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也是现代人(1 / 1)
古曌清然笑笑,“正如你所想,我也是现代人,我是魂穿……而且,还是第二次魂穿……在同样的时空,遇见同样的人。”
裴了了呆滞地望着他,久久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在小匣子幻境中看到古曌,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那里的古曌并没有告诉那个裴了了,关于他的身份;两世,两次,古曌都只是这么默然守护着……都是这般寂静喜欢着……
“我前世曾经尝试过改变历史,用尽一切法子杀了魏忠贤,可是,当我大梦觉醒后,发现历史又重现,魏忠贤不但没有死,还令朱由校更加信任他……我前前后后尝试了很多次……一次次又一次次地失望,直至历史依旧至今,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而却无能为力……”
裴了了垂下眼帘,深思了一会儿,静静抬目,“我想去见他……现在。”
古曌拉着她到了船边,垂目望着对面杂乱慌张的舟,“客魏都在,如若你去了,他们看见裴贵人复活了,又会怎么想?”
裴了了愣愣的立在原地,镇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古曌又道:“待进宫,你便可与他相见了。”
“他……还有多少日子。”
古曌不再看她,半眯着眼睛看着湖面的“十天!”
……
人生如梦,挽袖间,裴了了又回到了金笼子里,上次进来,是交杂着多种的不甘不愿;今次又回宫只有归宿幸福感。
懋德殿,龙榻边;她半倚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含深意其间光似流水般温和,又似火焰般激烈。
又听一阵轻咳,他闭着眼睛就开始道着,“水……给朕倒杯水。”
小木子听见了,猛然起身,不多久,便端了杯水走来。
裴了了坐上榻,伸手轻轻将他直起,待他缓回神,看见她,怔了,“你怎么在这里?”
裴了了温柔地笑着也不吭气,接过小木子手中的杯子,端给他。
他看了眼杯子,无一丝生气的脸上突然生了怒意,抬手推掉递过来的杯子,温热的水溅了她一罗裙都是,杯子随力而出,恰坠地,‘啪’碎了,当即地,小木子连忙跪下磕头,:万岁爷息怒,太医嘱咐过,万岁爷千万不能再生了负面情绪了呀。
“谁让你带她回来的”
“要发火就只冲我一个人,又何必牵连他人?”裴了了抬手抖去罗群上的水渍,朱由校盯着她变得畸形的十指盯了半晌却还是强忍内心的心疼;只听裴了了道,“你若不听太医的劝告,谁也拿你没办法……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之躯,你死了,刚好也可以与我相伴。”
朱由校目光顺着衣裳换到她的脸上,他这才发现从不爱擦胭脂的裴了了,今日竟然擦了这么多胭脂,是不是……想着是再也佯装不了,自己是那么想她,那么想她,想她想到,时常出现幻觉,时常变得孤僻;脸上的温和再也掩不住,轻轻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另一只手抚摸着她欲要收回的手,“将死之躯?”低头看了眼她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这是怎么回事?”对不起,了了,本想着让你恨着自己,远离自己就不会伤心了,可是,自己似乎大错特错了。
“我……”裴了了笑了笑,眼泪却顺着眼眶流出,“是我太想你了……”
朱由校顺手为她擦着泪,却怎么也擦不干,抬手环住她的身子将她搂进怀中,唇不断地吻着她的发丝以及额头,口中喃喃不断地道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故意与张嫣亲近而疏远你故意逼你离开,令你这么难过;对不起,我的自以为是令你这么伤心;对不起,你的思念令你这么孤孤独无助;对不起,我的眼睛没有看清你的眼睛;对不起,我还是自己地把你留在身边;对不起……
