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一千零一夜(1 / 1)
“相公,奴家不舒服,你可不可以过来陪陪人家?”许询压着嗓子柔媚地与赵晚秋说道,眼睛却是清澈无比,无丝毫亵媚。
赵晚秋看着许询坦荡的眼睛,锤了锤酸麻的小腿,起身坐到了许询的身侧。
许询支起身子,拾过赵晚秋的小腿,轻轻揉捏着:“相公,都是奴家不好,害你累着了,奴家给你揉揉啊。”许询说着,修长的指头却在赵晚秋身上轻轻写道:“公主,询会趁机找机会让你走,你不要管询,询现在体弱无力,根本走不远。”
赵晚秋一副享受的表情,摸着许询的大手:“娘子好贤惠,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赵晚秋迅速在许询手上写道:“你怎么办?”
许询换了一条腿继续揉着:“相公舒服,奴家就满足了。”手指一笔一划在赵晚秋大腿上写着:“公主不要管询,这些山贼现在对我们这么客气,路上还问我们是否是京城人士,想必是想胁我们为人质获取更大利益。到时候一定会有机会的。”
“相公,奴家给你讲故事听吧?”许询突然抬起头,兴致盎然地说道。
赵晚秋挑挑眉毛,不知道许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许询说。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没有和尚,却有个叫做‘貔子’的妖怪,‘貔子’长着狐狸的脑袋,黄鼠狼的身子,却有狈的尾巴,它喜欢吃小孩子并且擅长变化成任何东西。
“有一天,一个麻麻带着两个小孩子住到了山下,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麻麻搂着妹妹睡在炕的一边,姐姐睡在另一边。鸡鸣的时候,麻麻悄悄起身上山采药,留下了两个女儿继续在屋子里睡觉。
“貔子瞅着家里没人,幻化成麻麻的样子,吃掉了妹妹,正在嚼着妹妹的骨头的时候,姐姐醒来了。”许询突然咳嗽了一下,停了下来。
赵晚秋疑惑地看着许询,未等发问,许询轻轻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摆出“嘘”的造型。
“然后呢?姐姐你怎么不继续讲了?”门外传来了小孩子的声音。
“哥哥和姐姐渴了,没有办法继续讲下去了。”许询说道。
“你们等一下!”门外的小孩子“噔噔噔”地跑走了。
一会儿,又听到小孩子跑回来的声音,并且不止一个小孩子,还有拖拽凳子的声音。片刻之后,一碗水颤颤悠悠地从窗子里递了进来。
赵晚秋踮起脚从窗子里接了过来。
“相公,你先喝点吧,走了好久也渴了。”许询望着赵晚秋递过来的水说道。
赵晚秋摇了摇头,许询流了不少血,还耗费精力讲故事,他应该多喝点水。
许询微微摇了摇头,执着地看着赵晚秋。两人僵持着,许询忽然叹了一口气,朝窗外道:“一碗水,哥哥和姐姐不够分,能不能再拿一碗来?”
门外的小孩子“嗯”了一声,一会儿又递了进来一碗水。
赵晚秋接过水,喝了一大半,留下一点拭了拭脸,一晚上的奔波,赵晚秋觉得自己风尘仆仆,急需沐浴,既然不能沐浴,擦拭一下脸也是好的,而许询一点儿也没有浪费,全部喝了下去。
“姐姐,姐姐,你快点继续讲啊!”门外的小孩子焦急地催促道。
“姐姐醒来了,迷迷糊糊地听到‘咔嗤咔嗤’的声音,就问道‘麻麻,你再吃什么啊?我也想吃。’貔子幻化成的麻麻继续啃着妹妹的骨头,跟姐姐说道:‘我东家搜西家搜,搜个萝卜干压压齁,你小孩子家家赶紧睡觉。’姐姐听罢,继续睡了过去。等到麻麻回来,只剩下妹妹的一滩血。”
“阿葵,你再干嘛?”外边突然传来胡老大的声音。
“阿爹,我在听里边的姐姐讲故事,我还拿了两碗水给姐姐。”阿葵坐在凳子上,仰着小脑袋看着胡老大,满脸的兴奋。自从阿葵的母亲病逝之后,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胡老大的眼神闪了闪,摸了摸阿葵的头,说道:“阿葵,你先回去,阿爹找姐姐有点事情,一会儿再让姐姐给你讲好不好?”
