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五章 独倚危楼风细细(1 / 1)
平阳城皇宫。
云冉的銮车入宫时已近黄昏,她探出身去,瞧见绚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巍峨的宫殿层峦叠嶂,立在檐角的石刻仙兽森冷的俯视着她。
早有一乘小轿候在宫门口,云冉乘上软轿,由太监抬着往宫廷内院行去。走了许久,停在一处小巧宫苑前,樱桃上前扶着云冉下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嬷嬷领着十数个宫女太监跪在轿下道,“奴婢周茹恭迎郡主!”
云冉看了一回,方道,“起来吧。”
周嬷嬷引着云冉一行人步入宫苑,边说道,“这里是仪瀛阁,皇上特指给郡主,成婚之前在此居住,拨了奴婢们伺候郡主。”
过了垂花门,豁然开朗三间大殿,画栋飞甍的一间正殿连着两间偏殿,东西各有四间厢房,抄手游廊连着,廊下挂着鸟笼,养着各色翠鸟鹦哥,庭中遍植奇花异树。云冉此刻无心赏玩,阁中的太监宫女们要上来拜见,亦一概免了,只是吩咐樱桃拿银子赏人。
晚饭后,云冉正在偏殿歇息,周嬷嬷急匆匆进来,“皇上来了!”
云冉吃了一惊,忙披衣起身,略整理了下妆容,便迎了出去。刚出殿门,只见一群宫娥拥簇着一个明黄的身影,进了垂花门。
“陛下万安,”云冉跪下行了大礼。
刘聪亲手将她扶起来,“快免礼!”
云冉抬起头,见刘聪胖了一些,满面红光,但细看下眼目有些浮肿,她复又下拜说道,“本该臣女去觐见陛下,陛下竟亲来探望臣女,臣女死罪。”
刘聪呵呵一笑,带着几分平和,“这有什么,朕想见你就来了,你也不必拘着礼。”
云冉低头含笑称是。
众人进入正殿落座,刘聪又问道,“仪瀛阁虽是小了些,可朕独爱这里的精致,可还喜欢?”
云冉回道,“仪瀛阁太过富丽,云冉惶恐,愧不敢当。”
“你是郡主,这是应当的,”刘聪的指节轻轻扣着桌面,缓缓说道,“你的事永明(刘曜字永明)已对朕说了,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你们的婚期定在下月十八,到时永明亲来平阳接你,只委屈了你做侧妃,朕的心中一直不大乐意。”
“托陛下洪福云冉的性命才得以保全,何来委屈之言?”云冉手扶着胸口,微微俯身说道。
刘聪闻言,不禁感慨,“朕这后宫三千粉黛,无一人似你这般乖巧聪慧,朕一直以为石勒不是俗人,谁知他竟糊涂至此!”
云冉头低了半晌,说道,“许是石勒终于发觉我并非什么随顺温厚的人罢。”
刘聪见她有些不乐,想起一事,便道,“永明有封信给你,你看了许能稍稍宽怀,”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云冉,又道,“小刘皇后还在等着朕,你这几日风尘辛苦,早些歇息,明日再去各宫拜见吧。”
云冉起身下拜,“恭送陛下。”
更漏声声,樱桃走过来换上一支红烛,云冉把信放下,叹道,“果然是先生送信给曜哥哥。”
“始安王真是重义之人,”樱桃说道。
云冉踱步到窗前,望着天边一轮皎洁的银月,黯然无语。
幽深寂静的大殿,不时传出几声咳嗦,鎏金大鼎内焚着龙延香,香雾缭绕,经久不散。云冉自螺钿镶嵌大理石屏风后走出,层层叠叠的雾蓝色蝉纱宫装上用银线五翟凌云纹样,戴一支极简的乌木发簪,簪头镶嵌一颗拇指大小水润圆亮、洁白细腻的砗磲石。她款步轻移,上前对着龙榻跪拜,“云冉拜见陛下。”
刘聪在榻上半靠着,病容倦怠,嗓音有些沙哑,说道,“起吧。”
伺候在旁的钱允搬过绣櫈,趁便悄悄冲云冉愁眉苦脸地比了个不祥的手势。
刘聪咳了几声,懊恼地说,“朕这病是好不了了!”
“陛下龙体本无恙,不过是时气所感,将养几日就大安了,”云冉宽慰道,在绣櫈上坐了,樱桃递上一只玉碗,云冉接过来,用银匙拨弄清亮的汤汁,“听钱公公说陛下胃口不好,这澄沙藕粉圆子是云冉亲手所制,陛下可要一尝?”
钱允忙接过来,刘聪就着他的手尝了一下,点点头,“比御膳房的好。”
“陛下过誉了,”云冉浅浅一笑。
钱允凑趣道,“依奴才说,郡主还是莫要再做了,陛下若是吃惯了,过了下月十八,可得让人千里迢迢从长安送了来!”
