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恩断义绝（1 / 1）
斟寻绛还未说什么，斟寻澈便先一步跨了上来：
“追明公主切莫因伤心而下决断啊，若有什么难过之处，舍弟可一一补偿！”
“斟寻澈，我又不是嫁给你，你激动些什么？莫不是怕，因为我，折了你们斟寻府的荣宠？那斟寻澈你便多虑了，陛下待我本就不如己出，想来也是不会因为我而过多责罚你们的。”
“追明公主这是什么话？”斟寻澈眼睛眨了几下便回应道，“在下是不想让追明公主和舍弟因为一点点小误会错失良缘而抱憾终身啊。追明公主肯与舍弟喜结良缘是我斟寻府一大幸事。。。”
“你们的幸事，与我何关？早听说斟寻澈你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如今看来真是名副其实。你们出去吧，留我和斟寻绛一个人便好。”
斟寻澈还想说什么，但被斟寻老太师横了一眼，退了出去。
人都走完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前几日大喜的红色还未来及换下，只是顾芸蔚再不复前几日的心境。她微微坐起，挡住了斟寻绛想帮她整理靠背的手，环视了一圈，慢慢发话：
“你可知，我原是欣喜的。”
“是我的错，是我怠慢了追明公主，追明公主请不要再伤心了，我做的错事我可以补偿，但若追明公主真的自尽了，多令人惋惜啊。”
“怠慢？”顾芸蔚轻轻笑了下，“为什么你这张口闭口越发像你那哥哥了？我不怪你，也没有力气怪你，我只想让你知道，能嫁给你，我原是欣喜的。”
斟寻绛想插话，顾芸蔚却摆摆手拦了回去。
“你便让我一次说完罢，这恐怕，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顾芸蔚又笑了下，这几日她只要醒着，便总是爱笑，斟寻绛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对，可又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原先，我们在宫中遇过一回，斟寻绛你怕是记不起来了吧。有些年头了，当时你来宫中伴读，现在想想许是老太师捉了你过来的罢。我陪着长乐和福栖玩闹，她们折了花枝子，说是用作发钗定是好看，我帮她们弄着，不小心扯了福栖的头发，长乐护着妹妹，二话不说便赏了我几个耳光，用那根带刺的花枝抽我的脸，一下下一下下，不一会我脸上就都是血印子了，可是长乐和福栖还不罢休，要用花枝子把我弄瞎，说我本来便不长眼睛。旁边站了那么多宫女太监，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为我说话。是了，大和皇帝子嗣不多，长乐和福栖又是双生子，更是惹得皇帝怜爱，满宫之中谁不任由她们胡来呢。可是长乐和福栖也不傻，不愿自己动手，就唤了旁边的太监替她们做。太监们念我好歹是个公主，磨磨蹭蹭不愿动手，长乐和福栖便动了气，说是谁再违背主子命令就打发到牢里去。太监哆哆嗦嗦捡起来被扔在地上的花枝子，刚准备动手你就从花丛后面出来了，”顾芸蔚抬头望了斟寻绛一眼，好像很怀念的说道，“应该是从劝学堂溜出来的吧，一下子就从花丛后面跌了出来，砸在长乐身上，把长乐砸的坐在地上不说，还弄（）疼了背，大家一下子都慌了，生怕长乐有什么闪失，全部围上去揉的揉，抬的抬，福栖拽住了你，厉声问你叫什么，说要带你去面见皇上。长乐在一旁哭的鼻涕糊了一脸，自然也忘了我。最后福栖让太监押着你去见皇上的时候，你还回头冲我笑了一下，我才知道，你是故意砸在长乐身上的，你是为就我，才得罪长乐和福栖的。”
说完了，顾芸蔚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斟寻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站在一旁闭着嘴，这事他当然记得，不过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他当时气不过那两个小女孩如此欺负另外一个，但看那对姐妹刁蛮的样子便知道凭自己的身份劝和也没有用，才出此下策。
“那日，她们拉你去见皇上，后来如何了？”
