忙碌。
同学小聚，依然能听到这样那样的传言，关于他，和她。她觉得没有意思，不再去。只原先的三个好友，继续闺蜜着。徐谨行有时也来，问问她的近况，和高凌、柳曳斗嘴，也有意思。
柳曳问她：“江煜城还没消息？”
高凌也不拦着，坐在一旁安静地听，跟着问：“徐谨行怎么样？”
林若黎以眼神制止，却被柳曳继续追问：“徐谨行怎么样？”
“不行。”展笑意回应。
三人没想到她回得决绝，甚至没想到她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反被她的拒绝愕住。
柳曳就说：“怎么不行？是他喜欢你这件事不行，还是把江煜城换掉不行？”
展笑意看着她，平平地说：“他是他唯一的朋友。”
“你这个死心眼。”高凌很生气，骂：“他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你还管他有没有朋友，谁来管你？”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哪儿去了。
生日那天，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冷。
展笑意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工作总是堆成山，做不完。临下班时，严肃叫她：“不走？我请你吃饭。”
她头也没抬，继续敲在键盘上，“你先走吧，我还没做完……谢谢。”
“谢什么？我还没请你呢，也没说生日快乐呢，就谢。”
她停住手指，从无数文字中抬起头，眼睛定了大半天才看清他，“哦，谢谢。”
严肃有点无奈，放了个精致的盒子在她面前，指尖敲了敲，转身离开。展笑意随手推在一边，继续工作。
林若黎打来电话，柳曳打来电话，高凌甚至还有徐谨行都打来电话。
快到九点的时候，四个人一起来了，挤在办公室，看展笑意守着电脑和各种图片文字奋战。
“哟，这可是好东西。”柳曳拿起桌边摆放的小礼盒，打开向其他两人展示，项链，知名品牌，比那个盒子还要漂亮精致。
徐谨行从旁探看，笑着说：“幸好我选的是手链，没有撞，刚好凑成系列。”
高凌眼瞅着他手里变出的同款礼盒，撇嘴，“还真是心有灵犀啊你。”
柳曳将两个盒子摆到一起，推至展笑意手边，“严肃送的？眼光倒是好，要不……你就跟他吧，正好连儿子都有了，省多少麻烦事，他妈还那么喜欢你。”
“不行。”徐谨行咔嗒一声扣上盒盖，盯着仍埋首于工作的人，认真地叫：“展笑意，你不能这样，你——”
高凌截住他的话，忿忿：“徐谨行你什么意思？你想看她耗死是不是？你们男人怎么都那么自私。”
“别吵。”展笑意嘘了一声，被林若黎按住肩膀，轻轻揉捏，“笑意，先别做了，我们来给你过生日的，不请我们吃饭，好歹先招呼我们一下。”
展笑意抬头扫过四人，叹气，“十分钟，只要十分钟，你们自己找喝的去，茶水间什么都有。等我做完手上这些，咱去吃饭。”
他们就真的安静下来，各自找了位置或坐或站，等待。十五分钟后，展笑意关了电脑。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直到回家。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延续办公室未完的话题，只林若黎没有说话，坐在展笑意身旁，眼都不眨地看着她。
徐谨行怒视高凌，拳头都攥起来，指节在响，“你不用逼我，我说。”
江煜城认识了别的女孩，相片上的陆锦年，两个人走得很近，甚至为了她与人冲突，在他们所在的学校很多人都知道。
如此而已。
柳曳始终在笑，听他说完，更是，她很想说还真是英雄救美，却压在心底，咒骂。
展笑意安静听完，面无表情，“徐谨行，你信么？”
“不信。”
她点头，“我也不信。”
他们走了，她看着窗外纷飞大雪，出神。从小到大，每一年，他都陪在身边，如今，她二十岁了，他不在。心，像被那些雪花层层叠叠地包裹住。
她没有告诉他们，他出现过，在这消失的两三个月中，他曾打来电话，要她过去继续上学，她拒绝，坚持在这里等他回来，像约定的那样。就在生日这天的子夜零时，他的电话如闹钟般响起，祝她生日快乐，却未再提起要她过去的事。
如期而至的还有礼物。
原来，男人也是追逐时尚的，送女人礼物时更是，严肃是，徐谨行是，江煜城亦然，还真让送手链的那个人说中了，如今最大牌最新款的项链手链戒指全齐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也许，再过些日子，他就回来了。
