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24：夜重露（1 / 1）

复仇这个词似乎原本就带着莫名的负面情绪，一提起这个词，总是能想到一些不好的过去。正是这些染血的过去带来的复仇才显得那么沉重。

为一个人的死，带来那么多人的死亡真的值得吧？小橘有些迷惘，但是七实的刀却比任何人都坚定。

或者说，七实就是刀。她也是虚刀家族的人。虽然和真正的虚刀有所不同，但至少也是强大到令人仰望的。

小橘一直不能理解，橘先生救醒七实的理由。橘先生也说过，七实是个恶魔。她不分善恶，只为自我。这样纯粹的恶魔，救了她不能帮助到别人，也不能为这个国家贡献什么。或许这样现实的去思考得失太过残忍，但是在现下的世界里，混乱而可怕的世界里，连自己的性命都很难保证，不可能什么人都毫无理由的去救治吧。

橘先生的回答很暧昧。他说，这个女人不一样。她强大，一心求死。但是她的灵魂死了，本质却没有。虽然有些矛盾，但是小橘还是理解了。这个女人是想死去的。但是却死不了。身体和灵魂深处最本质的自己是不甘心死去的。所以徘徊在生与死之间。橘先生不忍心这样痛苦徘徊着的灵魂，所以将七实拉了回来。

这一定是因果循环。所以橘先生死去之后，七实就化身为地狱使者，收割着曾经伤害过橘先生的所有人。所有人，一个也不曾放过。

江户不要湖。小橘呆愣愣地看着七实双手被鲜血染红到刺眼的样子。站在尸体堆积成的小山丘上，七实仰头看着快要日落的天空，眼神里带着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即使是这样沉默哀伤的情绪里，小橘还是能感觉到那一丝违和。

之前就想问了。但是一直无法问出口。关于冻空粉雪的事情。那个女孩才是小橘要好的朋友。两个人虽然很少疯狂谈天说地，但是关系一直不错。七实原本就是作为粉雪的虚刀而踏上旅途。但是七实独自一人来到了护剑寺，粉雪却不见了踪影。

七实不是那种会弑主的人。虽然不是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确信，但小橘的确是认为这两个人之间顶多就是到了要吵吵架的地步，甚至连动手都算不上。但是吵吵架闹闹别扭就能分道扬镳的，多少也令人有些无奈。多半是粉雪那个家伙有些不对劲吧。两个人之间会发生一些什么矛盾之前橘先生也担忧过，但是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两个人。

但是现在的结果，多少会有些令橘先生遗憾吧。

“这杀杀杀，一路杀过来，也是有些疲倦了呢。”七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小橘的身边，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嘴里说着疲倦，但是脸上依旧是苍白如雪的模样，没有什么疲倦憔悴的样子。

小橘勉强笑了笑。她知道不远的地方还有其他几个家族联合的军队在观望，就等着七实疲倦之后好趁机围杀过来。一路上小橘也问过，为什么七实选择群杀普通武士，而不是去帮助七花暗杀那些家族的高层人员。事实上那些高层人员才是真的该死的人。他们躲在幕后下达命令，却是杀死橘先生的真凶。

那个时候七实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我比较随心。只看得到眼前的敌人。那些人交过七花就足够。但是这些人，我无法放过。”

这是一个有些任性的回答。但和符合七实的性格。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虽然很多时候腹黑而不着调，但是在重要的事情上一直那么坚定。她决定的，认为的，一旦开始行动就不会停下。她决定杀死所有出手过的精英部队，就会杀下去，一直杀到她认为的结局为止。

或许很可能，这个结局就是七实自己的死亡也说不定。

粉雪赶到不要湖的时候，七花正和藩田大名家族的新晋首席武士进行决斗。和这个十年不见的大哥哥的再见，却是在刀剑无眼相互死斗的最重要时刻。这位新晋首席武士，是和当年那位传说中的强大武士，左卫门右卫门相比肩的高手。那个男人给七花的回忆还是很深刻的。那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但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十年后的七花可不是停留在之前苦战的男人。他更加强大更加坚定也更加无情。

