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至亲至疏(1 / 1)
早上子玉并没有过来梳洗,淡月给我穿衣服。我问他“有日子没瞧见疏影了,他还生气呢?”淡月的手明显的一顿。
我看他。他低下头回答我“昨日冲撞了爷,爷打发他去了流翠阁。”
我觉得有点堵的慌,虽然疏影并不吸引我。可他好歹是范徽的通房。打发他,为什么不商量我?何况是连个告知都不曾。
他压制漱石,多少有几分是漱石自找的。教养明珠虽然是我的意思,可终究是伤了枕流的心。疏影不过是个孩子,何况我连碰都没过他,这样也需要打压?
吃早饭的时候,子玉过来了。我和他一起吃了早饭,却第一次,一句话都没有交谈。去店铺的时候,我走到门口回头跟子玉说了句“家和万事兴。”
马车走在街道上,奔店里而去。
店铺在东市,属于富贵人家的消费场所,从外围起,就一个接着一个的铺位,几乎占了半条路去。延绵了足足有半里地。
进了主街一排排店铺林立,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茶叶点心,古玩玉器,香薰脂粉。应有尽有。
范家店铺就街拐角不远处,前店后宅,住着范仲淹一家。论辈分我要叫一声姨娘,是拐着弯儿还出了五服的亲戚。
店铺的生意主要是零售。自家茶园的茶叶运来后,大部分批发给各个店铺,留下一小部分的精品自家出售。以杭产的龙井和杭白菊为主。
我刚走进店铺,范掌柜就上去迎接。我冲她笑了笑,叫了声范姨。
范姨叫人泡了白菊给我,我喝了一口茶,道“范姨,咱家的主顾是亲自来的多,还是派丫头下人来买茶的多?”这些是账本上看不出来的东西。
范掌柜在我对面坐下,想了想道“多是丫头下人来买。大约十个里有一两个是亲自来的。”
我点了点头,又问“一般每次买多少?”
范掌柜答“多是买一斤,半斤的,二斤的也有。咱家卖的是名茶,并没有一次买很多的。”
“咱们街上的商铺都卖什么茶叶可晓得?”
“晓得的,除了两家跟咱家一样是自家的茶园外,其他都是各茶叶进了茶叶来卖的。那两家自己茶园的,一家卖的苏州是碧螺春,一家卖的安溪的铁观音。”
“去年的茶叶怎么处理?”
“咱家自销的茶叶留的不多,每年都没什么剩下的,一般是过年的时候,送给老主顾,还有一些剩下的,店里泡来招待客人。”
我打听清楚了后走到店铺里看了看,柜台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二十个白色青花缠枝芙蕖的坛子。每个摆成五十度左右的倾斜。罐身挂一个鸡翅木的小牌,写了茶叶的等级和品种。客人看中那个,伙计就打开罐子,让客人看罐子里的茶叶。
我似乎知道茶叶这样存放容易跑味,于是问范掌柜“范姨,这样是不是会影响茶叶的味道?”范掌柜笑着给我解释“罐子里只装了二斤茶叶,没等变味就卖出去了。几乎是日日换的。”我点了点头。又跟范掌柜客气了几句,又叮嘱他泡过的茶叶莫扔,给我留着,就回了家。
到了书房,我画了个抽口的口袋摸样,拿到后院。
子玉在做针线活,是我的中衣。衣襟上都绣了折枝的海棠。
我咳嗽了一声,子玉放下针线。
我拿了我画的图讲解给他听,又比划了大小。然后叫他找裁衣服剩下的缎子,做几个出来。他应了一声,把衣服放在一边,拿了些边角绸缎给我看。我指了其中大红,湖蓝,玫瑰,殷红等亮丽的颜色叫他做出十来个出来。
子玉问“不知道妻主要的可急?”
我问“怎么?”
子玉道“十来个得要半个多时辰的功夫。”
我点了点头“不打紧,明儿做出来就成。”
我歪在榻上想事,子玉坐在我身边低头做针线。我看着他的侧脸,眉头微微蹙着,眼睛眨也不眨,睫毛长而浓密,鼻梁挺拔,一双红唇似乎擦了淡淡的胭脂。
半个时辰后,子玉做了整整十个。我又叫他打了络子缀在袋子上。并排放着十个颜色娇艳夺目的小袋子,我很满意。
拿着袋子去了书房,叫人拿去年的旧茶来装好。称了称每个约能放六钱左右茶叶。一两茶叶可装三袋。钟儿帮我分茶叶装袋,觉得小口袋精致有趣,拿了一个在手中把玩,顺口问我“主子弄这些做什么?”
我问她“你喜不喜欢?”
她道“我还罢了,只怕我家小兄弟见了喜欢得紧。”
我有问她“若是白给,你要是不要?”
