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回忆红尘（1 / 1）
今日是小镇上一年一度的油烛节，是从大金传过来的节日。大金那边的人认为火是有灵魂的，是可以与之购通的，通过某种仪式，火就可以为人驱除灾祸、带来幸福。
因为这个小镇位于两国交界处，来往于两地的商人又多，久而久之，这个节日便从大金那里传了过来，这儿的人慢慢也开始过这个油烛节。油烛节一共过七天，刚巧今天是第三天。
沈惜年笑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夕月，你去前面客栈里定两间房，把行李马车等去放好后再来找我们。”说完便拉着清烛走了。
夕月在找好了客栈并把马车停在客栈后面的马房里之后，便与清烛一起陪着沈惜年一起去看风景，逛集市。
也是因为每到一个新的城镇，无论是大是小，只要是以前没来过的，自家的主子都要用个一两天的时间去看看周围，所以她们才会在两个月之后才到了这交界处的繁华商业小镇。
如今，夕月和清烛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主子不仅仅是城府深沉、冷静通透的，她还……爱吃、爱玩，有时还会犯傻……两个姑娘见到这样的新主子，不禁想抚额长叹。
此时沈惜年从一个小摊那儿配到一个玉色发簪，拿起来转头问清烛道，“清烛，这簪子如何？”
清烛一笑说道，“主子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
“那就买了吧。”
清烛听了立刻付了钱，急急走过去跟上自家的主子，没一会便淹没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一个男子从她们身边走过，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心想，“咦，奇怪。我怎么好似嗅到陌王的气息？”
转头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摇了摇头，喃喃道，“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也是陌王都死了至少一千年了，又不能入轮回。就算奇迹出现，陌王转世了，那都一千年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她前世的气息。更加不可能会出现在人间，应该转世去狐族。”
男子拍了下头，急急说道，“糟了，国师大人交代的事还没去办呢。”
在街上逛了半日，沈惜年觉得有些累了，清烛便搀扶着沈惜年跟着夕月一起回到了客栈。
是夜，沈惜年在床上睡的很熟。今夜的月很圆而且亮，月色婆娑透过窗纸映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看上去轻灵美丽。
恍惚间，似乎月色中有一根柔软似蛛丝的丝线，闪着银光，又突然被月光斩断，消失在月色中。
睡在床上的沈惜年突然猛地睁开了双眸，但如果仔细看，便不难发现她的眸子变成了浓浓的黑色，没有一点光亮与神采，空洞而诡异。
她一下子坐起身来，掀开被子，转身光着脚踏在地面上，在她站起身的时候，月光中的那根银丝突然变成了一点有蓝色光点，吸引着沈惜年向它走去。
沈惜年慢慢接近了那一点光点，在足够靠近的时候，她伸出手去触碰那一幽蓝光点。
“不！不要！”
空气中似乎飘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但是已经晚了，沈惜年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点幽蓝……
霎时，无数似乎并不属于沈惜年的记忆瞬间涌入到了她的脑海之中。
那时，她是灵狐族的二公主，名叫南陌。上面还有着一个大公主，南芗。待母皇圣葬以后，南芗便是新一代的狐王。
不过那时的她对王位没有兴趣，她知道那是束缚人的位置。每天母皇总是灵殿中睡得最晚起得最早的那个，她每次想去灵殿找母皇玩，都看着母皇皱着眉处理着公务。
那时的她一直不解，为何母皇身为灵殿之中的最高皇者还会一直都皱眉。母皇对她说这是她身为狐王所要尽的职责。自那之后，她便一点都不想要得到那个位置。
狐族本就是一个自由的种族，为何要去自寻烦恼呢？直到遇见了他……
那天，她去雪山那的月颐湖里玩，半路上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声。她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只受伤的白狐，毛色雪白。若不是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皮毛便会与雪融为一体。
她本着自己是灵狐族二公主，救了这只白狐。但等到他醒了，她才知道原来他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因为他连化人形都不会，灵狐在他这么大基本都是化作人形满地跑了。
听他自述，似乎他是无意闯入这的，不仅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还被路过的灵狐欺负。于是她又很好心地教他法术，结果发现他的天赋还不错。
后来南陌知道了他叫容玉。
“南陌，你最近是否捡回了一直白狐？”王座上，狐王低沉的声音传过来，给立在底下的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是。”南陌犹豫了一下，开口答道。
“你可知白狐在这活不成！在这里普通狐狸无力自保，更何况他还没有丁点法力！”狐王听到南陌的回答不由皱起了眉。
