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可人怡然(1 / 1)
原来这妓子一旦被包下,就除了住就都归嫖客负责。我上次丢下十几两银子就走了。没跟芝奴说过每个月给他多少钱让他吃穿用。
芝奴本来年纪已大,虽然伺候了我一夜,但是我却没有跟他进行活塞运动。他心里十分没底。又是主动要求我包下的。怕我只是一时兴起,不会再来。每日就努力节约着花,只求吃饱不敢吃好。
那对镯子怕是实在喜欢得紧了,又是乌银的。真没钱的时候,也能脱手。所以材质还算可以,做工却粗糙的很。想来是为了省几个手工钱。
搞清楚了原因,就容易解决了。我问他“你一个月要多少用度?”
芝奴算账给我听,原来这妓院里,被包出去的妓子烧个柴火,点个蜡烛,乃至一针一线都是要钱的。虽然有使唤的小厮。但是被包出去的妓子客人就一个了,只有来的时候才会打赏小厮。客人常来常往还好些,若是像我这样根本用不着小厮伺候,自己带着下人来的。小厮也只是敷衍差事。想要使唤的动,需要妓子贴钱出来,时常给点好处。芝奴算了半天,告诉我“若是用院里的柴米,每个月需得一两银子。若是自己去街上买了使用,只需七八钱银子就够了。”
我算了算,若按他说的一两银子,他每天只好吃些馒头稀粥。就告诉他“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二两银子。你手上的十两不算在内。想要什么首饰只管告诉我。别委屈着自己。”
芝奴坚决表示自己没有想要的首饰了,我也没勉强。等他梳头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他的首饰匣子,里面只有几朵零碎的绢花,都已经旧了,颜色都乌了。
我放了二两银子在床上,告诉了芝奴一声。走出屋来。
出了门,叫平安直接去店铺里。路上叮嘱平安以后每个月送二两银子来给芝奴,不必告知子玉,从我账上直接领。
到了店铺里,刚坐下。前面铺面的小伙计进来说有大主顾来了,叫掌柜的。
范掌柜告了罪,出去招呼客人。我枯坐无趣,喝了口水,也跟了出去。
只见一位圆润无比的胖大嫂,一身浓艳的紫色,才刚初夏的天气,手里就抓这一把金色扇面画了大朵牡丹的扇子。抓扇子的手足有蒲扇大,上面带着五个金戒指。走一步浑身的肥肉都跟着颤三颤。远远看去,仿佛是汤圆成了精。
偏她浑然不觉,一副绝世佳人的做派。一摇三晃的走着,随手指点了茶叶罐子,或者三斤或者五斤的买着。范掌柜笑的跟见了金山一样。四个小伙计被使唤的团团乱转。
汤圆在店里转了一圈,已经买下了十几斤茶叶。自己脑门上也见了汗了,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翠绿翠绿的手帕一边擦汗一边跟范掌柜说“这天可够热的。”
范掌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夹袄,应声道“可不是嘛,今年的天气格外热。”
汤圆得到了支持,显得心情不错。范掌柜怕她继续讨论天气。招呼伙计沏了今年的新茶来给她尝。
汤圆品了品,道“狮峰的吧?”范掌柜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冲汤圆伸出大拇指,满口奉承“要不说王家大奶奶见多识广呢,什么都瞒不过您去。正经狮峰的,要不是您,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汤圆让范掌柜捧舒服了,洋洋得意道“那是,你们家的茶地道。那是随便个人就能喝的?家里一个王八羔子不长眼,想蒙我。那是门儿也没有。那王八羔子买了别人家的便宜茶当你家的好茶。我一喝就喝出来了。这不,我就自己来了。”
范掌柜赶紧说“咱家做的是熟客的生意,断断不敢偷工减料。咱家的茶叶,不是自家夸自家,那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您这样的行家,别说尝了,打眼一过,就能看出门道来。”
汤圆更高兴了,指着手里茶杯说“这个也包五斤给我,我回去尝尝。”范掌柜连声应诺,四个小伙计又一通忙活。
我听得直乐,尝尝就得五斤。也不晓得她是喝茶还是把茶当馒头吃。
送走了这位姑奶奶,范掌柜眉开眼笑的走进内堂。
我给她凑趣,冲她一拱手道“恭喜掌柜的发财。”范掌柜条件反射的拱手为礼回道“同喜同喜。”说完自己先一楞,我哈哈大笑。范掌柜也忍俊不禁。
俩个人笑够了,坐下继续喝茶闲聊。我说起我那个不靠谱的抽口锦袋的主意。
范掌柜想了想,跟我说道“未必不可行。”
我转告了平安的话。范掌柜笑道“少东家不晓得这里的门道,送给丫头是下下策。”