窝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以及话语,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以及药香,万般委屈以及思念交织在一起触碰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冲破了自己坚强的防御线,涓涓水分,汇聚成了眼眶中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流着。
八月初三,她哄他午睡后,便独自一个人到了小木枋,不曾料想,正好撞见了偷偷摸摸同样来到这里的张嫣。
裴了了从容淡定地朝着她行了个礼,含笑看着她满脸惊恐。
“你……”张嫣连叫都叫不出来,“不对……本宫明明亲眼看见你的尸体,明明亲眼看到的……”颤抖的声音弱弱的发出。
“怎么也不带你的贴身宫女了?”裴了了诡异的笑着朝着她走了一步,“皇宫里的人这么多,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根本没有人去刻意的关心不是吗?皇后娘娘?”张嫣吓得已经退到了墙角,裴了了只是淡定的走到墙角的桌子边,拿了一个小木雕,淡定地把玩着。
“你……你……”张嫣颤颤巍巍地贴着墙,惊恐万分。
“皇后娘娘这么怕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啊?”裴了了把玩着木雕,缓步走近“没关系,不论我真死假死,我都会把娘娘您对我的恩德,铭记在心……”走到她的正面对着她,“我的孩子,在天之灵,也会好好,保佑娘娘……”裴了了又扯了唇,笑的说不出的阴恨。
张嫣只是发抖,不敢说一句话。
裴了了转身,“若你真的爱他,就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最后的日子……”
“难道你……”将死……张嫣不敢说出口。
裴了了冷笑着,将小木雕放回原地,“你天生娇容华贵,与这间屋子甚是不相配……”罢,扬长离去。
张嫣踉跄一下,顺着墙角一屁股滑坐在地,长长地出了口气;
她知道,她与朱由校不相配,他是安于喜乐之人;而自己心比天高,生了这副绝色的容貌,坐了这母仪天下之座,就总是觉得什么都比别人高了一等;因而,即使她做了他的皇后,还是不满足,她认为,凭着自己的优越条件,应该得到一切,自然,也包括他的爱……日益日,自己不仅没有得到他的真心,反倒把自己的心搭进去了。
本以为他就是一个小孩子不懂爱,不曾想,裴了了出现了;看着他们真正的相亲相爱,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即使她死了,自己还是在他的局外,乍然惊醒——朱由校的心在山水间;而自己却在花月间,一个娴雅自在,一个娇贵雍雅,两者相差甚远。
后客魏见裴了了大惊,张嫣帮她说了话,只说是裴贵人的同胞姊妹,因为皇上上次出宫无意间遇见此女,触之生情,又见她孤苦无依,便将她带进了宫。
公元1627年八月初四,裴了了伴朱由校散步于**中;早在十里之外,便闻见了桂花的香气儿,裴了了惊喜不已,拖着朱由校找到了一颗茂盛精壮的桂花树下,绿夭夭枝叶清新,白黄点花蕾乍见,白花绿叶,别于红花绿叶异样的情思。
裴了了走到树下,深深吸了口气,忽转身,面带娇笑,“什么时候种的桂花树,我记得这里只有梧桐树的。”
“记得以前你说过喜欢喝桂花茶,喜欢吃用桂花做的小点心。”他苍白的脸色上闪过一丝悦色,“前些日子曾经无意间提起过,皇后便命人寻来,移植到这里了。”
她唇角僵了僵,上前挽住他的手臂,“都说九月桂花十里飘香,可我倒觉得这刚刚开得桂花,香气也不亚于九月的啊。”
“是啊!”他微微抬头,迷离地望着白绿相间,其间还有些刚长出来没多久就残凌的,目光忙收回,宠溺地搂着裴了了“待会回去,我便命人做桂花糕给你吃。”
她点了点头,笑意如春风般荡漾在她的眸中。
笑意春风,拂面而来,朱由校怔了怔,抬手温柔地抚上她稍有血色的脸颊,另一只手,从她的肩头滑到了腰肢间;他扬起唇角的弧度,缓缓低下了头她闭上双目,两唇相触,在感受彼此的温柔间,唇齿间也充满着香甜不腻的桂花香。
八月初五,霍维华来进宫仙药‘灵露饮’。
“万岁,此药乃微臣派人去蓬莱仙岛所求蓬莱真人所得;真人说,拿此给万岁饮下,必定药到病除。”尚书霍维华跪在懋德殿中央。
裴了了盯着那药递给小木子,小木子端着一步一步朝朱由校走去,每一步都如锤落,一落一落的砸进自己的心脏,不多久,小木子便走到朱由校身边,停下了。
朱由校看了看用琉璃瓶子装着的不明液体,笑了,“劳爱卿费心了。”
