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千佛寺(二十三)(1 / 1)
掌心贴在王怜花的腰侧,柔韧的触感与微微透出布料的温热,令他指尖一颤,昨夜情/事的画面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沈浪对于昨夜的记忆,十分混乱。一直苦苦着扛熬着“绿妩”对他神智的侵蚀与摧残,至于到情/事的后半段,他已经非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觉得自己仿佛梦到了朱七七,又仿佛梦到了白飞飞。
一个笑靥如花地贴在他的左耳,一个美眸含泪地靠在他的右耳,唤着自己“沈浪”“沈浪”……一声声,一句句,最后全都化为王怜花情到深处的低喘与呻/吟……
痛苦的纠缠,无度的索取,仿佛生病般的高热,压抑、克制、喘息……纷繁破碎的画面,化作巨大的漩涡卷入那双幽深瞳眸的深处。
就仿佛坠入了一片深深的海,广袤,空旷,又寂寥。他躺在海里,随着漫漫轻涛叠荡。
那轻柔的水波仿佛会说话,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唤着“沈浪”。诱的他微微张口,不知在谁的耳边,一遍一遍地唤着“怜花”……
再度醒来时,沈浪双眼朦胧,神情恍惚,张大眼睛盯着眼前的木板瞧了好一阵,才堪堪明白自己正躺在一副棺材里。
棺材并未钉死,他只是随手一推,棺盖便滑落于地。
沈浪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扶着棺木,撑坐而起。
耳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你醒了?”
沈浪侧头看去,四面幽暗无光,隐约可见仍是一座石室,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数排棺木。
了悟盘腿坐在他右侧最近的一副棺材上,拎着一袋瓜子,“咔嚓咔嚓”磕的漫天飞壳。一盏油灯搁在腿边,豆大的火光微微颤颤,在寒风中簌簌地抖着,昏暗且不祥,仿佛随时会从阴影里探出个脑袋,对着它轻轻一吹,让人世重归黑暗。
沈浪微微启唇,想唤一句“大师”。
然而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觉声音如同锯木一般干涩沙哑。
了悟闻声,戏谑笑道:“沈大侠昨晚辛苦了一夜,也叫唤了一夜,刚一泄身又被人一掌拍晕,塞进这气闷逼仄的棺材里,醒来一定难受得紧吧?”
贴心地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沈浪。
招呼道:“来,喝杯水润润喉。”
沈浪接过水杯,送至唇边,还没咽下几口,忽地放声大笑起来。
了悟惊讶地望着他,不解道:“你笑什么?”
沈浪又喝了几口,笑吟吟道:“我笑我闭眼前,还在红绡帐中,快活得几乎要羽化登仙;再睁眼时,却躺在棺材里,成了一个等着下葬的死人。”
“不过是双眼睁阖,一步仙境,一步地狱,如此奇妙的人生经历,不值得畅然一笑吗?”
闻言,了悟忍不住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你‘死’了?”
沈浪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惨白的肌肤,与胸口上寒光奕奕的钢钉。
笑道:“有这东西顶在胸前,想忽略也不容易啊。”
了悟抚掌而笑道:“沈相公果然机敏不凡。”
沈浪笑了笑,忽然对了悟拱手道:“尚未请教阁下名号。”
了悟惊奇道:“沈相公一觉睡到失忆了吗?怎么连我是谁都忘记了?”
沈浪道:“并非在下忘记,而是大师亦是一人多面。”
“在千佛寺里做的和尚的你,是了悟不假。但是,与王怜花联手的你,还是了悟吗?”
了悟微微一怔,忽然猛拍身下棺盖,哈哈大笑道:“我总算知道,像王公子这样骄傲的人,为何会对你服气了!”
说罢,不再是一副僧人做派,而是同江湖中人一般,同沈浪抱拳拱手道:“在下方子舟,见过沈相公。”
沈浪目光微动,笑叹道:“原来是方子舟方先生啊,难怪难怪……看来张夫人的头,应是落在方先生手里了。”
方子舟道:“原是在我手里,不过还没把玩几天,又给借出去了……”
话没说完,忽地想起什么,一呲牙,悻悻道:“罢了,别提她了,一提她我鸡……我肚子疼。”
沈浪微微一笑,心领神会,体贴地转移话题。
“王公子将我塞进棺材里之时,没留什么嘱咐吗?”
方子舟眼珠子一动,笑道:“话没留一句,不过却扶棺痛哭了一场。那小模样,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让人看了恨不得将他搂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沈浪闻言一怔,摇头失笑:“你这样编排他,就不怕他大发脾气,将你整治一通么?”
方子舟道:“反正他正忙着跟无心那群家伙虚以委蛇,无暇分/身。我现在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也不怕他躲在外边偷听。”
“除非沈相公是个多嘴的长舌婆子。”
他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我想沈相公必不会随处乱讲吧?”
