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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不照人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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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十三年,京城里最惊才绝艳的人物,除谢家二郎不作二人想,君子六艺,皆是出类拔萃,于射艺一道,更令他人望尘莫及。年仅十九,便折得世家子弟围猎桂冠,有宁京神射手之美誉。加之相貌堂堂,丰神俊朗,磊落坦荡,引得无数春闺少女情思牵绕。

但当年俊逸潇洒的青年如今也只能在说书人的口中被偶尔提及,日月轮转,他如流星般璀璨却短暂的一生,也不知在几人心中仍留有印迹。距明德十五年游骑将军谢旐的死迅传入宁京,已过了四个年头,少女们得闻噩耗时流下的泪珠早已干在眼角,百姓们为其烧的纸灰烛烬也随风游历遍神州各地,向那远方去了。

明德十九年四月望日,夜。已入二更,四下幽静,惟闻簌簌风声,隐隐虫鸣。月色溶溶,明亮澄澈,独在云空照彻九州。

谢旃骤然睁开双眼,紊乱的呼吸声如同被人扼住咽喉般戛然而止,眸中仿佛有水光一现,下一刻却又消失了。她张着双眼怔怔注视床顶半晌,瞳色深浅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谢旃掀被起身,披了件外衣行至案前。

朦胧幽光下,一枚羊脂白玉坠静静躺在她掌心,清莹润泽,似已被抚过千万遍。

她端详着那玉坠久久未动,思绪浮动间,往事一桩桩显现在眼前。

明德十四年二月十九,仲春时节,宁京各处春意盎然,群芳争绽。那日雨微风细,黄历上写着宜出行祈福。

——后来谢旃就不怎么信这些黄历宜忌了,尽是胡扯的玩意儿。

正是那一天,昭黎开战,谢頫带着谢旋谢旐一齐上了战场。

她那时还不甚明了战争有多残酷,它从来不会因为你是谁,就轻饶你的性命。出征前那日清晨她还兴高采烈对她二哥道:“我最近偷着学了如何雕玉坠,你别告诉爹,我给你和大哥一人雕一块,等你们打赢了仗回来就当礼物送你们。”

刚及冠的青年眨着一边眼和她拉了个勾:“一言为定。”

她又担忧道:“就是我现在还不是很熟练,可能会雕很久,你们要打多久仗啊。”

谢旐想了想:“嗯......看情况吧,可能要一两年,也可能几个月就回来了。”他摸着谢旃的头,一抹柔和的笑意浮上唇角:“你慢慢来,反正不急。”

她点点头,一把抱住谢旐的腰,仰脸笑了:“那你们好好打仗,讨伐完了逆竖,就平安回来。”

“那是一定。”青年疏朗一笑,又正色道:“我教你的箭法你可也得好好练,别想偷懒,等我回来了,要检查的。”

谢旃闻言立刻撒开手跳到一旁,气聚丹田虚握了一个起势,正气凛然道:“放心罢二哥,你教我的口诀要势我早已牢记在心,此后必定日日勤学苦练,不枉二哥一番教导。”

光影浮动,青年刚毅的面庞在晨光中蓦地有些模糊,他嘴唇张合,又说了句什么。

说的是什么?

她......忘了。

玉坠不能在明面上刻,她只好趁着午睡和读书时间偷偷摸摸地刻,一听到脚步声,就眼疾手快将工具和玉料一把揣进袖筒里,对着案上的《六韬》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时不时作冥思苦想状,又仿佛豁然开朗般提笔写下几行标注。

即便如此,那两块玉坠也不过九个月零七天便雕好了,最后一步完工后,她放下磨细针,拂了拂坠面上的玉屑,双目炯炯盯着窗格外的光秃秃的树桠出神地想,也不知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院中桃树在春日发了新枝,片片风过,枝上桃花打着旋儿姗姗落入池中,漾开斑斓□□。待到花落尽、春去也,池中青荷微露尖角时,一封加急战报传入宁京:七万黎军合围磐城,截断粮道,磐城一万守军经前后大小一百余战,弹尽粮绝无以为继。城池失陷后,守将谢旐率军民巷战,不论老少妇孺,皆为国而战,誓死不降,最终全城军民,尽数战亡。

那一日,是四月十六。

云霭如纱,悠悠然笼上半片明月,盈盈辉光由此黯了一黯。不多时,阵风轻过,又将那薄纱推得远去了。无尽苍穹之上,那皓皓玉盘澄澈依旧,孤寒依旧。

谢旋闭着目,听着窗外虫鸣,久久不得入眠。

人常言他为人端方耿介,心胸坦荡,为当世君子典范。殊不知他心中有一个秘密,一个不可与外人道,身死后也须带入棺材,封入土壤的秘密。

明德十五年的春天,是个多事之春。二月中旬,冻风时作,冰皮未解。边关稍有几分暖意,却又接连几场寒潮,降了数次大雪,使抖擞欲发的春草又蔫了下去。

谢旋站在待发三军旁,将手中马缰交给谢旐,叮嘱道:“黎将额尔勒克极善攻城,若我没料错,黎国应会派他前去攻打磐城,你万事小心。”

