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来历(1 / 1)
第二日清晨,莺时盥洗过后,谷雨便进来说带她出去熟悉熟悉庄内,她便也应下了。
每走到一处,谷雨便给她介绍这是哪儿哪儿,她也都专心听着,认真记路,一路走走逛逛,发现袖手临风庄真的很大,又在仰止山最好的位置,一览满山秀丽风景,不禁感叹,师父在敛财方面,也是佼佼啊。
经过湖边的时候,见有一回廊蜿蜿蜒蜒朝湖中心去,顺着望去,原来湖那边还有临水架起的一处院落,这地理位置也真是好,四周有水作为屏障,环境更显清幽安静。
她问:“那儿是谁在住啊?”
“那是朽月阁,暮商公子住那里面。”
“他也真会选地方。”
谷雨笑说:“不是他会选,是大家都喜欢那儿,瞧,姑娘你不也喜欢吗。”
“那怎么就他住了呢?”
“本来当初庄主分的时候很随便,分就分给暮商公子的,其他人虽然心里喜欢但倒也谦让,没多说什么,就花朝公子要争一下,刚巧那时候他俩都是有武功底子的,后来就比啊,比轻功比阵法比内力什么的,谁赢了谁住。”
“那倒也公平。”她点头。
两人起身回去,在路过且月阁的时候,不经意听见里面有声音传来,本来没打算听墙根,但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难免是要站住脚的。
是杪夏的声音:“师父怎么轻易就把莺时收下了呢,大家都知道师父还欠收一个弟子,这几年好多人不也是想尽办法,可是都没成功。”
肇秋应道:“是啊,以前求上门的一些人里,我瞧着有些很不错,可是师父瞧也没瞧一眼,可这莺时,我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杪夏又回:“我看哪,师父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带出去多有面子。”
此时另一道声音响起,是鸣蜩:“杪夏,你别这么说,我觉得莺时挺好的。”
玄英开口:“我们也不了解她,别多说那些什么没用的了,反正师父都已经决定了,我们也改变不了啊,大不了充耳不闻就是了。”
莺时听到这里,抽身就想走,一转身却看见一个人坐在门前树上,着一身暗红长袍,黑底暗绣云纹,两条腿悬空,一副随意不羁的表情,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是花朝。
他勾唇一笑,慢悠悠说:“怎么?不听了?这么子就受不了了,不会吧。”
莺时回道:“我只是路过而已,不走做什么。”
他挑眉,斜斜一笑:“哟,还挺圆滑的啊,只是不要在心里记上一笔才好。”
莺时想,她看起来这么像玩阴招的人?
还没开口,里面的人似乎听到外面的声音紧挨着走了出来。
几人见到莺时,面色有些尴尬,毕竟背后谈论别人确实不是君子所为。
花朝此时已下了树,在一边斜倚着,十足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鸣蜩尴尬开口:“那个,莺时,你……怎么在这儿?来找我们玩儿吗?”
她笑答:“我逛了逛庄子,准备回去了。”
这时候杪夏开口,开门见山说:“莺时,你也不用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我们是在说你,但是,你本来就来路不明,我们当然好奇了,你要是不高兴,说出来就是了,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杪夏姑娘,我真的没有,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肇秋此时问她:“莺时,你不会去告诉师傅我们欺负你吧?”她是师傅亲自带来的,师父对她肯定是偏心的,谁又知道她性子到底怎么样。
未等她说话,鸣蜩就骂肇秋道:“喂,你说什么呢!把你那点儿小家子气收起来好不好,别在这丢人。”
“本来就是。”肇秋低声驳回。
莺时微笑开口:“我入门虽比你们都晚,但始终成了同门,此后五年,莺时只希望和各位好好相处。”
另外又说:“都是师父的徒弟,他待你们如何,必也会待我如何。”意指师父绝不会有所偏颇,与他们告辞之后便和谷雨一起走了。
几人本就理亏,此番还咄咄逼人,纷纷有些羞愧了。
路上谷雨小心翼翼对她说:“姑娘,你别记在心上,他们只是嘴快,本没有恶意的。”
莺时笑笑,不答反问:“谷雨,我看起来像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吗?”
谷雨摇头,莺时说:“那不就得了。”然后她又问:“你素日里和那几位身旁的随侍相处如何?”
