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千万别忘记我在等你(1 / 1)
空气里的一切仿佛静止了许久,桂花的香气也凝结在了空中。
朱由校缓缓放下她的手,却始终不肯松开抓着她的手的手,一本正经道,“了了,我与老五和魏忠贤有些要事要商议,你先去小作坊等我。”满脸的懒洋洋,苍白的唇倔强的翘着。
裴了了盯着他半晌,回神笑了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再抱我一会儿,就一会儿……”也只能是一会儿。
朱由校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却还是笑着,这笑容说不出的苦涩,拂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本来梳好的发髻又有些凌乱了,又过了一会儿,他咬了咬牙,又咬了咬唇,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她未应,他又唤了她的名字,她才轻轻用鼻子发出的声音‘恩’了一声。
她缓缓从他的怀中直起身,无力的张开了唇想要说些什么,朱由校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扣回怀中,唇狠狠的压了上来,唇瓣压得生疼,可是,似乎心更疼……裴了了忍不住想要流眼泪,可是最终还是憋回去了,泪水逆流回心,又苦又涩。
小木子又进来本想再次催促,然而,看见两人如此,也不便打搅,只得默默立在一边,低头看着脚尖,眼泪不等阻止的‘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两唇相离,她冲他笑着,抬手替他擦去唇上的血迹,他也抬手为她擦去血丝,细心的了绕过齿印。
裴了了依旧含着笑,“好!可千万别忘记我在等你。”
朱由校谨慎的吸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相握的手,松开;她慢吞吞起了身,转身,唇含着笑,眼含着泪,离去。
看着她从另一个门走出去,他才慌忙擦去满面的泪痕,“宣!”
小木子听到了忙低着头偷偷用袖子抹了泪,转身去把魏忠贤和朱由检叫了进来。
朱由检和魏忠贤朝着朱由校叩拜行礼,朱由校木盯床顶,长长叹了口气,“朕怕是不行了。”
魏忠贤一个响头,“皇上寿比南山……”
“这些话还是留给后人听吧。”他又叹了口气,“朕无子嗣,兄弟中,论才德,唯有由检最好……”
两人漫不经心地听着,不发一句评论。
“所以,朱由检上前听旨……”
“臣弟在!”朱由检上前跪了一步。
“信王朱由检,德行兼备,才思敏捷,当为尧舜。”
“皇上……”朱由检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心中却暗自窃喜。
“朕金口一开,便不能再作变动。”朱由校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朱由检的话。
朱由检满脸严肃“臣弟遵旨。”
朱由校转目与魏忠贤,“朕希望九千岁能够……咳咳……在旁辅佐。”说着竟然又咳嗽了起来。
“皇上……”魏忠贤磕了一个响头,“老奴认为,此刻应叫太医为皇上诊治更重要。”
“不用……咳咳咳咳咳~”朱由校使劲全身全部的力气,半撑着身子,直勾勾盯着魏忠贤,“朕希望九千岁能够准确的答应朕……咳咳”
魏忠贤不屑地瞟了一眼朱由检,漫不经心的磕了个头,“老奴遵旨。”
“由检你且上前。”朱由校又滚回床榻,平躺着。
朱由检看了一眼魏忠贤,在朱由校看不见之时,冲着魏忠贤得意的笑笑,小步子走到朱由校榻边坐下。
朱由校艰难的斜视着他,“替朕好好照顾皇后”
“是!”
“替朕好好整理一下我大明的天下。”
“是!”
“把耳朵凑过来。”朱由校突然说道。
“是!”朱由检小心谨慎地侧耳过去,只听朱由校有气无力道:“替我好好照顾她。”
朱由检邪魅一笑,小声道,“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
朱由校放松的笑了,他的阴谋诡计,自己早就看穿了;“与她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让她快乐。”
虽然有些震惊朱由校听见自己无欺君罔上的话如此之镇静,可对于这个将死之人,他也没有必要装下去,“我一定会让她很快乐。”
“好好好……”朱由校有气无力的将这三个字说出声,朱由检退后,朱由校笑着看着床顶,目光渐渐变得呆滞,瞳孔渐渐变得涣散,张开苍白的嘴唇,无声的道:“了了,我在呢。”说完,唇逸笑容,沉重的的眼皮随着最后一声没有出来的咳嗽而合上了。
朱由检魏忠贤一惊,忽地大涕起来,在殿外的小木子闻声而至,朱由校方才命他去请诸位大臣,他这才刚站在门口歇了一会……看见床榻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体,小木子一个轱辘趴倒在地,放生大哭起来。
裴了了侧身半倚在小作坊里的美人榻上,刚刚掏出了梳身开着鸳鸯藤的木梳子,就听见宫中某处传来三声钟响,钟鸣沉闷,压抑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又如明雷,震得她心肺俱裂。
手一抖,木梳顺着手滑落在美人榻边,又顺着榻边直直坠落在地,‘啪’摔成两半。
裴了了一个翻身,一‘咚’闷声,身子实实踏踏的摔在了地上,地上摔破的木梳子刚好哏着她的肋骨,她头脑一片混乱,也不顾肋骨间的剧疼,忙直起身,胡乱拾起木梳;钟声的回音绵绵不断时,宫中又响起了一片哭声。
裴了了抖抖索索的拿着木梳想要将两半合好,可是似乎摔得有些厉害,因为有些缺口,总是合不好,‘啪嗒’豆大的泪珠子顺着手滑入了木梳分裂之处,她大口大口吸着空气,颤颤抖抖的站起来,她记得,她记得朱由校以前用金箔将摔断的小木雕回复最初了啊,金箔在哪?金箔在哪?