谢旐接过缰绳,微一颔首:“大哥且请放心,手握一城军民性命,我必定会稳妥行事。”翻身上马,背脊挺直,只待号角声起,便即刻出发。

谢旋“嗯”了一声,退后一步道:“便按计划所定。”又肃然道:“磐城于大昭意味着什么,你知道。”

熙州磐城身居险要,坐落磐石山之上,易守难攻。其身后便是昭朝的大片平原,与其说它是一处关隘,倒不如说它正是大昭的咽喉,为兵家必争之地。

身着玄甲眉目俊朗的青年一霎间眼神凝重而坚毅:“黎贼若想夺得磐城,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两手相握,谢旋沉声道:“保重。”

时辰已到。他抬手,长号声起,兵士呼喊声起,铁甲器械摩擦声起,谢旐策马扬起雪屑,率一万兵马往磐城方向去了。

谢旋看着二弟的背影,以及那背影前方、平原尽头被皑皑积雪覆盖的山峰,心际一丝隐忧一闪而过。

虽已入夏,夜间却依旧寒凉,身侧的婉容不禁向被褥里微微瑟缩,谢旋替她掖好被角,起身去关留了道缝的窗子,惹人心烦的蛩音与料峭的寒气一并被阻隔在外。

过了片刻,门扉被小心翼翼阖上的刹那间,婉容翻了个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明德十五年春,按计划,以磐城一万军为饵,引黎军上钩,包围磐城,而谢旋将率九万兵马布下外环包围圈,与谢旐里应外合,击溃黎军。

谢旋需要等待一个时机,时机一到,便起竿收网。

等到三月初,寒潮已过,万物复苏时,侦察兵传信,黎将额尔勒克率军七万兵临磐城城下。就在那日,谢旋领九万军队出发了。

定下战策后,几位将领军师于主帐内焚膏继晷三日将其完善,假设了种种突发情形,又一一想出办法应对,可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料到,大军赶往磐城途中,经过黄河上游附近的萧城时,因寒潮迟迟未来的凌汛,掐着点儿决堤了。

那一年的凌洪汹涌异常,房屋村落被洪水毁于一旦,谢旋带领城中百姓和兵马撤往城中高处,所幸无过大损失,但洪水却迟迟不退。谢旋在城中心急如焚,但水势浩荡,音信隔绝,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得挑了数十精兵轻装游至洪灾区外最近的荇城寻求援军,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终于在三月最后一日清晨,到了荇城城下。

却还是晚了一步。

谢旋带着援军抵达磐城城下时,正见临行前意气风发的玄甲青年支离破碎的尸体被挂上城墙,淋漓了一地的鲜血。

磐城城郊其实并没有埋着谢旐的尸体,那坟冢里甚至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

虽攻下了磐城,但额尔勒克亦粮草已尽,十日后谢旋夺回磐城,额尔勒克携伤败走,除了城内满地血污,什么也没有留下。

后来谢旃有一日喝醉了,半扶桌角拽着他的袖子问他为什么不把谢旐的尸骨送回宁京,任其受魂飘异乡之苦,他怔忡不能答,面上血色尽失。只这一次,后来她再也没问过。

这是他平生仅有的一个秘密,只能藏在心里不可与外人道,纵然是死了,也必须带入棺材里。

三更后,子时已过,便到了四月十六。

在谢旐生前居住的院落里,有几人正在池边汉白玉桌前,就着素月分下的清辉饮酒,没有言语,没有杯盏相交,只是举杯,饮下,执酒壶斟满十分,举杯,再饮下这几个简单的动作。

有两个人影在门后阴影处观察。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倒是齐了。”谢頫冷哼道。

许寄桐柔声劝道:“小点声,别让孩子们发现了。”

谢頫又是一声冷哼:“我还怕他们发现怎的?”话虽如此,声音却低了不少,“我就奇了怪了,几个小的不说,老大也跟着他们疯。”

许寄桐叹道:“他自小就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担,怕是至今都在为那件事自责。”

谢頫眉头深锁:“老大就这点不好,打落牙齿和血吞,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明里暗里劝了他不少回,也不见效,我怕他有一日......”

许寄桐闻言冷声制止道:“瞎说什么。”

谢頫摇头道:“你寻个时机再同他聊一聊罢。”转了个话题,“等扫完墓,你要陪阿旃去闲情池罢,早些回去歇息,免得身子吃不消。”

许寄桐颔首,又朝门内看了一眼,轻声道:“嗯。”

两人携着手,渐渐走远了。

此时酣睡的只有尚且年幼的谢匡,静谧室内惟闻和缓呼吸声,他一手搭于腹部,一手于衾侧平放,身子自然舒展,无拘无束,坦坦荡荡。银辉落入窗牖,映出孩童稚嫩面庞上不识愁滋味的恬然。

应是做了个好梦。

也不知这梦何时会醒,若是能安寝至天明,当是最好不过。

今后种种按下不论,仍幸今夜清光万里,拥遍山河。

倒是不负那人曾憧憬过的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天边高悬一轮光华明镜,正是十分好月,不照人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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