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千佛寺(十四)(1 / 1)
喘息,呻/吟,缠满绷带,满身烧伤的鬼老九,如同暴怒的狂狮一般,狠狠地蹂/躏着身下的美人。
他一边挟着美人的腰冲刺着,一边挥舞着鞭子,在那光裸雪白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尽管被鞭打与虐待,那美人依旧温驯婉顺,毫不反抗与挣扎,只是微微地发出一丝呻/吟与低泣。
挞伐了十多鞭后,鬼老九猛然抓起对方的头发向后一拉,迫使其扭转头颅,露出面容。
白肌乌瞳,俊美迫人,那张面孔——竟是王怜花!
鬼老九一边狠狠的撕咬着“王怜花”的唇瓣,一边怒骂道:“不对!不对!一点也不对!”
他双目赤红,神情癫狂道。
“他不会如此温顺!他会挣扎,会反抗!只要我碰他,他就会抓烂我的脊背,从我的肩膀上狠狠咬下一坨血肉!”
“你这个没用的赝品!”
他从身下之人的穴口里拔出肥硕的私物,毫不怜惜地将其推下床去。
阴晴不定地盯着地上的“王怜花”看了好一会儿,
翻身下床,从地上捡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大步向房门走去。
他拔出门闩,伸手一推。
倒在地上的“王怜花”,大声道:“不!”
鬼老九冷冷一哼,房门豁然敞开。
寒冷的夜风卷入房中,冻得鬼老九浑身一个激灵,瞬间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
再回头一看,倒在地上的“王怜花”化为一阵青烟消散,只剩一张皮影静静地躺在地上。
冰冷的寒风中,鬼老九深吸一口寒气,低声道:“我终于出来了。”
他自入千佛寺起,足半月有余,眼见着不知多少个艺高人胆大的江湖名宿,武林前辈,在这诡异的夜晚开门而出,却无人归还。
原本他是一直不敢开门的,由于敛财手段高超,觉得自己完全能够舒舒服服地活到,有人破解千佛寺之局。
孰料,破局之日尚未等到,却与王怜花的赌博中,输掉了全身家当,更重要的是输掉了他大半个月精心经营的地位与威望。
自古成王败寇,输者便是赢家的垫脚石与过墙梯,在这无情的江湖之中更是赤/裸分明。
王怜花踏着他肩膀赢得了敬佩与威望,而他自己呢?从今往后,这千佛寺中,再无他立足之地。
于是,今夜鬼老九破罐子破摔,打算拼死一搏,在这古怪的深夜出门一探,看能否取得转机。
深夜的庭院幽僻漆黑,鬼影绰绰。不知何时月亮躲进了云中,连路上的人头灯都一一熄灭,凭借鬼老九的目力,勉强能看到连接洞窟与客舍的石子路,弯曲地隐没在竹林中。
他顺着石子路缓缓而行,警惕万分,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行至竹林深处,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戏水之声。
他记得自己在白日里,曾见过那个方向有一个浅浅的水潭。
若是暑热时节,正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可是如今寒冬腊月,又有谁会去里边玩水呢?
鬼老九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住心中好奇,寻觅过去。
伸手拨开一片芦苇,鬼老九看见一座被筑成荷叶之态的水池中,白雾升腾,站着一个女子背对他,伫立水中。
她赤/裸着上身,下身淹没在水里,腰肢比柳条还要细,肌肤比琼雪还要白。
掬起一捧池水,淋在头顶,修长的手指细细地梳理着长发,轻柔又优雅,一行一止,都美得宛如一幅画。
鬼老九色心大炽,眼中满是贪欲,一眨不眨地盯着水池中的女子。
女子又洗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就这样站着,不下来同我一起沐浴吗?”
那声音娇美动人,有着一种非凡的魅力,直叫人听后浑身发软。虽未见女子面容,光是这声音便足以销魂。
鬼老九顿时感觉一阵热血冲往下身。
他哈哈大笑:“美人相邀,拒绝了,可是要遭雷劈的!”
说罢,掀下外袍随手腿一扔,大步走进池中。
鬼老九来到女子身后,想看一看女子的容颜,但他往左瞧,女子便往左转,他往右看,女子便往右掩。始终背对于他,不曾回头。
鬼老九不耐烦地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笑道:“这你就害臊了,待会儿可有更臊的!”