“我们二十四个人都是当初庄主专门挑选出来的,自小便一起,感情都挺好的。”
莺时点头,抛开这话不谈,径自说:“我家中长辈与师父曾有过几面之缘,是以临终时将我托付给他,师父念旧,便将我带回了这袖手临风庄,令我不至无家可归。”七分真三分假、说一半隐一半。
谷雨正暗自纠结姑娘怎么突然和她说起她的身世,正在苦恼如何安慰之时,只见莺时已经走远,她的声音远远传来:“没事不用跟在我身边,多去和她们玩耍才是,也不至于疏离了。”
谷雨闻言瞬间通透,姑娘这是要借她的口告知那几位她的来历呢。
她想想真觉姑娘聪慧,一来去了那几位对她不明来历的疑惑,以免今后相处诸多猜疑,二来这事若是她自己说出口,未免添了几分博人同情之意,转身便走了。
莺时见谷雨没跟上来,心下笑笑,这丫头,性子忒急了。
她暂时还不太想回夬月阁,兀自又绕了绕,忽得一缕琴声,听来很是婉转悠扬,她不自觉循声而去。
等她停下脚步回望四周时,却以置身于一片樱林之中,粉白相间,一目无尽。
几番摸索走步,果然见到了一座竹亭,亭内无人,却有清茶一杯,瑶琴一把,再加之四周炎樱如盖,却是一祥和安然的所在。
她走近亭内,看了看那把七弦琴,是梧桐木制,梓木为底,其上断纹呈梅花状,是一把上好的琴,看来适才之人也是精通此道,随后莹白的手指拿起那杯玉制的茶盏,还未凉,但是人呢?
不想多生事端,放下杯子转身就想走,却不想一转身就看见一人从樱林之中闪身出来,白衣翩跹、修眉俊目,一身气质温润无暇,仿似上好的和田玉,再加之唇角含笑,更觉其人谦谦君子不可言说。
莺时点头招呼:“不知清祀公子在此,打扰了。”
“无碍,适才还以为是花朝,这才闪身躲开,却不想原来是你。”
她想了想花朝那样子,是有些难缠,无奈笑道:“你也制不住他吗?”
他低笑道:“恐怕只有暮商和南宫能够让他闭嘴吧。”
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又问:“不知莺时姑娘是如何走到这里来的?”这樱林向来只有他们几个才进得来,虽然阵法是师父设的,但是师父从没告诉过他们破阵方法,只叫他们自己解开,他们几人纷纷都破了好久,师父定然也不会来得及告诉她这事,此番看来,这莺时也不是个普通的人。
她想了想适才清形,应该是玲珑回环阵,此阵不大,却极为难缠,一旦入阵若不得方法极难出入,不过此阵乃师公所创,从前她在紫竹林里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了,记得清楚得很,不过和师父的这层关系还是不透露的好,于是说:“我绕着绕着就过来了,怎么了?”
清祀闻言便觉自己可能多虑了,摇头婉言道:“没什么。”
“刚刚我跟着琴声来到这儿的,想必是出自公子之手。”
他笑回:“还望姑娘莫要见笑才是。”
“客气了,刚刚你弹得是《西洲曲》吧,不知道可否有幸再听一次?”娘亲生前最爱弹的便是此曲,多年未闻,竟还有些想念。
“当然。”他莞尔,而后走至琴边坐下。
琴声缓缓自他手中倾泻,低回婉转,如林间清风,似在吟唱什么曲折缠绵的心事。
莺时多年未念及娘亲,此番回顾,竟兀自失了神。
直至琴声戛然而止时,方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清祀已立在自己面前,正直直看着自己,倏地生出几分尴尬。
莺时赞道:“很好听。”
“多谢,想必姑娘也长于此道,若是有空你我二人时常可切磋琢磨一番。”
“谈不上,只粗略会听一听罢了。”
“不过很是抱歉,令姑娘想起伤心事。”
知他是极懂察言观色的人,莺时笑回:“没什么,往事而已,不重要了。”
清祀没再说话了,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坚强太过,隐藏太过。
他二人刚出樱林就碰见了南宫和广寒还有花朝,几人相遇本是始料未及,见她和清祀在一起神色便更有些复杂。
不过好在南宫和广寒都是性子沉敛清冷之人,没多说什么,花朝也难得没找茬,略略见礼之后便各自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