云冉知他所指,低头不语。
又说了一回话,云冉眼角瞥见殿门外人影一闪,钱允会意上前打千儿提醒道,“皇上,靳皇后已在殿外侯了半个时辰了。”
云冉站起来行礼,“陛下切莫冷落了佳人,云冉告退了。”
刘聪虚扶一把,“明日还来,钱允送一送吧。”
云冉踏出殿门,与靳皇后碰了个对面,这靳皇后正是靳准之女,生得果然花容月貌,绰约多姿。云冉退到一侧默默行礼。靳皇后目不斜视,昂着头自她身边走过。
庭中菊花开得正好,云冉不由得驻足欣赏,见钱允跟在身侧,便道,“钱公公快回去伺候吧,我这便回宫了。”
钱允躬身笑道,“靳皇后才进去,这一时半刻还用不到奴才……”
樱桃扑哧一笑,“钱公公惯会躲懒!”
“没规矩!”云冉嗔道。
钱允唉声叹气,小声说,“不瞒郡主说,奴才这差事益发不好当了,求小姐常来陪着皇上说说笑笑,奴才们也能免了好些责骂。”
手边这株菊花花瓣如丝绦般垂下,花叶一面金黄,一面朱紫,名唤“紫龙卧雪”,云冉说道,“这花开得虽艳,却无香,可知为何?”
樱桃笑言,“那自然是因为又香又艳的恐被人攀折了去。”
云冉咳了两声,说道,“这几日只怕是夜间着了凉,犯了老毛病,怕是不能来丽正宫伺候了,皇上面前还请公公为云冉周全。”
油滑如钱允立时反应过来,忙答道,“都在奴才身上,郡主好生养着,若是给始安王瞧见郡主病了,怕是要怪罪奴才们了。”
“多谢公公,”云冉含笑,“公公不必再送了,云冉告辞了。”
殿内珠帘半垂,云冉斜靠在榻上沉香木雕花软榻上,手边发着一支乌银梅花壶,一只海棠冻石菊纹杯,自斟自饮。自前几日云冉赞过皇上赐下的御酒醇香,钱允为投其所好,变着法儿弄了各色好酒来,送到仪瀛阁。
“这酒虽好,毕竟伤身,小姐莫要贪杯,”樱桃过来放下一盏热腾腾的冰糖燕窝羹,劝道,“小姐最近总说胸腹胀闷,焉知不是饮酒伤了脾胃的缘故?”
云冉瞟了一眼,便道,“这会子我懒怠吃这个,若有盐渍杏脯拿些来。”
樱桃待要再说,云冉摆摆手,“你下去吧,在眼前晃得我头晕。”
樱桃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云冉渐渐觉得困倦,单手支着额头,眼皮益发沉重,似睡非睡朦胧间,她看到一个太监的影子悄无声息进了来,待要细看,忽地一双大手冷不防紧紧扼住了她的脖子!云冉的酒一下子醒了,那人使出夺命的力道,呼吸瞬间被夺走,她口不能言,脸憋得通红,本能地抓住那人的手,双脚乱踹。
就在她头脑混涨,神智将失之时,身上一松,她顾不得别的,悟着胸口剧烈的咳嗦起来。她偏头看去,一个侍卫揪住那太监的脖子一拧,“咔嚓”一声,太监软软倒地。
云冉捂住嘴,将那声尖叫吞入腹中,那侍卫亦回头看她,清冷的目光与她对视,玉面俊彦,竟是裴楷!
“你怎么……”云冉吃惊不小,不堪回首的往事浮上心头,小腹传来阵阵刺痛。
“看来你还真是得罪了不少人,”裴楷随意坐了,拿起酒壶,直接对着嘴喝了几口。
云冉见他行止不似往常,心下大异,“裴大人做什么来?上一次没有要了云冉的命,可是后悔了?”
“我若后悔,今日便不会救你,”裴楷说道,“我在宫中潜伏数日,本只想得机会见你一面,谁知今日发现你宫里进来了一个眼生的太监,竟果然是个刺客!”
云冉反而笑了,“云冉的命值几个钱,竟值得这样?”
“时至今日,云冉,你可后悔?”裴楷悲悯地看着她。
“今日种种,都是命里所招,”云冉毫不犹豫地说,“裴大人难道以为云冉悔不当初,日日啼哭,专程来看云冉的狼狈之状的?”
裴楷朗声大笑,喝干了壶中酒,“你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云冉不解的看着他,裴楷接着说,“你可知道司马睿称帝了?”
