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六 纽蒙迦德的住客(1 / 1)
菲利克斯骑着飞天扫帚飞过城堡前的高山,尽管裹着毛皮斗篷,他也不觉得暖和。落到山脚下后,接下来是连续的长距离幻影移形。在到达德国境内后天气变得热起来,连续的幻影移形让他有些微微脱力。菲利克斯停在一个巫师村庄,脱掉毛皮斗篷,换了件普通的黑斗篷,找到一个酒吧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杯饮料。酒吧的外墙上贴着德国魔法部的通缉令,上面是一个满脸憔悴,头发又长又乱的男人,和他在几年前的预言家日报上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但是村子里的其他巫师对此熟视无睹,酒保在被菲利克斯问起的时候毫不在意地说:“我们都接到了通知,但是什么都没发现。英国人总是喜欢找事儿,谁知道呢,传得那么穷凶极恶,但是没听说他在大陆弄出什么动静来……”
菲利克斯揣着几块酒保推荐的华夫饼出了酒吧的大门,不远处一只大黑狗正在翻着垃圾箱。这只黑狗很瘦,身上的毛也脏脏的。菲利克斯顿时起了恻隐之心,他想起了小时候和照顾他的麻瓜夫妇一起住的时候养的一条牧羊犬。上学之后他没法带上一条半人高的宠物,阿德里安妮不喜欢狗,后来把狗送给了村子里的一个麻瓜男孩。他拿出一块还冒着热气的华夫饼,靠近了那条黑狗。黑狗感觉到有人靠近,从垃圾箱上移开了前腿,抬起湿漉漉的脑袋看着靠近的男孩。菲利克斯感觉黑狗一下子僵住了。
“给,”他把华夫饼递到黑狗嘴边,“你把自己照顾得不怎么样啊。”
黑狗小心地咬住了饼,一口吞下。菲利克斯刚想转身离开 ,黑狗咬住了他的斗篷下摆。菲利克斯转头把斗篷拽出来。
“不行,伙计,剩下的饼我要带给阿德里安妮,她喜欢这个,说不定能消消气。”黑狗退开一步,菲利克斯再次准备离开 ,但是黑狗又咬住了他的裤腿。
“好吧,”菲利克斯无奈了,他把剩下的饼拿出来,但是黑狗执着地咬着他的衣服。
“你是想跟着我吗?”黑狗的脑袋剧烈地上下摆动着。
“不行,”菲利克斯温和地说,“我还要赶去奥匈边境,不能带着你。”他坚决地把衣服从黑狗的嘴里抽了出来,把剩下的饼放在它的脚边,迅速地离开幻影移形。
在继续幻影移形两次后,菲利克斯到达了他的目的地——离纽蒙迦德最近的,也是最后的一个小村庄。村庄里居住的大部分是麻瓜,少数几个巫师都在纽蒙伽德工作。从这里开始前往纽蒙迦德的路上都施了麻瓜驱逐咒,并受到奥地利和匈牙利魔法部的严格监控。天还没有黑,菲利克斯先回到了阿德里安妮住的小房子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没有人。
“哦,菲利克斯!”旁边一栋房子的门打开了,一个胖胖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嗨,丽莎。”菲利克斯拥抱了她。
“没想到能在这时候看见你,”老妇人笑了起来,“我以为你在学校里。”
“我有点事找阿德里安妮。”
“哦,她早上就出门了一直没回来,她在你们那个,就是她平时工作的地方。”
菲利克斯谢过了丽莎出了村子,沿着漆黑的森林的小路一直走,纽蒙迦德的塔楼出现在眼前,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走过刻着“更伟大的利益”的大门,他走向了整个建筑群的东北角,与整个堡垒建筑格格不入一栋二层小楼。穿过一片薄雾,在离小楼台阶三米远的地方停住,门口值班的两个傲罗用德语喊道:
“身份登记!”
“菲利克斯·格林德沃,两天前我写了信给布鲁斯当特女士预约。”菲利克斯说着,掏出了他的魔杖,放在地上。一片白光从空中倾泻下来扫过他的身体和行李。
“你行李中还有两根魔杖。”一个傲罗脸色不善地用魔杖指着他的小皮袋,另一个举起了魔杖正对他的胸口。
菲利克斯从行李中翻出两根凤凰尾羽的魔杖,和他的白桦木魔杖放到一起,左边的傲罗这才拿出一个哨子吹了一下。几分钟后一个黑色短发,小麦色皮肤,看上去约40岁左右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拿上的你的魔杖进来,菲利克斯。谢谢你们,菲戈,穆勒。”两个傲罗点点头。菲利克斯跟着阿德里安妮进入房子,一直走上阁楼,从阁楼的天窗爬出去,来到一个没有一扇窗子,灯火通明的长方形大厅。大厅四面墙上是浅灰色的大理石,每隔一段距离都点着一支火炬。四面墙上每面都有几扇木门,上方用不同的颜色的标注着不同的字母。
菲利克斯和阿德里安妮来到她的办公室。办公室不大也不小,放着一张大办公桌,堆满文件,一把椅子,两个高高的柜子和一张小床。菲利克斯从皮袋中拿出了放着阿玛丽莉遗物的小箱子。
“我觉得还是把东西放到你这里比较好,所以没有去因斯布鲁克。”
阿德里安妮叹了一口气。“我开始发现的时候的确很生气,现在倒开始庆幸你的朋友把这些拿走了。”
菲利克斯惊讶地问:“怎么了。”
“他们冲进了阿玛丽莉的老房子。”
不用问菲利克斯都知道“他们”是谁,他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他们不是一直看不上那里么,阿玛丽莉死了那么久,他们还来做什么?”