她未知可否,却笑道“主子这小荷包可是用的杭州大名鼎鼎的团锦刻丝的料子。一匹缎子十两金子呢。”
我看了看小口袋,这料子这么金贵呢?不行,我还得换布料。这个太好了。
我细细跟钟儿说了我的主意。横竖年年都有剩下的茶叶,卖剩下的茶叶就装成这样的小袋子,送给来替主人家买茶的丫头下人。
钟儿听完直摇头“主子这个主意怕是没什么用处。”
我问她“怎么呢?”
她答道“负责茶叶采买的一般是管事,管事指定了那家铺子里的茶叶。丫头只是跑个腿。至于管事指定那家,则是要看交情和回扣的数额。这样的小东西,怕是打动不了。”
我把小口袋扔在了桌上,到底还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回到正房,我坐着生闷气,百般思索似乎没一个主意可行。子玉也不像往日跟我有说有笑,或者絮叨些家常琐事。
到了掌灯的时候,子玉终于开口了,我刚松了一口气,却听他说道“奴今日伺候不了妻主了,叫淡月来吧。”
我憋着的火一下找到了宣泄口,抓起茶杯重重贯在地上。“今儿也是淡月,明儿也是淡月,我索性娶了淡月算了。”
子玉咬着下唇不说话,脸涨得通红。屋里伺候的人早都退了出去。我和子玉相对,他又是这么一副不肯认错的模样。
我越想越气,一拍桌子“说话,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子玉跪了下去,出口的却还是那句“奴今儿伺候不了妻主。。。”
我不等他说法,就接过话头“自然有人伺候的了。不用叫淡月了。”
我转身出去,走到院子里。呆立了片刻叫平安备了马车去找芝奴。
车走到一半,想起漱石跪了一夜的前车之鉴,又叫平安折回去一趟,告诉子玉我今儿晚上不回去了,让他早些睡。
我去时芝奴已经睡下了。虽然妓院里半夜才是最热闹的时候。但是芝奴是已经被包下的,不用伺候别人,只专心等我一个。所以反而按正常规律生活。早睡早起。
我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子,芝奴刚被叫醒。只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揉眼睛。看见我进来刚露出笑容要招呼,马上发现我神色不对,讷讷的住了口。
我进了屋,插上房门,大步走向床前,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芝奴下床来要接衣服,我一把把衣服抛给他,躺倒在床上。芝奴放好衣服,站在床边不知所措,我喝道“过来躺下,睡觉!”
芝奴依言躺在我旁边,却离我有一拳远。被子中间空了,就有些透风。我觉得冷,就叫他“过来点。”
芝奴误会了过来点的意思,挨挨蹭蹭的依偎住我,手放到了我胸口轻轻揉捏。
我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下去。告诉他“老实睡觉。”
听着隔壁传来隐隐的嬉闹唱曲声,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觉得腿间传来一股温热气息,湿润温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慢慢变成炙热。
仿佛被温泉包裹着,整个身体懒懒的没有一点力气。所以身体的感触都集中到了一个点上。
被舌尖轻柔的拨动,一个一个的热浪,一浪紧接着一浪把我越推越高。
一阵战栗后,才恢复了神智。
我长长吐了口气,睁开双眼天已经亮了。
从床上坐了起来,芝奴就势跪在地上替我穿鞋。我随口问他上次的钱用完没有,芝奴摇了摇头。
我低头看着他单膝跪在地上,捧起我一只脚放在自己膝盖上,然后拿起鞋,膝盖微微一耸,我的脚就自然抬起,他从容的把鞋套上去。
我看着觉得有趣,什么都是技术活啊~~一边看一边跟他闲聊“还剩下多少?”
芝奴一边把穿好的一只脚放到地上,一边去拿另一只鞋。答道“还剩下十一两五钱三分。”
记得真仔细。我接着问“都买什么了?”芝奴双手一托已经穿好了第二只。听见我问,顺势站起来,笑盈盈露出了手腕上一对乌银镯子给我看。
我就着他的手看了看,做工十分粗糙。只是个细细小小的圈子,上面浅浅的刻了个福字。看他欢喜的样子,我就说了个“不错。”
叫平安去外面饭庄叫了早饭来吃,两荤两素四种陷的包子,并几个小菜。
吃完了饭叫平安来收拾。芝奴几步走过去,连声叫平安放下,自己来收拾。平安看了我一眼。我叫芝奴歇会,别干活了。平安就笑嘻嘻的收拾了出去。
芝奴转身朝我走过来,笑的略显勉强。我无意中看见平安掀起帘子的瞬间,他的眼光竟在包子上流连了一下,显出几分不舍。
我心里一动,拉住芝奴装出闲聊的样子问“你平时都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