“也没怎么，皇上碍着爷爷的面子，说了几句什么小儿嬉闹不足为奇，跌跌撞撞过阵子便好，以后注意就是便没了。倒是长乐和福栖，小脸气的都拧在一起了。”斟寻绛回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了是了，我就是现在听你说着，也觉着解气，真想看看她们当时的表情啊。”
“那你后来，伤好了？”
“你看呢？”顾芸蔚冲着斟寻绛笑了一下，斟寻绛才发现，顾芸蔚虽常年在宫中不如意，皮肤也有些苍白，但五官竟是细腻的，一笑起来，眉眼之间竟然和顾朝懠有些相似。
“你一笑竟有些像踏雪了。”话刚出口斟寻绛便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果然，顾芸蔚一下便没了声音，过了一会才开口道：
“你便是为了她，才逃婚的吧？”
“这。。。”
“无妨，我也略听说过一二，平波王府二小姐华梦公主顾烟罗十年前捡来的贴身丫鬟，出落的倒还不错。”
“嗯。。。比不上公主你。”
顾芸蔚却毫无征兆的又笑了：
“斟寻绛你便不要恭维我了，你向来做不好这种事，反而显得生硬，”顾芸蔚又接着说，“我知道，依你的性格，定是不愿意被指婚的，是想要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你可以为了她逃婚，可见你有多喜欢她。”顾芸蔚又笑了笑，可是笑着笑着却又哭了出来，“可是，我是多希望这门指婚的啊，被指了婚，却正好是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事情，多久才会发生一次啊。我父母死得早，我被送进宫又不被人待见，这是这十年来我唯一欢喜的事啊。我本指望着，嫁给你，就算再不济，也能让你没事就陪陪我，和我说说话，可是为什么，你们都这样抛弃我，什么都抢了我的，踏雪抢了你，你哥哥又句句向着你，就连死，都不让我死。”
斟寻绛看着眼前的顾芸蔚哭的眼泪流了满脸，只得坐到床边上用袖子给擦了擦：
“别哭了。。。你这脸被花枝子抽过好容易才好。。。别又哭坏了。”
顾芸蔚轻轻按下了斟寻绛的手，自己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哭。
“我死不掉，也活不好，我生而为人，终究是个错。明日我便回宫，在宝华殿祈福，带发修行，这样皇上也不会逼你和我成亲了，你也乐得自在。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算是报你当年之恩，算是，你我之间，最后一丝纠葛。”
“这。。。怎么能让你为我。”
“从此以后，恩断义绝。”顾芸蔚打断了他，目光灼灼，“你我，从未相识过。从今日起，顾芸蔚，和斟寻绛，此生来世，生生世世，愿再不相见。”
斟寻绛还想说什么，却被顾芸蔚遣了出去，外面听到了严厉的责骂声，过了一会，斟寻太师走了进来。
“追明公主。”老太师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顾芸蔚，像是有一肚子话，不知从何开口。
“我都知道。”冷不丁的，顾芸蔚冒了一句。
斟寻老太师吃了一惊，可是旋即又低下头，像是不敢看她：“你，终于发现了？”
“是。父亲母亲藏的很好，可是我发现了。”
“你。。。怎么想？”斟酌着词句，斟寻太师问。
“芸蔚无能为力。”
“什么？”老太师这下可是真正吃了惊，猛的站了起来，“你可知道，你父亲当年惨死的真相？！”
“知道。”顾芸蔚安静的看着他，平静的回答。
“你既知道，如何当作何事都没发生！你父亲母亲当年为了保你不惜牺牲自己，而你竟连未他们报仇都不肯？！”
“究竟是保了我，还是保了另外那两个？”顾芸蔚的声音就像一潭死水，“太师细想，这十年来，我可曾有一丝一毫像是被保护？我倒希望父亲当年不要保住了顾朝懠那个骚（不要）浪（不要）货。若不是她，斟寻绛也不会逃婚！”
“你真是糊涂。。。我孙儿逃婚，是我孙儿担不起大任，与她何干？如今在宫中的只有你一个，还要早为你父亲报仇做打算啊！”
“报仇？报什么仇？只怕是仇还未报，我已在深宫之中殒命了吧！父亲母亲也真是疼爱我，隔着十年的光阴，还是拿我当刀子使，却不在乎这把刀是钝是锐，易折不易折。太师你也无需多言，我虽对太师的大业无以为助，但是我不会妨碍太师，不会告知他人这些秘密，只是，太师以后的计划里，无需有我了。我马上回宫带发修行，也算半出了红尘，还望太师勿扰，芸蔚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