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山雨欲来(1 / 1)
康熙四十七年,进入这一年,我变得格外的敏感,不仅因为身体不适近日咳嗽都带着血丝,也因为这一年,风起云涌,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将平静不得。尽管我对这段历史并不熟知,只通过小说多少知道一点。
正月初五,八爷府上终于添了丁,取名弘旺。八福晋蓝沁虽嫁入多年,但因身体原因,未生个一儿半女,即便有孕在身,却总是小产。因此,这弘旺虽为妾氏所生,蓝沁对其也极为恩宠。
四月,听闻清廷抓捕了朱三太子,九卿科道会审,几个降于清廷的明朝老太监指认均说不认识。清廷判其为假冒,凌迟处死,他的几个儿子也全部被斩。我因此想到沐天凌,他们会不会是假借前朝名义行刺康熙?思绪万千,整个人都烦躁起来,索性就不想了。
时间总是在惶惶不可终日里悄然而过。
十三到我屋里来,此番我却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半是哀求半是询问,“此番皇上出塞行围你可不可以不去?”
他一愣,宠溺的笑着,“怎么,今年你能随行反倒不让我去了,好个自私的丫头。”
我放开拽着他衣袖的手,急道:“对,我就是自私,你府里有了姐姐,还要去外头拈花惹草吗?”
他皱起了眉头,眉宇间泛着忧郁,“翎儿,你近日是怎么了?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又何苦说这气话。”
我对自己如此的焦躁不安而感到神烦,看着他受伤的神情,不免懊恼自己,“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傻丫头。只是此次皇阿玛早已圈了随行人员的名单,下回,下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勉强扯了个笑容,摇摇头。下回,没有下回了!你这次去就危在旦夕!“我不过浑说的罢了。”
十三伸手捏住我的脸颊,满脸笑意,“笑得比哭还难看!”
六月至热河行宫。康熙抱着十八阿哥坐在腿上,老来得子,俩人有说有笑,不亦乐乎,我倒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自康熙处出来,十六阿哥拉着我到一旁悄声问,“小翎子,你说历史上谁走得最快?”十五十六阿哥自晚宴与我打了交道,也不生疏,同小十七一起唤我小翎子了。
我笑看着他,“十六阿哥怎么知道这个谜语?可是十七阿哥说的?”
十六阿哥小小的脑袋瓜往旁边瞅了瞅,见没有他人,才放声道:“十七弟说是你出的,我想了好几天都没猜出来。”
我一笑,正要给他说答案,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十七阿哥双手叉腰,“十六哥你作弊,都说了不能来问小翎子了,既然你认输,就该喊我一声哥哥!”
十六阿哥也不弱势,“十七弟,我长你两岁,就是我输了,你还是得喊我十六哥!”
十七一跺脚,“你耍赖!”
“你们两个吵什么?”康熙带着十八阿哥出来了。果真,两位小阿哥在此吵嘴惊扰了他,而皆因我说的一个脑筋急转弯,我该不会被治罪吧。
十六十七阿哥见康熙出来,慌了一下,方才嚣张的气焰全都没了,赶紧请了安。
十五阿哥毕竟年长他们几岁,从容镇定,“回皇阿玛,我们正在猜谜呢。”
“噢?”康熙看起来饶有兴趣,“什么谜,说来也让皇阿玛猜猜。”
“历史上谁走得最快。”十五阿哥道。
“这是谁出的谜?”
“回皇阿玛,是小翎子。”十六阿哥看了我一眼。
“朕猜也是。”
一旁十八阿哥抬头问康熙,“皇阿玛,谜底是什么?”
康熙转头问我,“翎丫头,说说吧,这谜底是?”
“回皇上,是……曹操。”
“曹操?为何?”康熙问,众人也纷纷侧头看我如何说个究竟。
十七阿哥抢白道:“皇阿玛,因为说曹操曹操到,所以曹操走得最快。”
康熙哈哈大笑,李德全见康熙笑了,也抿着嘴跟着笑开来。
我只得道:“让皇上笑话了。”
“无碍,朕倒觉得有趣得紧。”说着又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亏我猜了这么多天。”十六阿哥开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七月,木兰围场行围。
众阿哥纷纷踏马行猎归来,意气风发。自有太监拎着一头头动物尸体数着数目向康熙汇报。我看着那些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小动物,感觉胃里一阵犯呕,忙移了视线。十三和十四狩猎数目相同,俩人拔了头筹。
康熙看着自己的儿子各个出类拔萃,文武兼得,笑得合不拢嘴。只是他这样的笑容会保持到何时?我每天都揪着一颗心,康熙稍微皱个眉头,我就怕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神经过敏得很。
“小翎子!”十七阿哥带着十八阿哥把我堵在帐篷门口。
“小翎子你再给我们出个谜吧,我一定比十七哥聪明!”十八阿哥说得煞有介事。
“胡说!我明明比你聪明!”