阿德里安妮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安德鲁把庄园正厅里那副尤里乌斯的画像拿了下来。”
菲利克斯吓住了。
“他怎么敢,”菲利克斯难以置信,“那是阿玛丽莉——”
“高贵的布鲁斯当特家族的庄园中怎么能挂一幅哑炮的画像”,阿德里安妮模仿着安德鲁母亲的尖声,“他也许以为那只是个永久黏贴咒,所以试着削一层墙皮下来,那副画像连着整个庄园的防御系统,主厅塌了一半,安德鲁现在还躺着医院里。”
“活该!”菲利克斯冷冷地说。
“我倒希望他们动动书房里那副,那样我们就再也不用为他们烦心了。”
“那幅画像上有什么?”菲利克斯从没看到阿德里安妮的脸上那么可怕。
“诅咒,会让整个庄园化为灰烬。”
菲利克斯沉默了几秒钟,“所以他们去找阿玛丽莉的遗物?”
“是的,”阿德里安妮说,“但实际上遗物中基本上都是普通的书籍和信件。贵重的魔法物品和著作都捐赠给了德姆斯特朗。一些重要的设计图纸要么烧了,要么存在了魔法部。算了,不说了,你吃晚饭了么?”
两个人吃了几块饼干和黑面包,喝了两杯热茶。
“我走之前回了一趟村子,但是你不在。我听说你被魔法部抽调了,是那个时候吗。”菲利克斯问。
阿德里安妮显得十分疲惫。
“伊比利亚魔法部的线报,他们发现了布莱克在南欧活动。英国人居然想派摄魂怪来大陆追他,现在南欧那边还吵成一团。我们这里组织了好几次搜查,因为英国人觉得他大概会换个地方活动。范围太大了,人手实在不够。”
“德国魔法部什么时候和英国魔法部亲如兄弟了,”菲利克斯嘲讽地问,“当年圣徒在英国活动的时候他们不是一直当没看见吗?”
“布莱克据说是伏地魔手下的二号人物,英国人认为他十分危险。而且我听到的说法,他有些罪名还没有公开。不过整件事情我都觉得有点问题。他最严重的罪名是十七年杀了十二个麻瓜和一个巫师,当时那个尸骨无存的巫师还得到了梅林一级勋章。可那个巫师的尸体四年前在布莱克从阿兹卡班越狱后出现在了英国。我在魔法部以前的同事告诉我说,布莱克和那个死了巫师以及十七年前死掉的波特一家关系很好,英国魔法部一直认为是布莱克把波特一家出卖给了伏地魔。”
菲利克斯觉得喉咙干得要命,他张开嘴几次,却发不出声音。
“菲利克斯?”
“阿德里安妮,”菲利克斯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父母,是詹姆斯和莉莉·波特。”
阿德里安妮猛得站了起来,她走到柜子前,拿出一瓶啤酒,一口气灌下半瓶。
“意料之中,是不是,被格林德沃先生猜对了,”她苦涩地说,“那道闪电伤疤,是阿瓦达索命咒留下的?”
