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执子之手护子周全(1 / 1)
赵晚秋还想追上去询问老者,老者已经走远了,明明是佝偻着背,明明背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却触摸不到衣角。
许询一把抓住了赵晚秋的袖子,"不要费心思去追了,这种高人已然半步迈出了红尘,你追不到的。既然他这么点醒我们,那就是十有八九堤坝会出问题,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看看吧。"
赵晚秋转头已然看不到老者,面色变了变,呢喃道:“你也会这么消失在我的面前吗?”
许询微微倾身:“公子,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可否……”
赵晚秋匆匆抽出许询手中的袖子,转身向山下走去:“我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下山去看看。”
许询合拢了空无一物的掌心,跟上了赵晚秋。
一路无话,路上无数商户穿梭来去,脸上都是喜气盈盈的样子,衬得赵晚秋二人格外的格格不入。
“车夫,快,送我去堤坝那里!”赵晚秋撑着车辕,一跃跳上了马车,还转身朝着许询大嗓门喊道:“快点,快点,你好磨蹭。”
路人纷纷侧目行动粗鲁的少年,再看一看面色蜡黄跟在后面却动作优雅跳上马车的书童,暗暗猜测又是哪个五谷不分被惯坏了的富家少爷。
“公子,确定要去堤坝那里吗?天色已经不算早,恐怕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我们是否考虑明天去?”马夫在车外问道。
“按照公子的话去做。”许询的声音传了出来。
“驾!”马夫一扬鞭,马车冲向了堤坝的方向。
“许询,我以前在古籍上读到过,山若寡木,土必不附之,若天雨,则浮之疏之,大难至。刚刚看到山上,几乎寸木不生,到处都是商户的摊位,许询,我有点怕。”赵晚秋低着头缓缓地说道。
许询执起赵晚秋的手,修长的手指穿进赵晚秋捏紧的拳头中,温热的掌心让赵晚秋略略心安,“公子,你放心,询必护你周全。”
赵晚秋猛地抬起头:“许询,你……”
“公子,恐怕你所料不差,这次灾难的引线恐怕就在这山上,如果堤坝又有裂痕,恐怕折的人命就不可估量了。老前辈复又踏出红尘,估计也是不忍生灵涂炭流血漂橹。”许询面色严肃地说道。
“灰律律~”随着马的一声嘶鸣,车子骤然停了下来,赵晚秋一头扎进了许询怀里,差点把许询一头顶飞出马车。待马车停稳了,赵晚秋一把掀开了车帘:“车夫,什么情况?”
一道稚嫩的小女孩声音从下面传了出来:“这位姐姐,对不起,我的兔子刚刚逃走了,我急着抓它,没有注意到马车,这条路基本没有人上来,我没注意听。”
马夫在一旁安抚着惊了的马,听了小女孩的话,不由怒火中烧,脱口而出:“眼睛不好使啊,没看见我们公子啊,哪里有姐姐,而且这么大的马车,你看不见啊。”
“对不起哥哥,我听着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姐姐,对不起这位大叔,我的确看不见。”小女孩坦然地仰起头,又抱了抱怀里的兔子,大眼睛黑得好像黑夜中的池水,只不过没有任何涟漪也没有任何光点。
车夫张了张嘴,似乎愣住了。
“车夫,道歉。”许询的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
车夫吓到一个哆嗦,“噗通”跪在了地上:“是!主子!”转而跪向了小女孩:“这位小姐,对不起!”
小女孩惊了一下,碎步走向了车夫,路上只是小心注意这石块,对方向没有丝毫犹豫,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拉着车夫:“大叔,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突然冲了出来,惊了你的马车,对不起。”
车夫看了看许询,许询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车夫立马如临大赦,爬了起来,赵晚秋看着有点点郁闷。
赵晚秋跳下了马车,“小妹妹,你叫什么啊?你住在哪里啊?在堤坝旁边吗?”
小女孩准确地转向了赵晚秋的方位,回答道:“哥哥,我叫丫丫,我家就在堤坝不远的地方,你们如果想去看堤坝,可以找我阿爹,阿爹对堤坝很熟悉。”
赵晚秋和许询对视一眼,“好呀,请丫丫带哥哥们去找你爹爹吧。”
“好呀,好呀!”丫丫开心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小手拉着赵晚秋就往前走,许询打了个手势,车夫拉着马车跟着走了上去,“听说阿爹年轻的时候犯了错误,让县令老爷罚看堤坝,阿爹天天盼着有人可以来呢。”
赵晚秋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声音依旧平稳地问道:“丫丫,你几岁啦?你长这么大,就没人来找你爹爹问堤坝?”
丫丫点点头,又安抚了一下不老实的兔子,“丫丫今年五岁了,没有看到过有人来找爹爹呢。爹爹最近一直唉声叹气呢,看到你们一定很开心。”
目及之处,一座小茅屋立在眼前,以木头做屋椽,茅草覆之,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一看就是门可罗雀。
“相公,相公,你真的要去找县令大人吗?可是,你是待罪之人啊,万一县令大人不信你,你罪加一等,留下我们这些妇孺怎么活啊?”
“娘子,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本来去年朝廷就应该来着手修堤坝的,我一直等到现在,眼看着大祸将至,我不能听之任之!”
“相公,丫丫奶奶和丫丫怎么办?”
“娘子,对不住了!”
茅屋门口一对夫妻的争吵声传了过来。
“阿爹,阿娘!你们别吵了,我带着两个哥哥来看堤坝了!”丫丫喊着跑向了两夫妻。
争吵声戛然而止,两夫妻把头转向了丫丫的方向,顺着丫丫手指看向了赵晚秋。两夫妻相视一眼,携手走了过来,拉过丫丫,朝着赵晚秋行了一礼:“请问两位是代朝廷而来的吗?”
许询上前还了一礼:“有礼了,我家公子是县令的刑名师爷,受县令之命来察看堤坝。”
两夫妻激动地对视一眼,丫丫爹激动地拉起来赵晚秋,“大人屋里坐!”
赵晚秋不着痕迹地拉开丫丫爹,“先带我们去看看堤坝,天擦黑了,一会儿看不见了。”
丫丫爹把手中的包袱一把塞进丫丫娘手中,整了整衣襟,朝着赵晚秋半弯腰一伸手:“大人请。”
赵晚秋不禁对丫丫爹高看一眼,贫贱中还能保持书生的骄傲不被柴米油盐磨灭,是个可以提携之人。
丫丫爹指着堤坝筑基部分一个肉眼可见的缝隙说道:“大人你看,这个缝隙,看起来好似不起眼,你透过这个缝隙往里边看,你就会发现地基已经开始腐烂了,当初一定是石灰浆加的不够多,没有完全覆盖,现在端倪显现,再不补救就来不及了。”
许询上前,透过缝隙朝内看着,转过身来,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的确如此,而且更加严重,根本禁不住雨水冲刷,而且黄大仙庙所在的山万一发生泥石流,堤坝恐怕会整个垮塌,到时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看来,我们要赶快回去通知县令,必须找到解决之道。”赵晚秋作势要下山去。
“大人,天色已晚,不如先去小人家里吃个便饭再走吧。”丫丫爹挽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