“好了两位爷可别再吵了,容奴婢想一想。”
“那你想好了吗?”十八阿哥年纪小,不停的催促。
“呦,这惹得十三弟十四弟如此上心,眼下又带着爷这几个弟弟,你可实在好本事啊!”太子尖酸刻薄冒出来一句。
看到他的嘴脸,恃宠而骄、乖张暴戾等词涌现出我脑海,但也不得不给他请个安。
十八阿哥一脸天真,“小翎子给我们出谜语呢,连皇阿玛都夸她出的谜有趣。”
“有趣?本太子看着也确实有趣!”太子冷笑一哼,甩袖而走。难不成因为头筹被十四拔了,给我们甩脸色看呢?
夜间,突觉闷得慌,半夜热醒。蕙儿姐早已沉沉入睡,我蹑手蹑脚起身到了外边。行营静悄悄的,偶尔有士兵巡逻路过。康熙的帐篷还点着灯,好似有个身影在外头晃动,鬼头鬼脑的往里头窥视,我仔细一瞧,好像是太子!心下一惊,不知他意欲何为,又怕惹了大乱子,只得匆匆回了住处。
次日,康熙一如往常,看不出其他,但是精明如他,真的没发现太子在偷窥他吗?可我也不好挑白了说,罢了,多想无益,也只能继续装傻。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更清醒。一抬头,看见小喜子,我拦住他,忙道:“你家主子呢?”
“几位爷在马场同蒙古部落的王子赛马呢,爷让奴才回来取个东西。”
我才恍然大悟,昨个儿十三和我说过。
“玉翎姑娘,你找爷有事儿吗?”
“噢,没事没事,你忙去吧。”我暗笑自己过于担心,倒给自己添了烦恼。
果不其然,傍晚十三来找我了。他脸上的笑容就像一股甜滋滋清凉凉的清泉,掠过我的心头。只是身上的骑马装还未褪去。
“小喜子说你找我,怎么了?难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凑了过来,脸上笑意更浓。
我后退一步,“混说,才没有找你,不过提起你罢了。”之后我往他身上闻了闻,捂着鼻子,“你这身上的味儿都能熏死一头大象了!”
十三一拍我的额头,“臭丫头,听闻你找我,爷巴巴的跑来,倒叫你嫌弃了!行了,爷要回去沐浴更衣了,你可别拦着。”
听他说这玩笑话,我心情好了几分,“哎,你,遇事别冲动,还有,小心太子。”
“放心吧,我自由分寸。”
日子平静的滑过,十八阿哥犯病的消息一传出,就像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一般,激起千层浪,荡起圈圈涟漪。我心里咯噔一下,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康熙带着众皇子行围,听到消息,匆匆赶回,来不及换下戎装。一时间,十八阿哥的帐篷挤满了人,太医正在为他诊治。看见十八阿哥,我鼻尖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前几天还活蹦乱跳,一口一句小翎子的小孩子,今天却软绵绵的躺在这里,发热发烧,腮腺局部肿大。他轻声喊了句,“皇阿玛。”康熙应了他,声音都带着哽咽,“疼不疼?哪里难受你告诉皇阿玛?”
小十八轻轻晃了晃脑袋,半天吐出一句,“不疼。”
几位皇子面带忧色,就连十七阿哥也乖乖的站着。
我忍不住掉了眼泪,自己偷偷的抹掉。
这几日,行营上下,君臣皆忧心忡忡,康熙食不下咽,唯太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派人拦了蒙古进贡的贡品,对十八阿哥的病情都不过问一句。康熙斥责了他。大阿哥又上奏康熙,说太子每晚在其帐外窥视,康熙因此更加不满。不出几日,十八阿哥忽然病情加重,腮腺肿胀化脓,吞咽困难。
我坐立难安,蕙儿姐似一阵风刮了进来,嘴里嚷着,“出事了出事了,真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
我瘫坐在椅上,该来的还是会来,就算我再叫他如何小心。
“皇上召见众皇子,咱们没法近身,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皇上突然翻脸,把各位皇子圈禁了。”
“十三呢?”
“被圈禁了!”
对!那找四爷想办法!“四爷呢?”
“我都说了被圈禁了!”
“那该怎么办!”我心急如焚,欲哭无泪。喉间一股血腥味,一口喷在了地上。
蕙儿姐花容失色,“天哪!你怎么了?我去帮你喊个太医来看看。”
我忙拉住她,缓了一会,“眼下十八阿哥出事,你就别去找太医给我添乱了,我没事,就是太着急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真的没事?”
我点点头,“比珍珠还真。”
蕙儿姐啐道:“还说笑呢!我扶你去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