女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由十数张人皮拼凑而成的脸。像是用密密麻麻的黑线缝制成的破败布偶,可怕骇人到匪夷所思。
鲜红的嘴唇裂开,上面还缝着一排针脚凌乱的细线。
她张开双臂,温柔地抱住他。
“哈,我抓到你了!”
竹林深处,一声惨叫响起,惊飞一群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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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的惨叫,未能扰动赵碧穹的心波。
他平静地看着自己早已过世的妻子,眉目鲜活,笑容婉然地坐在他面前,脉脉相顾,无泪无言。
他用目光描绘着妻子的轮廓,从额头至下颌,一点点勾勒。
本以为十多年的阴阳相隔,已然磨去了他对妻子柳慧的记忆,此刻再见,却发现自己对她的思念依然鲜活如昔。
他的妻子永远都那么安静、婉顺、温柔又内敛,宛如一丛盛开在路边的雏菊。
柳慧只是洛阳街头,一个为了补贴家用,出来抛头露面,卖烧饼的姑娘。
既无高贵的门户,也无过人的容貌,总是羞答答的,说话也不够灵巧。这样的贫家女,简直如同路边的野菊一般毫不起眼,却偏偏好命到嫁给铁狮门的少主为妻,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赵碧穹大婚之时,不知有多少好友私下问他,为何会娶一个毫无姿色的卖烧饼的丫头。
直至如今,赵碧穹还清晰地记得,那日自己一身大红喜服,喜气洋洋,冲他那群狐朋狗友微微一笑,然后狠狠地揍了他们。
成亲以后,他与柳慧之间的生活,清淡得宛如一杯清茶。非但没有令他厌倦,反而教会了他这个好酒之人,如何品味茶的隽永与甘甜。
然而,这杯茶却只喝了短短三年,柳慧便撒手而去,只留下他们的女儿,与他相依为命。
赵碧穹静静地看着柳慧,觉得有千般言语凝聚在口,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
反倒是柳慧打破了沉默,她微笑道:“青儿几个孩子还好吗?他们都成亲了吗?”
赵碧穹道:“好。”
“除了七儿,那几个野小子都成家了。”
柳慧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可惜我没能喝上一杯媳妇儿茶。”
她叨念道:“七儿也老大不小的,你也要好好替他相看相看啊。”
赵碧穹道:“好。”
柳慧又道:“我们的三个丫头呢?”
赵碧穹道:“三儿和五儿已经寻了两户好人家嫁出去了,小梳子她……”
停顿了一下,他垂下眼帘,感觉自己那副早已被风刀霜剑打磨成铁的心,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轻轻道:“她还留在我身边。”
“我舍不得她早嫁,还想多留几年。”
柳慧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舍不得就嫁得近一点,让她常回家看看你。”
她握着赵碧穹的手,道:“你啊你,真是越活越孩子气了。”
“对了,戈儿那孩子怎么样了?”
赵碧穹道:“还是老样子。”
柳慧笑眯眯道:“戈儿长得再大,在我们眼里也是个孩子。你别同他置气,多多包容他吧。”
赵碧穹道:“好。”
她柔声问道:“你呢?这些年过的好吗?”
赵碧穹道:“好。”
柳慧温柔地笑道:“我走后,有没有续弦,再找一位贤惠的夫人照顾你呀?”
赵碧穹伸手,抚上她的面容,轻柔的,眷恋的。
突然一把抱住她,紧紧的,用力的,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身体里。
头颅深深地埋在柳慧的肩膀上,低声道:“放心,你走后不久,我便又娶了一位。”
“出身大户,又高贵漂亮,将我跟小梳子他们照顾得很好,让我们很快就从你去世的悲伤中走出。”
“到如今,我都快记不得你的模样了。”
柳慧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轻轻道:“那就好,那就好……”
赵碧穹轻轻松开柳慧,向房门走去。
拉开门闩的一瞬间,他回头一望。
柳慧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安静而婉顺,宛如一丛盛开在路边的雏菊。
仿佛只要他回头,永远都能看到她安静地站在身后。
赵碧穹收回目光,将门打开,身后的女子化为清风。
长腿一迈,跨门而出,不曾回头。
因为他知道,他的柳慧,一直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