沈浪笑容明朗道:“自然不会。”
见沈浪性情如江湖传言一般温和可亲,方子舟胆子不由得大了许多,凑到沈浪面前,猥琐地眯起小眼,得寸进尺地问道:“沈相公,快跟我讲讲,昨夜你俩是怎么干的?王怜花弄的你爽不爽啊?”
下流冒犯的言语,未令沈浪有丝毫气恼。清亮的眸子弯了弯,他笑道:“在下笨嘴拙舌,不知从何讲起。”
“不如方先生先来讲讲,你与张夫人的那场风流韵事吧。”
方子舟面色一变,又想起昔日惨痛经历,嗖地夹紧双腿,一阵龇牙咧嘴后,哂笑道:“我们还是谈正事吧……谈正事吧。”
然后,他郑重神色,将王怜花同无心上人等人合作,一同探访枯荣谷的打算讲予沈浪。
看着沈浪若有所思的神情,方子舟笑嘻嘻道:“至于沈相公需要做什么,王公子没有留下任何吩咐。”
“他只说沈相公如今是个死人,无人管束,哪里都可去的,一切行动,但凭沈相公自己做主。”
沈浪暗自思忖,王怜花这是将他化明为暗,脱离众人视野,让他如同千佛寺里的幽灵鬼怪一般蛰伏暗处,无论是探查、设伏或者其他行动,将更加自由。
沈浪略略思索了一阵,便迅速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他对方子舟道:“我尚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方子舟道:“沈相公请讲。”
沈浪道:“暗中行动虽然更加方便,但我若是不按照这千佛寺里的规矩来,又该如何去往枯荣谷?”
闻言,方子舟微微一笑,颤巍巍的火光只照亮了他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的眼睛寒光奕奕。
“当你想去枯荣谷时,只消往这棺材里一躺。”
大口咧开,笑容诡谲。
“我将为你引往黄泉之途。”
“沈浪,在想什么?”王怜花唤道。
他见沈浪不知想到何事,怔怔地出了神,目光闪动,另一只贴在沈浪胸膛上的手,不老实地滑进衣襟里,摸到那颗小小的突起,轻轻地捏了一把。
沈浪浑身一震,眉峰一皱,忽地搂住王怜花的腰肢,向前逼近几步,“嘭”地一声,将他抵到身后的桌子上。
猝不及防之下,王怜花惊的微微一喘。
仰头望着沈浪迫在眼前的俊美面孔,眸色一幽,蒙上一层暗沉欲色。双手后支,撑住桌面,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腿,让沈浪挤到自己两腿之间。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今天……为何如此主动?”
沈浪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抬手握住那只溜进衣物中的贼手,向下一拉。
顿时将衣襟扯的大敞,右侧的衣领滑落到臂弯处,露出宽厚的右肩,强健的臂肱,以及大半块光裸结实的胸膛。
王怜花抿了抿唇瓣,笑道:“这么急不可耐地就脱衣服了,今天的沈大侠还真是热情呢。”
扯着沈浪腰带,正欲拉开,却见沈浪伸手指了指自己裸/露的肩头上,一排几乎刻进骨头里的紫青色牙印。
一挑长眉,道:“我就想请教请教我的王大公子,这是什么?”
看着这排齿印,王怜花不禁想起,那夜毒发时,因为剧痛难忍,一口咬在沈浪肩上的情形,心中大震。
一时间,恼怒、难堪、酸涩、悲凉……千种情绪,万般思虑齐齐涌上心头。
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着一句话——他知道了?
然而,他心中越是烦乱,面容却越是温柔。
揽住沈浪肩膀,微露惊讶道:“你是如何弄掉我精心制作的易容的?”
沈浪歪了歪头,道:“难道你忘记了,我曾亲眼目睹你替七七与白姑娘除去易容的手段?”
“王公子的易容真是出神入化,费了我好半天功夫。”
“并且若非我这肩膀疼的厉害,是绝计不会发现此处竟有一个伤痕。”
明锐的瞳眸凝注着他,温和的声音低了下去。
“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何要费尽心思掩盖这个牙印了吧?”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轻笑道:“情至浓时,自然有些忘形……”
修长的手指抚在沈浪的面颊上,清亮的双眸渐渐变得朦胧与暧昧:“那晚你的模样……真是让我恨不得将你一口一口吃入腹中。”
“只可惜我不吃人肉,所以狠狠地在你身上咬了一口。”
面孔贴近沈浪的,在他的唇上吹了一口热气,嗓音越说越沙哑。
“不过一个牙印,也值得你……”
微微抬头,不小心撞入沈浪眼中,那双眼睛像是月夜下的深海,寂静又广袤,温柔将他包裹。
喉头一涩,忽然觉得什么借口都说不出。
沈浪轻轻一叹,低头吻在王怜花的脖颈上。
他叹息道:“疼吗?”
话一出口,感觉唇下之人微微一颤。
——他发现了?他真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