云冉点头,此时愍帝司马邺已被刘聪所杀,西晋灭亡,琅邪王司马睿同月在建康称帝,史称东晋。
“世态炎凉,我对官场再无留恋,已决意效法古人,隐居山林,做个悠然自在的农夫隐士,”裴楷说道。
云冉心中百味杂陈,只说道,“我们绝非亲人,裴大人无须向我告别。”
裴楷毫不介意,“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刺伤你那日,就在你们回府之前,我其实被一个女人发现了,她认出我,却故意放走了我。”
云冉的思绪一下子被揪住,齿间迸出两个字,“程姝!”
“也许是,”裴楷说道,“我听得人叫她程夫人——你若再遇到此人,只好自求多福了。”
云冉冷笑,裴楷接着说道,“我要做的事已经完了,云冉,再见无期了。”说完,扛起那假太监的尸体。
云冉沉吟片刻,执晚辈礼送至门首,裴楷不意如此,冲着云冉悠然一笑,转身就走,几个跃身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裴楷走后,云冉怎样也不得安睡,索性将樱桃叫进来,将疑惑细细说给她听。樱桃亦是听得心惊,圆瞪杏目,说道,“这么说来,就连那刘妃亦脱不了干系!小姐何不把这些话告诉给石王?”
“我与石勒已是各安天命,何必再提前事?”云冉的心头抑制不住地发酸。
樱桃自悔失言,再不敢说了,服侍着云冉好歹睡下了。
及至后半夜,云冉恍惚才睡着,依稀听得殿外传出云板,连叩四下,竟是丧音!云冉一下子惊醒,正要叫人,只见周嬷嬷跑进来,直挺挺跪下,叩头道,“皇上驾崩了!”
程姝抱着刚满月的石宏轻声哼着歌哄着,她生产时受了不小的罪,不过产后调养的好,心气又平顺,是以养得珠圆玉润。
下人来报程遐到了,程姝便把石宏交给乳母,到外间迎接。程姝才出月,披着半新沉香色罗袍,额上戴着珍珠抹额,尤显得娴静贞和。
程遐焦灼地踱着步子,见了程姝,满面惭色,支支吾吾地说,“那件事……没成。”
程姝秀丽的眉头皱起来,屏退了众人,寒着脸说道,“那事的确为难了哥哥。”
程遐益发低了头,“都是下人办事不利,可云……”
言及此,程姝冷冷瞥了他一眼,程遐忙改口,“可她已赐婚那一位王爷,为何还要……还要杀了她呢?”
程姝冷哼一声,不屑地说,“哥哥忘了今日的荣华是怎么来的?却又妇人之仁起来?我自有非治她于死地不可的原因!”
程遐心中发毛,只得说道,“可她有了防备,怕是更加不好下手……”
“这就是你的事了,总之,她若不死,将来死的可就是你我了!”程姝美目闪过一丝狠意,别过头去,冷冷说道。
正在这时,采葛进来说李合求见,程遐吓了一跳,程姝定了定神,迎了出去。
李合面上有难见的急色,见了程遐,倒是松了口气,说道,“王爷传程大人。”
程姝温雅地笑着,随口问道,“找得这样急,王爷可是有要紧事?”
李合敛容答道,“皇帝驾崩。”
太兴元年,汉国皇帝刘聪驾崩,举国哀戚。太子刘粲于灵前即位。
亲王外臣得到消息,纷纷回京奔丧,刘曜更是早有书信先一步送到云冉宫中,信里无非是让她不必忧心,吊孝之后便带她回到长安的话,虽是简单几笔,却让云冉惶惶不安的心有了几分着落。云冉仍旧居住在仪瀛阁中,每日依礼随着宫中人等往灵前祭奠。夜间便紧闭门户,更不与人多言。
然而新帝刘粲却并无甚伤感之色,终日里沉溺后宫淫乐,骄奢专恣,大肆诛杀忠心耿耿的辅政大臣,将军国大事交由靳准决断。靳准矫诏,任命堂弟靳明为车骑将军,靳康为卫将军,控制皇宫禁卫,不日后,竟亲率精兵,冲入皇宫內苑,抓住正在饮酒作乐的刘粲,数其罪而杀之!刘粲血溅当场,靳准夺取传国玉玺,自称大将军,汉天王,向晋称臣。而后下令:“刘氏男女,无少长皆斩东市。”平阳城内刘姓宗亲阖族被屠。靳准又下令,发掘刘渊、刘聪坟墓,将刘氏宗庙一把火烧个一干二净。
仪瀛阁中静悄悄的,宫女太监早已四散而逃,枯叶落满了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云冉随手拾起一片,说道,“入秋了呢,不过三五日的时间,叶子都黄了。”
樱桃跟上来,为云冉披上一件弹墨花水绸披风,“是啊,不过三五日,就变天了。”
忽然,宫门口闪过一个高大人影,云冉一惊,那人却快步上前,抱拳道,“拜见郡主!”
