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桃花源记(1 / 1)
赵晚秋环顾四周,泥土混着砂石建起来的小房子,墙壁上还是有不服帖的稻草支棱出来,光线昏暗,除了朝南的一扇小门之外,只有东向一扇小小的窗户,窗户直通着外边,连个窗纸也没有。屋里没有区分寝室和厅室,最西方放置着一张床,上面铺着密密的稻草,她只是看着床上的稻草,就可以感觉到刺扎的感觉,可是许询在稻草上半躺着养神,面上平淡如水,好似身下的不是稻草,而是绵软的褥子。房子的中间放着一张三条腿的桌子,赵晚秋强烈怀疑它能不能站稳,虽然许询之前跟自己说三角具有稳定的性能,她觉得许询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闪烁着狡黠的光。桌子旁边还有一个小马扎,用绳子紧紧缠着,看起来稍微结实一点,现在赵晚秋就箕踞坐在马扎上,十分不雅,毕竟扶着一个大男人走了一晚上的路,累的她都快去见先帝了,她已经顾不上闺秀礼仪了,况且,这些山贼都觉得她才是个男人。看看自己的处境,再想想一炷香之前的乌龙,晚秋不由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下山贼的家公家母。
一炷香之前。
“哎呦,这荒山野岭的,竟然被我们打劫到了一对野鸳鸯?爷本来还觉得今天得空手而归了,没想到捡到了送到嘴边的鸭子!哈哈哈哈!”帘子突然被人拉开,风灌了进来,夹杂着狂笑声。
赵晚秋急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虬髯大汉站在正前方,皱着眉头望进来,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正扯着车帘子看着她和许询,眼睛里透出浓浓的□□。听到尖嘴猴腮男的喊叫声,旁边快速聚过来一批穿着粗布衣的大汉,但是都规规矩矩站在虬髯汉身后。
“这位公子,这是带着夫人来郊游啊,还是顺便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不小心把车子搞翻了啊?哈哈哈哈!”尖嘴猴腮男猥琐地发出了一连串笑声,带着身后的大汉都笑了起来,“大哥,还以为今天要空手而归了,没想到啊,都准备手工了,捡到了猎物。”尖嘴猴腮男转过身对虬髯汉说道。
“请这位公子带着你的夫人去我们地盘儿坐坐吧?你们的行李我们就不客气了。”虬髯汉仔细打量了两人说道。
虬髯汉身后的大汉们见状要上来拉两人,赵晚秋看他们粗鲁的动作,担心许询受到二次伤害,急忙拦住了他们,只见虬髯汉脸色冷了下来,估计是以为他们要反抗,她张口解释道:“这位壮士,刚刚战况过于激烈,我的夫人没有力气了,而且我太不怜香惜玉,弄伤了他的腿,恐怕太过于麻烦各位,我自己扶着夫人跟着你们走。至于这些身外之物,就当是给各位的见面礼了。”
许询看了赵晚秋一眼,状似娇羞地把头埋进了赵晚秋的脖颈里,身子轻颤着,大汉们见此,以为是女子惊恐伏在男人怀里哭泣,不由露出怜香惜玉的表情,虽然这个女人脸上有道疤痕,但是看着他吹弹可破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以及修长的身材,还是心软了不少。赵晚秋看着大汉们明显放轻的动作,嘴角狠狠抽动了两下,这货不去戏园子里真是可惜了,京城首席花旦也没有他这么能装,今年的花旦评选欠许询一个提名。
赵晚秋扶着许询的腰,把他带出了马车,许询一直依偎在赵晚秋身边,露出浓浓的眷恋。赵晚秋身量五尺,在女子里边算是高挑,扮成男装像是十七八的少年,而许询身长六尺,唯唯诺诺地缩在赵晚秋的怀里,显得格外怪异。赵晚秋望着含情脉脉看着许询的大汉们,只想仰天长叹,这种智商打劫真的能够维生吗,怎么觉得凶多吉少?