裴了了在朱由校的工具箱里胡乱翻着;怎么没有了?怎么没有了?
PS:不能随意篡改历史,╮(╯▽╰)╭,朱由校死了。其实还是挺心疼这个傀儡皇帝的,自小便是别人□□的工具,挺可怜的。╮(╯▽╰)╭
一个步子没留神,脚踝一歪,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却无意看见了朱由校没有用完而丢在大理石地上的金箔,裴了了破涕而笑,想要起身去拾,却发现自己身子已经起不来了她只能侧身趴在地上,探手将金箔够来,将金箔在木梳上比划着,从身侧的木箱里拿了小锤子,使劲敲打着,泪水顺颊而下,与她手上的血混合,全部落在了小木梳上。
“我一定可以让你回来的,一定可以让你像以前一样的……”喃喃自语着,一锤一句的锤着。
泪水不断,令她几乎都睁不开眼睛,侧手腕用袖子擦了擦泪水,继续一手扶着,一手锤着。
“你疯了!”古瞾不知何时来了,看见她表面正在用锤子锤着木梳,实际上却把自己的手指锤的血肉模糊,连忙上前制止。
裴了了带着哭腔,“你快救救它快救救它……我不小心把它摔断了,由校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你快救救他啊。”
古瞾夺过她手中的锤子,将之扔到远处,又强制掰开她握着木梳不松的手,将木梳放一边,强制性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好,好”
木梳上血迹斑斑,梳身上的鸳鸯藤,似乎因为她腥臭的血,枯萎凋零了。
裴了了趴在他的肩头哭着,泪水不知何时打透了他的衣衫,泪水而今,像是一滴一滴直接落在了他的心尖儿。
“一切都等事情结束后再说,好吗?”古瞾轻轻将她抱起,让她舒服的躺在美人榻上。
裴了了目光呆滞涣散,直直盯着上空。
“了了?”古瞾才回神,却看见,从她眼中流出的早已经不仅仅是泪水了。
红红的血泪,想娟娟小流,源源不断地流着。
“你是不想活了吗?”古瞾有些担忧;她现在如果死了,她不仅回不了现代,而且还有可能,真的死了……如此,朱由校的辛苦不就白白烂费了吗。
裴了了依旧如此,不言不语,木盯上方,默默流着血泪。
古瞾紧紧握住她的手,“了了,你听我说……好好听我说……你现在不能死,因为你还有好多事情真相不知道,你的大仇还没有报,所以,裴了了!你不能死!”
古瞾绕过她受伤流血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了了……你若死了……朱由校就真的死不足惜了。了了……朱由校的小木舟是朱由检派人凿穿弄翻的,霍维华表面上是魏忠贤的人,可是,那仙药,却是朱由检用他家人的性命逼迫他进献的……杀你孩子的真凶,也是朱由检……”
她身子抽搐了一下,血泪缓缓停流了。
古瞾见有用,又接着道:“害你入水的,是段纯妃;皇后下毒,是朱由检故意说了些与你暧昧的话和以药入衣调养身体的法子后,皇后才以此以衣入毒的法子;所以,你滑胎的罪魁祸首,是朱由检……”
“朱由校送你出宫,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并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怪你那些虚有飘无的大逆不道,而是,让你离开他,他以为你离开他,你就不会因为他的病而伤心……”
“朱由校一早便中了毒,是段纯妃送给他的香片有问题……他明明知道,却不曾理会……因为他自从他重生起,便知道自己会死,他知道即使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他也不能改变历史,只能直视死亡……一切与他的前世一样,可唯一不一样的事情,就是你,因为这一世,你爱上了他,所以,这生,他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因而,便让我瞒着你这些种种……他告诉我,他今生再一次经受离别之苦,只是为了还给你,他欠你的……”段纯妃是朱由检的人……那次无意撞见朱由检来宫中做贼私会的,也是段纯妃段凡绿。
“他……欠我的?”裴了了回了神,“可是我看到的前世,都是,我欠他的。”
“他说,真正的朱由校早便死了,他是无意上了朱由校的身,扰乱了你的姻缘……”这么听他道其意不是说明了,他真正的主子不是魏忠贤,而是朱由校?不对,应该是,朋友。
裴了了慢慢扭回头看着古瞾,却怎么也看不清他;“朱由检为什么做这些?”
古瞾少略松了口气,“权势。”
“权势……哈哈哈哈……蛊惑温尔儒雅的朱由检的竟然是……权势……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哈哈哈啊哈……”她抹去满脸的血泪,却导致脸上一片血迹,她想直起身,却因断骨之痛难以成功,狠狠地咬了咬牙,使出所有力气,却还只是在古瞾的搀扶下起了身。
古瞾看了看她,“你的腰受伤了?”
裴了了目视着他,实际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我没事,可以帮我清洗一下脸吗?”
“好!”古瞾离开了一会儿,又进来,拿了湿帕子替她擦脸;“跟我走吧。”
裴了了轻轻将帕子夺出,“你走吧。”
“了了~”
“走!”裴了了放大了分贝,“在我没有生气之前,快走!”
“可是我……”
“滚!”
古瞾看了看她,只得无奈道,“好!”担忧的又瞧了瞧她,一步三回头的,从窗户离开。
万籁俱寂,裴了了又瘫软在榻上,颤抖着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好像,快瞎了……透过此刻的这双眼睛,她好像只能看见一团团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