这位新晋首席武士基本就是被七花玩弄在股掌之间。如果不是为了从这位忠心的武士口中套出那些个大名和诸侯的所在地，七花恐怕会一刀结束这个人的性命。

——这不是对等的战斗，而是单方面的玩弄而已。这是粉雪的结论。她看着七花那熟悉的眼睛里透着冷漠而近乎残忍的光芒的时候，她就发觉了。这个男人不再是她记忆的那个样子。他变得陌生到可怕。

即使是阔别了十年的再见，七花也没有为故人而停下脚步。他隔着好远对着粉雪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没有任何停顿的意思。

粉雪也没有绝对特别失落。她出行的理由其实是想要看看这个浩大的世界罢了。或许寻找七花是一个理由，但绝不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七花的存在，对七实来说或许是必不可少的，但粉雪却不是这样。她喜欢这个大哥哥，却只是对于朋友的亲切而已。

七实……七实又在哪里呢？她有没有见到七花哥哥呢？这才粉雪心底真正在意的部分。

“怎么不走了？”看到粉雪突兀地停住脚步，克劳恩有些古怪，却在看到不远处那一幕的时候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那是一座尸山。鲜血从上到下洗刷着一切，暗红色满目，似乎连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一种颜色。克劳恩甚至不能想象这是造下多少杀孽才能累积成的怨灵和恐惧。但是看到这一切的那一瞬，他只想就此昏迷过去，也好过一会反应过来后发生的胃部剧烈运动，然后夸张的大吐特吐。

“恶魔不愧是恶魔。这视觉冲击力也是足够的。”克劳恩一边吐一边也不忘挖苦七实。他本来就对那个对他呲之以鼻的女人没有多少好感。或者说大部分的感情都能够被归类于恐惧也不一定。但是口上占占优势也是这个长得似乎和十多岁少年一般的大叔唯一的安慰了。

粉雪却是视若罔闻。她更加担心的是面对如此巨大人数敌人的七实会怎么样。其他人的死活粉雪完全不会关心。某个程度上来说她是比任何人都要无心的人。她只会在乎自己世界中那些重要的部分而已。除去那些她几乎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东西。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和橘先生几乎算得上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所以“好人”这两个字她从来都是配不上的。被称作性格善良，但那仅仅是针对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对陌生人她或许能够善良，甚至对仇人都可以泯灭杀意。但事实上，仅仅是因为陌生人没有伤害到她。而那个仇人是七实。

对象的不同令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仅仅如此罢了。

“你不过去看看她？”看到粉雪仅仅是沉默着远远看着那个在尸体包围中安静前行的女子却不上前，克劳恩多少有些奇怪。毕竟粉雪先前是那么强烈的希望找到七实并且当面道歉。但是真的到了重见的这一天却什么动作都没有了。

“不会是害怕了？那你岂不是什么进步都没有？”如果真是的如他猜想的那样，那多少回有些令他失望，却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冻空粉雪之所以是冻空粉雪，就一定不是他可以猜想到的。

果然，如克劳恩所想的那样，粉雪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走在她的身边。”

这个回答似乎有些令人不能理解。但的是克劳恩却意外的听懂了。这是粉雪的不确定。深入去想甚至有些暧昧不明的味道。听上去……似乎像是一种另类的告白。

想去她的身边，却因为自己的不够好，对方的太过美好而无法前行，而不确定自己该以怎么样的形势呆在对方的身边。

真的会是这样吗？这个女孩心底无法说明的恐惧和喜爱混合成了那样令人无法理解的感情吗？连本身的没有发觉的无法制止的情绪，那么自然却混合着不确定。

“或许我们应该远远的跟着吧？虽然在不停的杀人，但是她也还是会累的。她也是人类吧。”克劳恩最大的优点就是即使在混乱的情景里也能保持着绝对冷静。他不够强大却足够聪明，并且不会轻易付出任何情感。

绝对的理智有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好事吧。

粉雪沉默着点点头。她虽然可以说是非常单纯的女孩，但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明白。那种混乱和摇摆的情绪很难确定什么，可是她能明白一点。

她对七实是不同的。在她所在乎的小世界里，七实占了好大的一部分，简直有些不可理喻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她无法割舍下七实这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