“法术可以学，何况他天赋还不错。……再不济儿臣会保护他的，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南陌有些急切。
狐王愣了下，而后似乎是看明白了什么，不禁长叹了口气“哎，本以为你是个通透的，怎么也这样……”
南陌不应声，只是定定地站着。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狐王看着自己固执的女儿很是头痛，揉着额角衣袖一挥，示意南陌退下。
南陌恭敬地应了声，而后躬身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了灵殿。
“陌儿，狐王没有怪罪于你吧。”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孩站在南陌身边问道，紧皱的眉心显示出他的担心。他便是化作人形的容玉。
“没事。”南陌朝着容玉摇了摇头，笑着踮起脚尖想去抹平他眉心中的起伏，“哎呀，你别皱眉头了，会变丑的。”
南陌低下头思索了会儿，忽而抬头看着容玉，说道，“我若有一日能成狐王，你会嫁与我么？”南陌稚嫩白净的脸上却是不变的坚定，可她的眸子深处的涟漪暗含了她的娇羞。
“陌儿就算不能称王又如何，这并不能改变我对你的爱意。”容玉一席白衣，衬着他飘飘然似嫡仙的气质，墨发扬起遮上他的脸庞。
“可是若不能执掌大权，又如何能护你周全？母上曾说过，在这里平凡狐妖无力自保，很容易便会被欺负。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好，那我就等着陌儿称王的那日。”容玉揉着南陌的头，话语中满是宠溺。
南陌抬头看着容玉，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坚定地想着，“我一定会成王，只为护你周全。”
狐族史书上记载，南渊两千年，长公主南芗奉旨前去平复狼族入侵，后动乱平，长公主殉国，举国哀悼，狐王南渊将二公主南陌册封为太子。
又过了三千年，狐王圣葬之后，南陌继位。南陌千年，狐王历劫化仙途中被容玉打断，不幸驾崩。南陌至今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容玉说要杀自己时的眼神，淡漠至极。
*
回忆到此便结束了，至于为何自己能够逃脱圣葬以及自己的生命会在一个人间女子身上得到延续，南陌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她似乎……忘了什么。
她现在只觉得心里面深深的疼痛，好疼好疼……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悲切与自责，“惜年！惜年！”
惜年？哦，那是自己寄居着的这个身体的名字，而那声音……居然是容玉！或者说是，苏墨轩！
回想起自己作为沈惜年的时候，他那张虚伪的嘴脸，呵呵，真是难为他了，为了要得到狐王的位置就这么“委曲求全”。血翎说的很对，他是白狐，天性残忍嗜杀。
南陌心中升起了很浓烈的痛恨之情，恨不得立刻便手刃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可是很快南陌便发现，自己可能还是需要继续使用沈惜年这个身份，法力还没有恢复，使得她不得不这样做。
可恶！
南陌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当张开眼时，她的眼神已经变成了迷茫。她愣了几秒后，转向声音的那边，疑惑问道，“墨轩？你……怎么在这？我是怎么了么？”
容玉先是看到南陌醒了过来，眼神染上了不安。待看到她并没有恢复记忆时，不禁松了一口气，有些焦急地答，“我回到越西王城，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徐府，便一路打听到这儿，我本想明日你醒后再来找你，可谁知道刚刚走到你房那，便听到你房内有声响。推门进来，你已经倒在了地上。”
看清楚了容玉的神色变化的南陌不禁在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想她千年的狐王也不是白当的，这点做戏的本事她可不输他的。
南陌用手扶住额头，假装自己头痛十分，她说道，“我的头好疼啊！”
果真见容玉眸中的神色又紧张起来，但硬是隐藏好，问道，“你头疼么？需要我给你煎点药来么？”
“好！你快去！”
待到容玉走出门好远，南陌才把手放了下来，脸上尽是冷笑。
*
容玉从南陌的房间里出来后，便直奔客栈的后堂。
因为现在是子夜，所以厨房那里并没有人。
容玉随手变出了治头疼需要用到的药材和煎药用的药罐。
在把药材和水放入药罐中后，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往里面加了一把新鲜的怨灵草，并用法术将它消融进其他的药材之中，使它的气味降到最低。
最近连续地使用法术，使他本就因毁损之后再次重建而变得异常脆弱的灵骨亦发的不堪重负。
容玉的脸色惨白如雪，他捂着胸口，等那一阵痛苦慢慢缓去后，才开始带着微微的喘气呼吸着。
容玉虽然因为使用法术如此的痛苦，但他的脸上却一直都是淡淡笑着。如果南陌没有恢复记忆，那最好不过，若是没有……那便再忘记一次吧。
在她身处凡间的这一世，他们不是过得挺好的么？他能看得出南陌她已经重新接受了他，甚至有些喜欢上了他。他们可以重来一次，这一次没有遗憾，没有怨恨，没有痛苦，没有狐族，没有前世所有的恩恩怨怨，不是挺好的么？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