菲利克斯点点头。
“我一直希望——”阿德里安妮又喝下小半瓶,“你就这么平安地长大,以后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和一个普通的姑娘结婚。也许等我老了,还能看到你的孩子去魔法学校。”她的眼里溢出了泪水,“但,身份从来都是枷锁。”
菲利克斯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一次阿德里安妮这么伤心,是阿玛丽莉去世的时候。
坚强的傲罗很快擦掉了眼泪。
“格林德沃先生要见你,明天早上我带你上塔楼。”
盖勒特·格林德沃在纽蒙迦德受到特别优待,被单独关押在一座独立的、也是最高的塔楼。但实际上看守纽蒙迦德的傲罗们对这座塔楼的监控并不比其他区域更用心——因为在整个纽蒙迦德,只有这个地方的魔法禁锢是由阿不思·邓布利多本人设下的。也许有个别的巫师还是能钻到空子,比如六十多年前越狱的那位,但她显然不会费心告诉不相干的人。
阿德里安妮拎着放着食物和报纸的篮子上了塔楼,离开了傲罗们的视线后发下了篮子,从篮子里捧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下一秒不明物体就变成了菲利克斯,两人一起走上了塔楼的台阶。
魔法部在得知菲利克斯入学德姆斯特朗的消息后大为光火,部长亲自来到纽蒙迦德,几乎想把阿德里安妮布鲁斯当特直接关进监狱。但费拉里的突然发作反而使他们以为阿德里安妮被格林德沃蒙骗了,于是只给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处分——也因为他们很难找到傲罗愿意顶替她的位置。而实际上格林德沃不仅写了推荐信,每年学校放假的时候他还会经常和菲利克斯见面。纽蒙迦德的傲罗们来自不同国家,某些傲罗轮值一段时间后会选择接受一剂强效遗忘药水离开,剩下的因为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没有人费心报告其他人的小动作,反正,盖勒特·格林德沃还有邓布利多操心呢,大部分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是这么想的。
走到最后一道门前阿德里安妮把篮子递给他:“他要单独见你。”
刚踏进盖勒特的房间菲利克斯就听见了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
“今年夏天你没有来。”
菲利克斯放下篮子,取出食物和报纸,发现盖勒特的床边放着一张预言家日报,封面上的照片是邓布利多和几个英国魔法部的官员。盖勒特半躺在床上,并没有转头看他,而是望着房间高处的那扇小窗。他的双眼变得更加浑浊了,目光有些涣散。
“我去了英国。”菲利克斯坦率地说。
“噢,那你一定找到了你想要问题的答案。”
“不是全部。”
盖勒特转过头来。
“感觉到了吗,菲利克斯,这座塔楼的禁锢,你来过那么多次了。阿德里安妮几乎天天来,所以她反而体会不出这种渐渐的变化。”
菲利克斯一动不动,把自己埋在禁锢的魔力中,让感官和塔楼几乎融为一体,是的,比起上一次来,禁锢的魔力不同了。
“我被关在这里五十二年了,我的敌人一个个都死了。大部分死在我被关进这里之前,剩下的大多也走在我前面。阿玛丽莉·布鲁斯当特是被气死的,对于那么骄傲的人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下场。现在邓布利多也快了,他亲自施下的禁锢魔法松动了。我的老朋友,总是喜欢把对付黑魔王的责任扛在自己肩上,在他心里,对更伟大的利益的忠诚可一点也不必我少。有不少人,觉得他是棋盘上的国王,可只有我知道,他只是棋盘上的王后,为了国王的胜利,他会把自己推到祭坛上去的。”
他的眼睛瞬间又焕发出了菲利克斯第一见到他时的光彩。
“男孩,我帮助了你,现在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去会会我的老朋友,他太累了,需要解脱。”
菲利克斯和阿德林安妮一起离开了纽蒙伽德,回到了他们在村子里的小屋。阿德里安妮难得下厨烤了面包。菲利克斯永远不能理解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一个人能在独自生活了多年后,还能把面包烤焦。他以得到斯米尔诺夫先生认证的厨艺完成了午餐的其它部分。两人一边吃着午餐,一边闲聊着。
“这么说,你觉得你的摄魂取念还有些问题?”
菲利克斯点点头,“在英国用的时候,对方的状态似乎都不是很好。”
“那也可能是因为回忆本身的问题,你想要的信息可能正是别人极力避免回想的。”
“我好像天生不擅长这种魔法,大脑封闭术也是这样,那些奇怪的梦境偶尔还是会出现。”
阿德里安妮皱起了眉头。
“擅长摄魂取念和大脑封闭术的巫师很少,并不是因为缺乏具备这方面天赋的巫师。在有了天赋的前提下,这种法术一方面要求很强的精神力,另一方面仍然需要不断练习。而过度的练习又会削弱精神力,”她说,“能达到的程度与性格也有关系,那些一肚子阴谋、道貌岸然的家伙的在这一点上总是有优势。所以,你也不必强求。你的性格本身就外向一些,而且一直也没什么合适的练习对象。”
菲利克斯扬起了眉毛。
“你只是在为自己不会这个开脱。”
“年轻人!”阿德里安妮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纽蒙迦德里那么多黑巫师,会多么偏门的魔法都不能阻止他们被抓住关进去。”
“那你的意思我不用多钻研这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德里安妮考虑了一下,“也许别人认为你这样情绪写在脸上的人与这种魔法格格不入,在这种情况下小心地把这种能力隐藏起来,关键时刻会是一道杀手锏。”
出发前阿德里安妮递给他一个长条形的布包。
“听说英国巫师传统的成人礼是手表,但是在我们这里有些巫师家庭会选择这个,你可以现在就带在身上。”
菲利克斯解开了缠着的布条,露出了一把短剑。银白色的剑柄上刻着朴素的金属花纹。他将短剑从黑色的剑鞘中拔出,双面的剑刃上开着血槽,刻着金色的如尼文字。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菲利克斯盯着这把武器,艰难地说,他把短剑递还给自己的养母,但是她拒绝了。“这是我给你的,”阿德里安妮坚决地说,“你是我的孩子,如果你不想断绝关系,就收下它。如果有什么蠢货看见了找你的麻烦,直接咒倒,别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