我连忙请教,范掌柜对我自然不藏私。笑道“要送,就送给喝茶的正主儿。这些人啊,衣锦食玉。眼睛里都是富贵繁华,耳朵里都是阿谀奉承。却是最不怕花钱的,花花轿子人人抬,人抬人高。少东家若是把旧茶换了新茶。每年新茶到了,每家送上几样。就是为了情面,她们也不好意思不买二斤的。”
我点头受教,和范掌柜细细的商量如何进行。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才商量了个差不多。
和范掌柜议定,下午带了抽口袋子过来。
走出店铺,明晃晃的阳光一照,肚子咕噜噜叫唤了起来。我想了想,叫平安去饭庄叫一桌酒菜摆到芝奴哪儿去,我一会儿过去吃饭。
然后自己去附近几家店铺看了看,首饰或是宝石或是翡翠,就算赤金的也打造的极其精细,一两金子的首饰二十两银子都买不下来。
漫步到街外围,终于看见了乌银的首饰。挑做工细致分量足的买了几样。花去了五两多银子。
买完首饰,直接奔了芝奴家。
下午带着袋子去了店铺,范掌柜接过来看了看,就摇头笑了。
我问怎么?范掌柜言道“料子太金贵了,只是小了些,也不讨巧。”
我问范掌柜如何改进?范掌柜笑道“这个要和行家商量了。我不大懂得。商量我,不如少东家回家商量内眷。”
我拿回袋子,又和范掌柜聊了些店里的事。然后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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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我十分不想搭理他,无奈现在有求与他,少不得忍着一口气,问东问西。子玉开始不答我,旁边的怡然就代他回答。渐次子玉也回答上一两句。
我拿出他做的袋子来,细细告诉他。我怎么打算的,平安怎么说的,范掌柜又怎么说的。问他可有什么主意。
子玉皱眉想了一会儿道“若说讨巧,莫过吉祥花样了。奴倒有个主意,袋子休要做的这样规整,只拿素色的丝缎做了金鱼,蝙蝠诸般吉祥物件的形状来,然后绣出眉眼,并身上鳞片毛发来。就似给小儿做的布老虎般,只里面的棉花换做茶叶,然后在身上开了袋口。只怕有趣些。”
我听了觉得果然有趣。便又和子玉商量了半晌,敲定了几样虫鸟,几样花卉,几样吉祥字样。然后让子玉分工下去,凡是家里绣活好,手快的,从明儿起,都一并开工。争取一样做出一个来。
子玉想了一会儿,把活分派了下去。然后自己也拿出针线来,做起了一个牡丹的袋子。一边做一边细细告诉我,谁的阵脚细密,谁的配色出采等等。我不耐烦知道这些,却不好打断他。只得耐着性子听。偶尔也插一两句嘴。
两个人有的没的聊到掌灯,气氛竟渐次融洽。
我见光线不够,就夺了他手里的活。不许他在做下去。叫他睡觉。他也没再说身体不适淡月代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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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睡醒,子玉已经起了。怡然给子玉梳头。子玉长发披满双肩,直垂过腰。
就听得怡然低声劝子玉“爷最是能容人的,怎么夫人出去了一宿爷就恼了?”
子玉手拿着我送的簪子把玩着,低头不语。
怡然接着道“就算爷跟夫人呕着气,夫人还是来跟爷商量事儿。那么低声下气的哄着爷,我们瞧着都怪可怜见儿的。若夫人绕过爷去,交给枕流漱石他们俩个,让别人怎么看爷?可见夫人心里,到底爷是最重的。饶旁人怎么样,也越不过爷去。”
子玉低声道“我晓得,昨儿晚上我不是没闹别扭嘛。何况我也不是为着她眠花宿柳的事儿。”
怡然又低声道“奴才知道爷是个明白的,这两口子哪里有隔夜的仇。可除了这事,奴才在也不晓得夫人哪里得罪了爷了。”
这个不光怡然不知道,连我都不知道。好好的就变了脸。
子玉把手里的簪子往桌上一拍道“别问了。”
怡然从桌子拿起簪子,往子玉的头发上一插。道“爷就看着夫人出去一趟,除了给小姐少爷的玩意--那个是夫人的亲骨肉,旁人自然比不得。可就给爷一个人买了这簪子。奴才不识几个字,解不出夫人叫人刻的话来,难道爷也解不出来?”怡然边说边端详子玉的妆容。翡翠簪子在子玉头上耀耀生辉。怡然笑道“奴才替夫人讨个情儿。爷千不念万不念,就念在这簪子上,念在夫人这份心意上。饶恕了夫人吧。”
说着话蹲身一福,子玉被他弄的又气又笑。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我看的心中大乐,好个怡然,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