云冉仔细一看,竟是太保呼延宴!云冉再不言语,左右见无人,便领着呼延宴进了偏殿。
“郡主可知,始安王的母亲和兄弟都被靳准杀死了!”呼延宴刚硬的面孔扭曲着,咬牙切齿道。
云冉倒吸一口冷气,“曜哥哥手握重兵,靳准就不怕吗?”
“靳准已经疯了!”呼延宴恨恨地说,“只怕再这样下去,刘家的血脉就要断绝了!臣决意前往长安,报知始安王,此次臣冒死进宫,就是想带着郡主一同走!郡主万万不能再留于此了,等靳准想起后宫来,郡主恐怕也难逃毒手!”
云冉思虑一番,下定决心,说道,“我一女流之辈,恐怕拖累了将军,将军一人走,胜算更大。”
呼延宴犹豫不前,云冉容色肃穆地说道,“将军无须顾念,始安王若能扶大厦之将倾,云冉死不足惜!”
呼延宴闻此言,深敬云冉,一咬牙,说道,“郡主可有话给始安王?”
“无话,”云冉利落道,“将军快走吧!”
呼延宴抱拳一拜,飞快走出了去。
清风吹动珠帘,发出沙沙的声响,樱桃上前扶住云冉的手臂,搀着她坐下来,低声问道,“小姐,王爷他……会来救我们吗?”
云冉浑身脱力,也只得安慰她道,“曜哥哥一定会的。”
“奴婢是说,石王……石王他可知平阳城中的遽变?”樱桃喏喏。
“石勒……”云冉缓缓闭上眼,胸口胀痛,她看不清自己的心,虽知道不可能,但也许在心底,她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期盼,盼着他从天而降,救自己于危难。然而张开眼,看着这富丽冷清的仪瀛阁,她又清醒的明白,奢望,终究只不过是奢望。
数日后,太保呼延宴在赤壁遇到率军赴平阳的始安王刘曜,将平阳城内惨状告知刘曜,刘曜闻讯悲痛万分,大哭不止,呼延宴劝刘曜称尊号,刘曜为国大计,进皇帝位,满怀悲愤,继续向平阳进发。而此同时,平晋王石勒亦率伍万精兵,自襄国城发兵,率领幽州、冀州的军队汇合,往平阳讨伐靳准,与刘曜成犄角之势。
殿门“哐啷”一声被撞开,一队提刀带枪的兵士闯进了内殿,樱桃正在服侍云冉用一盏建莲红枣汤,吓得一下子打翻了碗。
为首的正是靳准,云冉曾在宫宴上远远见到过他,也是个儒雅的文人,此刻身着戎装,手上提着带血的刀,凶神恶煞地冲到她面前,阴阳怪气的说,“临川郡主,一向可好?”
云冉正一正衣饰,昂起头,垂目淡定地问道,“靳准,皇家待你不薄,如何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靳准冷哼一声,“刘渊、刘聪趁乱妄称帝号,才是大逆不道,如今归于汉室正统,方为正道!”
“何必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云冉鄙夷地看着他,“你将刘氏赶尽杀绝,说穿了,不过是因着你残忍扭曲的本性以及狂妄的野心罢了!”
“你!”靳准大怒,拔刀就要上前,樱桃尖叫一声护在云冉身前,云冉不为所动,冷漠高傲的立在原地。
跟随在侧的靳明一把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万万不可!”
靳准看着刀尖尤未干涸的鲜血,狞笑着说道,“郡主可知,这把刀方才杀了谁?”
云冉一动不动,亦不答言,靳准目露凶光,阴恻恻地说,“太傅王延妄图逃跑投奔石勒,被我抓到,你猜他怎样说?他说让我快杀了他,将他的头颅挂在城头,左眼看着始安王杀我,右眼看着石王杀我!于是我便如了他的愿,郡主可要去看一看,那头还挂在那呢!”
云冉听得浑身发冷,这人果然已经疯了,杀红了眼,杀得失了心智。
靳准在她身边转了一圈,放肆地打量她,“我就觉得好笑,你明明是石勒的女人,却被赐婚给了刘曜。如今他们二人围在城外,都要杀了我。谁人不知你是石勒心尖上的人,我把你送还给他,你说,他会不会感激我呢?”
云冉看着他丑恶的样子,胸中泛起一阵恶心,冷笑道,“石勒已经将我送给了刘曜,又怎会顾忌我的生死?就是刘曜,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心慈手软!你若当真有胆识,就快快杀了我!”
靳准桀桀怪笑,如同一匹恶狼,“若要杀你,也不是在这,”他对左右士兵说道,“外面乱得很,郡主千金贵体不能有丝毫差池,你们出去守着,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