更冷的时候，展笑言回来了。她没提起江煜城的事，他也不问，兄妹俩的生活恢复如常。
新年这天，展笑言去了林若黎家，父母皆在，正在准备晚饭，见他站在门前，愣住。同样愣住的还有林若黎，满面喜色又吃惊不已，让进门才留意到只有他一个人。
“笑意呢？”她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移不开视线。
四年不见，眼前的人肤色黑了也更结实，却依旧是她心中的展笑言，再熟悉不过。他不是天底下最英俊好看的男人，却是她眼中最无可替代的。很多人不了解她对他何以痴情至此，她自己知道，无需解释给任何人听。
“她在家。”今晚的展笑言笑得格外好看，而且亲近，几乎晃晕了她的眼，接下来的话更是连她的心也一并转晕。
“你见过哥哥带着妹妹来提亲的吗？”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来到林远堂夫妇面前，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伯父伯母，我是展笑言，展笑意的哥哥。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还请二位长辈见谅。我今天来，只一件事，想求二位将女儿嫁给我。”
林远堂与章睦和很惊愕，看向同样不明所以却喜上眉梢的女儿，面上的笑有些僵住。
展笑言将手中的盒子放上桌几，打开，一架战机模型。退了两步站回去，仍是直挺挺站立，继续说道：“伯父伯母，这架战机是我自己做的，不是什么金贵玩意，也不成敬意。我只想说，我的父母都不在了，除了我妹妹笑意，这么多年它对我最重要。今天我把它送给二位，就是想告诉你们，以后我对若黎会比对它好，就像对笑意那么好。”
好半晌都没有回应，他就站在那儿等着。
林若黎揪他衣袖，再看父母，气得直推，“展笑言你什么意思？你要是求婚找我啊，吓唬我爸妈干嘛？咱俩直接拿着户口本民政局见！谁要不来，就是小狗。”
林远堂推了推身旁夫人，示意去准备饭菜，才转向仍在等待回话的展笑言，态度还算和蔼可亲，“展笑言？坐下说。”
“谢谢伯父。”展笑言依言坐上沙发，林若黎跟过去，偏被父亲叫去厨房帮忙。
她不放心，趴在厨房门边朝客厅观望，竖起耳朵听。
“展笑言，我记得你，咱们见过一次。若黎和你妹妹的关系很不错。”林远堂打量着他，多年来的从旁了解以及他适才不卑不亢真诚有礼的一番话，留给自己的印象很好。
展笑言抿唇一笑，“是，这几年我不在国内，多亏若黎帮忙照顾笑意，也有劳您和伯母费心。”
林远堂又问了几句关于他家里和工作的情况，章睦和在厨房门口叫他，询问是否过去做鱼。展笑言站起来，问：“需要我帮忙么？”说着，已解了扣子卷起衣袖。
林若黎帮忙搭腔：“妈，让他做吧，他做得很好哦。”一边说，一边拿了条围裙系在他腰上。
林远堂不应也不反对，坐在沙发上继续喝茶，听着厨房动静。
不一会儿工夫，林若黎将鱼摆上桌，展笑言跟着章睦和走过来，有说有笑。
“老林，你尝尝，做得正经不错，跟你的手艺有一拼。”
林远堂未搭话，走向餐桌时问展笑言：“你喝酒吗？”
展笑言点头，答得也干脆：“喝。”
“好，今儿过新年，你陪我喝点儿。”说着，坐在餐桌主位。
章睦和已拿过两只杯子，放在桌上。笑言顺势打开带来的酒，将酒杯斟满。
其间，林若黎频频看向展笑言，后者却仿若无见，与林父一问一答聊得甚是投机。
晚饭过后，转至客厅，林母重新沏了茶，才刚摆好，林若黎手快地将杯子推到一旁，拽着展笑言往自己屋里拖。
进了屋，满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盯着他看。展笑言乐，她就跟着乐，被他直接拉进怀里，低头吻住。
林若黎很开心，出乎意料，喘着气像是在瞪他，问：“你们家祖上是强盗吧？我追你的时候一声不吭，一走就是好几年，回来就来这手，这算报复我吗？”
“这样不好？我以为你喜欢呢。”展笑言如是说。
“我喜欢，只是我以为你会先和我谈恋爱，然后才到结婚这步，没想到这么快啊，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都等好几年了，还突然？速战速决，我从来都是这样。只是……现在结婚还真不行，就是先把你给定下来，照你的意思先谈着吧，我得等把笑意给嫁出去，才能娶你。”
林若黎笑，“好，一言为定。我爸是个生意人，只能赚不许亏的主，你今儿跟他说了，就不要再反悔，要不然有你好看。”
展笑言也笑：“好，我要反悔，你把我户口本给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