“好,阿爹你跟姐姐谈完了事情记得叫阿葵回来呀。”阿葵很乖地点点头,带着其他小孩子离开了。
许询和赵晚秋在屋子里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许询好整以暇地拉了拉衣服的领子,整了整衣服下摆。
门上的锁哗啦响了一阵,胡老大一张虬髯胡大脸就出现在了门口,他朝身后摆了摆:“你们呆在外边,我进去跟他们谈谈。”而后施施然走了进来,顺便关上了门。
“刚才是你在讲故事?”胡老大看向许询。
许询点点头:“奴家是怕相公无聊,所以讲故事给相公听。”
胡老大眼神尖锐起来:“一个女人有如此本事,你们俩是什么人?”
赵晚秋心里不由慌了一下,她和许询是什么人,是一句话可以让大烟国抖三抖的人,是可以随意调动大烟国任何势力的人,一旦暴露出来,胡老大一定会明哲保身处理掉他们的。她望向了许询,只见许询弯了弯嘴角,向她发出稍安勿躁的信号。
“胡老大想多了,如果我俩真的是权贵人士,怎么可能单枪匹马出现在荒山里?相公是京城城郊商户人家的次子,家中小有薄产,奴家是相公家教书先生的女儿,我们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相公家嫌弃奴家,意欲让相公娶另一商户的女儿,从而两家商业联合,为了让相公对奴家死心,甚至派人毁了奴家的脸,”说着,许询还轻轻抽泣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动人,“相公不从,趁夜和奴家私奔出来。”许询拭了拭终于划出眼眶的眼泪,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梨花一支春带雨。
胡老大那被虬髯大胡子遮住的脸露出了怜惜之情,声音不由地也温柔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了,你写封信回去吧,赎金一万两,让你相公的家人来领人。”胡老大只字未提许询,打了个响指,门外一个小喽罗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到了桌子上。
许询拍了拍赵晚秋的手,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桌子旁,优雅地坐到了马扎上,执笔写了起来。
胡老大拿着许询写的信,漂亮的梅花体字迹清秀,都说字如人,他仿佛有看到了徐娘琼琼的身影,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于邱少爷他乡遭难,急需一万两救急,迟则恐性命堪忧。”落款是徐子昀,子楚应该是徐娘的闺名了吧,胡老大默默想着,至于于邱,胡老大想了想,人在外,总不能时时用真名字,而且还是京郊的商户,估计得罪的人也不少。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那个女人写信?而且还只要了一个人的赎金?你要留下徐娘?”蔡老二站在胡老大身旁看着胡老大手中的信问道。
“蔡二,这个徐娘是聪慧之人,如果有了她,我们寨肯定会发扬光大,而且,她是教书先生的女儿,我们寨没有个熟读孔孟之人,你让我们的孩子以后大字不识?况且,阿葵很喜欢她,从阿葵他娘死了之后,我就没见过阿葵跟谁这么亲过。”胡老大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你看她写的字,颇有风骨,一定可以教好孩子们。我会先稳住她,我不在乎她的脸。”
蔡老二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既然如此,她的腿也不能留了,她要一辈子瘸着,才能安心呆在寨子里。”
蔡老二从怀里拿出一只白瓷小瓶子,走到门口唤过了阿葵:“阿葵,把这个拿给姐姐,姐姐的腿伤很快就好了,就可以跟你玩了。”
阿葵点点头接过瓶子,转头看向了胡老大,看到胡老大没有什么反应,便拿着瓶子跑了出去。
“麻麻回来之后看到小女儿没了很伤心,交代大女儿一定要小心,大女儿对麻麻说:‘不用担心,我一定小心。’麻麻知道大女儿向来是有智慧的,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大女儿知道貔子一定会再来的,因为它还没有吃掉自己,于是她就早早着手做了准备。”门外已经聚了一大堆小孩子,许询依旧坐在赵晚秋旁边靠着她讲故事,手却在赵晚秋身上飞快地写着:“胡老大暂时应该不会让我走,等于家送赎金了,你就先走,拿着这个玉佩给于家于炀看,他就知道了。”
赵晚秋手心一凉,一块玉佩滑在手心,色泽晶莹剔透,造型却是一个篆体的“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