霍维华又磕了个头,“真人说,万岁的病情不得拖延,要及时饮下才能更快见效,微臣诚恳万岁当即饮下。”
霍维华磕了头后,另外两个级别较小的官宦也磕头央求朱由校喝下那,送他去死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小木子才命人取了一个碗,将不明的蓝色液体倒出,正要准备拿银针试药时,朱由校制止了,“不用了!朕相信诸位爱卿。”
小木子定了定,“万岁爷……”
裴了了也含着笑,轻轻夺过碗,“让奴婢先来试药不是更好。”
朱由校一个机灵,忙在她喝之前攥住她的手,“药只有这一碗,你这贪吃的丫头若一不小心喝完了怎么办。”
裴了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碗,想要用力将碗抢过来,却又不能在三位大臣面前太放肆,最终以失败告终,碗还是回到了朱由校手中。
裴了了咬着牙,强忍着又想要落下来的泪水;历史果然是注定的,根本不可能发生所谓的蝴蝶效应……明明知道这药是他的催命符,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喝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她心尖上的人去送死。
历史是这样的,在早已经定下的乾坤面前,她只能眼睛看着,心里痛着,脸上带着能令他安心的笑。
喝完药的第一天,他到处带着自己晃悠,陪着自己做着彼此间最想做的事情。
可一日之后,他便开始卧病在床,这几日都是裴了了陪着他的,所以,每日清晨,他都会亲手为她画眉绾发,过得像平凡夫妻一样的生活;虽然,刚开始,他的技术真的不怎么样,可是经过自己的□□,渐渐熟练起来。
他是用他为她做的木梳子为她绾的发,原来他是知道,当日还给他的那个木梳子是假的了……全在裴了了的意料之中,毕竟,木梳是他亲手雕刻的。
公元1627年八月十一,懋德殿,朱由校的腿越来越浮肿了,便只能躺在床上,裴了了亲自摘了几支最好看最香的桂花摆在他的床边的桌子上,将香炉除去,屋中满满的都只是桂花香儿。
桂花才□□玉兰瓶没多久,就凋零了不少。
朱由校坐在床上,轻轻的握着她的青丝,拿着开着茂盛的鸳鸯藤的木梳子,温柔地替她梳着,勉强支撑着身子,替她梳了个堕马髻,给她挑了一件月白色的月华裙。
朱由校连着咳嗽好了几声,咳得脸色都红了,还没有系好腰带的裴了了急忙上前替他倒了一杯水,朱由校喝了两口,才算结束。
看着她凌乱的衣裳,他温柔的将她拉在身边,悉心地为她系上腰带,系好后裴了了顺势滑落他的怀中,朱由校无奈笑笑,手指轻轻滑过她的眉毛,拿起手边的青雀头黛,细致地替怀中的她描着眉毛,等他描完后,裴了了又往他怀里钻了钻,闭上双目假寐。
“了了~”
“恩?”
“了了~”
“恩?”
“了了……”
“干嘛一直叫我?”裴了了勾着唇故意问道。
朱由校眉目含笑,轻轻在她的眉尖落下一吻,柔软入蝶翼的唇瓣,来回摩挲。
裴了了睁开双眼看着他的脸,唇瓣轻点,恰好点在他的额头,他愣了愣,缓缓直起了头,庸庸地笑了。
裴了了勾着唇,“朱由校!”
“我在!”
“朱由校,朱由校,朱由校”
“我在,我在,我在。”
躺在朱由校怀中的裴了了,倒着看着朱由校的尖下巴和唇,抬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下巴,嘴里不断叫着他的名字,他耐心地回应着。,一遍又一遍,不休不止。
小木子在门口踌躇了半晌,终还是上前,“万岁爷,九千岁和信王已在殿前守候。”
听后,裴了了的身子猛然抽动了一下;朱由校又轻轻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让他们在外面稍候片刻。”
“是!”小木子抬目瞧了瞧他们,心中难以叙述的难受,悠悠地退开而来。
朱由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顺着目光落在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裴了了脸上,大手掌附上摸着自己下巴的已经畸形的手上,将她的手拿在唇上,慢慢的来回吻着,其间的不舍与无奈,难以用言语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