赵晚秋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停留在他俩身上,扭头发现之前那个虬髯汉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赵晚秋赶紧调整表情,紧紧护住许询,恶狠狠地瞪回去,一幅你敢亵玩我老婆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在下是胡老大,刚刚打扰到二位好事的是蔡老二,两位是京城人士?”虬髯汉略略一拱手,说道。
赵晚秋朝着胡老大略一颔首:“在下柳奕秋,确是京城人士,做点小买卖,这是拙荆徐娘,”说着,赵晚秋轻轻拍拍许询的后背,许询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手帕,遮着半张脸,抽抽搭搭地福了福,又靠回赵晚秋身上。赵晚秋感觉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排排站,许询真是角色代入感颇强啊。
蔡老二蹭到二人面前,手上拿着两块黑布巾,“二位,多有得罪,包涵啊,我们寨不能让外人知道路,两位要蒙上眼睛才行。”
赵晚秋从蔡老二手上接过黑布巾,体贴地顺了顺许询的头发,手感真是不错,飘柔顺滑,然后把黑布巾系在他眼睛上,正准备系到自己眼睛上,许询凑近她的耳边:“相公,奴家给你系上吧,你不要放开手,奴家会摔倒的。”好似情人间的细语,自然地从晚秋手上接过黑布巾,摸索着给她系了上去,而后又轻靠在赵晚秋身上。
一行人带着赵晚秋二人向山寨出发,蔡老二在前面开路,虬髯汉在许询侧前方,眼光不时扫向二人,后面跟着的大汉早已将马车翻了过来,推拉着向前进,最后的几名大汉抬着三匹伤马跟在后面。
蔡老二鬼鬼祟祟地凑了上去,满脸八卦气息:“哎,我说柳小兄弟,你是不是哪个大家族的旁支啊?看你的气质,不像小门小户啊,你跟兄弟说,是不是看上了这个毁容的小娘子,你爹棒打鸳鸯,要安排你娶另外的娘子,你们就私奔出来了啊?啧啧啧,刚才是不是干柴烈火,不小心把车子折腾翻了?”说着,还绕着二人转了一圈,“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挺生猛啊,你家小娘子虽说身量颇高,你也得怜香惜玉啊,年轻人啊~”蔡老二故作深沉叹了一口气,在许询屁股上摸了一把,又转去了前面。
赵晚秋翻了大大的一个白眼,想象力还真是丰富,自己一句话没说,故事都编好了,简直一场媲美梁祝的为爱奔走的苦情大戏,编剧戏子都全了,自己可不可以三鞠躬下台?
兜兜转转了数个方向,赵晚秋已经记不住之前的路了,再加上刚才蔡老二的瞎扯淡,更是晕头转向,只感觉山一重,水一重,身向何处无踪寻。
“好啦,到了,你们俩可以摘下布巾了。”耳边传来蔡老二兴奋的声音。
赵晚秋刚刚准备扯下黑布巾,感觉许询将手覆上了她的眼睛:“相公,天已经亮了,慢慢拿下布巾,否则会伤到眼睛。”赵晚秋轻点了下头,拿下了布巾,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许询才把手拿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豁然开朗的桃花林,落英缤纷,芳草鲜美,隐隐可见其中坐落的村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良田美池桑竹之属。不远处的农田中,几个大汉在土地里劳作着,农妇结伴笑语送饭;潺潺溪流中,姑娘甩着水珠戏耍洗衣。村中黄发垂髫,怡然自得,几个总角小儿看到大汉们回来,嘻嘻跑来迎接,刚刚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汉们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慈祥平易。
赵晚秋和许询默默对视了一眼,彼此看到了眼中的惊讶,眼前的村庄真的让人难以联想出是山贼的山寨。一直以为山寨是扯旗建寨,一群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吃喝嫖赌,一派乌烟瘴气,没想到是这种平和的景象,果然是大隐隐于市吗?即使是衙门剿匪也想不到如此安逸的村庄会是山寨吧?
“得罪二位了,请二位去那边屋子里歇息?”蔡老二眼睛咕噜转着,指向了旁边一个茅草屋。
赵晚秋微微点头,扶着许询二话不说进入了那个茅草屋,这个时候没什么好反抗的,徒增不自在罢了,势比人差,倒不如先顺着他们来。
一进屋子,许询就拉起了赵晚秋的手,一笔一划地写着:“外边有人看着,不要暴露了。”
赵晚秋点点头,扶着许询到了稻草床上:“夫人,你先休息下。”
许询半躺在床上,脖子上的狐狸毛衬得脸色晶莹剔透,微合的眼睛洒下一片阴影。赵晚秋一屁股坐到了马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