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坠湖(1 / 1)
这几日,她都没有见过太子和太子妃,两人神出鬼没的,虽然她有一些好奇,不过终究也还是乐得不见。
但是她也很苦恼,因为想了几天都没有想到一个什么死得其所的办法,她不可能自杀的,宫妃自杀无异于羞辱皇室颜面,先不说影不影响孟家,她才懒得管,最重要的是肯定会被鞭尸,不能安然下葬,她本就是诈死,可受不了这刑罚。
然后她就一天到晚盼着会有刺客什么的来东宫挑事,到时候浑水摸鱼,要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东宫太平静了,不说刺客,多余的苍蝇都没有。
后来又想,嫔妃之间争风吃醋、暗杀谋害的例子不也很多吗,虽则东宫只有她们三位,太子妃也是个冷清的人,不喜这些争斗,但是还有一个赵宝林哪,于是她明里暗里也挑衅无视过赵宝林好多次,就想引得她看不惯自己,可哪曾想堂堂兵部尚书之女,竟然只是个色厉内荏忍气吞声的角色,全然不敢做出什么,只是不与她往来便没有多余动作了,孟夕芜甚是无奈。
这日屏儿过来对她说:“娘娘,湖里的荷花开了,要不要去散散心?”
孟夕芜正在苦思自杀之事,此时到了瓶颈,实在无聊,便应下了。
她走到湖边,湖里的荷花开得确实灿烂,突然,她有了一个想法,心绪一下子好了不少。
走过山石边的时候,她故意在石苔上擦了一下。
屏儿语带欣喜地说:“娘娘你看,今年的荷花开得真好,我在东宫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开得这么好过。”
孟夕芜内心雀跃,无暇应答,只嗯嗯了两声。
果然,屏儿看见她衣裙上的垢迹,提醒道:“娘娘,你这衣裳怎么脏了,被人看见就失礼了,咱们回去换一下吧。”
孟夕芜推脱:“不用,只一点石苔,我去擦一擦就行了。”
屏儿思忖了一下道:“好吧,娘娘你等我,我把帕子弄湿。”
孟夕芜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也不等她阻止,自顾自就朝湖边走去了,嘴角携了丝笑意。
然后,很顺其自然地,她装作失足,直直地就掉到湖里去了,她怕屏儿把她拉上来,还朝湖中心游了一游,演戏要全套,她很给面子的扑腾了几下,然后才没了动静,随后用龟息大法屏住呼吸,装作气绝的样子。
屏儿在岸边急得大叫:“来人啊!来人啊!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随后便有侍卫朝这边赶来,孟夕芜心想,慢一点慢一点,慢一点我就没救了。
可是,天不从人愿,她装死装得好好的,却有人一把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孟夕芜没有睁眼,不然装得就太明显了,只是心里哀叹,只有等下一次机会了。
她听得屏儿在一旁颤颤巍巍说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都是奴婢的错,请殿下责罚。”
殿下?太子吗?
却没有听那人答话,本以为他已经走了,却不想有人把她一把抱起,不知道朝哪个地方去了。
应当是屏儿给她换了干净衣裳,擦了擦头发,然后才把她放在床上躺着。
她闻了闻味道,感觉不对,长林殿中素来点的是栈香,但是这味道,分明是檀香,而且这床,好像比她殿中的要软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她觉得可以醒了,于是缓缓睁开眼,然后坐起来装作溺水一般猛咳起来,不得不说,她在这演戏方面倒很有天赋。
果然是屏儿在一旁候着,见她醒来忙替她拍背,随后又把姜汤给她喝。
她说话声带了哭腔:“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让娘娘去湖边……”
孟夕芜听不得这些,打断道:“行了行了,我这不没事了吗。”随后看了看殿中装置,不远处瑞庐中青烟袅袅,燃着檀香,从雕花的窗子中有点点碎光映在这檀木的床榻上,帘幔皆是淡色,像是谁的寝卧,孟夕芜总觉得,这些装饰,有些熟悉。
她问:“这儿是哪儿?我怎么不在长林殿?”
屏儿一听这话就笑开了,满面红光道:“娘娘,这儿是太子殿下的紫檀殿,这里是殿下的寝宫,刚刚娘娘落水,是太子殿下救的娘娘呢,我看殿下的表情,像是担心坏了呢。”
屏儿见孟夕芜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调笑道:“娘娘莫不是高兴坏了吧。”
孟夕芜干笑:“那个,走吧,咱们回去。”
屏儿闻言劝道:“刚刚殿下有事走开了,此时娘娘不说一声就离开,不太好吧。”
“没事,走吧。”
孟夕芜觉得,她的自杀之路,似乎不太明朗。
接下来几天,孟夕芜的日子倒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她没什么所谓,只是屏儿在那边唉声叹气,像个怨女一般。
“娘娘,兰若宫的芷儿来了。”
“叫她进来吧。”不过,她来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和屏儿一般着鹅黄衣裙的清秀姑娘进来了,她朝孟夕芜福了福身,这才开口:“娘娘,太子妃想请娘娘于柳叶亭一叙,不知娘娘可有空闲?”
孟夕芜微笑:“自然。”我能没空吗?
孟夕芜随着芷儿,屏儿跟在后面,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后花园柳叶亭。
芷儿恭敬道:“太子妃就在里面,请娘娘单独前往便是。”
孟夕芜看了看那亭子,里面似乎是端坐着一个人,不过珠帘挡住了,看不真切。
她款步走进亭子,里面除了太子妃再无他人。
太子妃背对着她,一身气质确然清冷,又只着一袭雪色长衫,不用看面貌也知道,是一个冷美人。
孟夕芜屈膝福了福身子,低头道:“臣妾见过太子妃。”
她未抬头,只能看见一个人缓缓走到了自己身前,露出一双白色软靴。
而后又见她伸出手做了个动作,示意她起身,孟夕芜便收礼抬头。
太子妃见眼前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一双眸子里盛满了讶异的样子,淡淡道:“莺时,才半年多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
孟夕芜管理了一下表情,微微笑道:“怎么会,太子妃见笑了。”
“倒是礼数拘了你我二人,这里没有外人,你大可不必如此。”
“只是,离了袖手临风庄,我确然不知道该唤你什么了。”
“广寒。”
孟夕芜闻言微微惊讶,不过随即便也了悟,四国皇室有一个共同的礼俗便是,皇族公主待及荆之时才赐予名讳,广寒自小被送去了袖手临风庄,此番沿用这个名号倒也正常。
她二人坐下,孟夕芜笑:“想不到你我二人再见竟会是这种局面。”
“世上很多事本就是身不由己,决不止现在这样。”
孟夕芜不懂她这话是何意思,只另说道:“想不到你的身份如此非同一般,我似乎有些理解师父当年的用意了,咱们几个之中,怕还有一些不可小觑的人物吧。”
“当年你不也说你父母双亡,此番,却是丞相之女。”
“我倒希望实情如我所说,不然,也不会是如今这样。”她自嘲道
“你还没见过他?”广寒蹙眉道。
“见谁?”
她瞥向别处说道:“哦,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家,婚事本就不由己。”
“好在你和太子殿下甚是恩爱。”
广寒闻言玩味地看她一眼:“是吗?”
孟夕芜被她看得一愣,竟不知如何答话,又听她说:“听闻前日里你落了水?”
她干笑掩饰,广寒知道她水性不错,此番怕是瞒不过去了。
广寒见她那样也就证实了心中所想:“莺时,不,夕芜,有些事情,你终究逃不掉的。”
孟夕芜闻言又是一愣,广寒如今,和从前没两样,但是似乎,又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