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三不理(一)(1 / 1)
香檀说起事来也似萧府里的玉绮丫头一般,总是滔滔不绝。
只是段岭被传为短袖之徒这话,萧娘在一旁听着不由愣了愣,不禁想起来上一世段岭为了等自己也是被燕京城的百姓流言成了短袖之徒,萧娘心下有一瞬顿痛。
当下香檀接着说:“段侍卫十几年里都是在边疆驻守,若是回燕京的次数也不过五次,塞外皆是黄沙、军兵,这日日对着的都是热血沸腾的军兵,绕是有女子也是粗犷之人,段侍卫这一呆就十几年,满怀国家事,又哪会顾及儿女私情。再者说算是段侍卫回来了,这太子殿下一日不登基,咱燕京城的局势便会不安,而段侍卫乃是太子殿下身旁的红人,想必段侍卫任太子殿下接管的事也是甚是危险和重大。香檀想着段侍卫是不愿把身旁的人牵扯进来而不肯成亲。”
香檀说完,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后,没有再看萧娘便弯腰捧着墙脚处的药草往屋外走去。
望着香檀消失在房阁里,萧娘才回过神来,清丽的面容有一丝红润,她慢慢从袖里取出初荷锦帕,柳眉下的水眸怔怔得看着,却是越发澄明清澈,眼光波动间,翻卷着冷静坚定的辉光。
只是望了许久后,萧娘朱唇微翘。
段岭你这二呆子,锦帕的事我便勉为其难地原谅你。
午后,阵阵风甚是凉爽,游廊旁树花下花瓣轻盈飘落,晶莹如雪,细细碎碎。
皇宫里的大路甚是宽广,皆是灰色的砖拼砌而成,光滑整洁。
萧娘与香檀并排一起走。
因萧娘乃是入宫第一日,内务府没有安排什么事务,只是吩咐每个姑娘这一日里尽快熟悉宫里,随即香檀便带着萧娘和几个丫鬟随处逛了一下,不一会儿便逛到了东宫附近。
只是东宫是太子殿下所居住的地方,太子殿下喜清净,有令不许闲杂人等多逗留。
随即香檀停下来了脚步,转身望着身后的姑娘道:“前方东宫乃是太子殿下的寝宫,我们不便在东宫附近停留过久,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香檀说完,欲转身离开之时,却发现萧娘静静地杵在那处,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那宫宅。
心里甚是郁闷和疑惑,便上前道:“萧娘,你怎么了?”
萧娘愣了愣,有些失神。
段岭这日日夜夜就生活在里边。
原本以为东宫会距离内务府极为遥远,如今看来却只是两座墙的距离。
直待香檀再唤自己一声,萧娘才恍然回过神
只是脸色有些潮红,言语断续道:“香檀,我……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准备了一件皇后娘娘的贺礼,想着今日就交于太子殿下,我可先行去东宫?”
香檀听了,再瞧了瞧萧娘裹在袖里的包袱,心中才恍然大悟,之前还疑惑着萧娘为何随身带着一个包袱。
她点点头,笑答:“那你快些去吧!免得太子殿下等着急了,我们先行回内务府。”
………………………………………………
要走到东宫那处还需走一段路,萧娘独自一人捧着包袱,心情甚是喜悦。想着段岭在东宫里,连带这走路的步调都轻快了些。
一路到底,萧娘便停在了东宫门前。
一座宏伟的宅院,一个阔气的朱红色大门,两个昂扬挺守的大狮子。
萧娘望着这宅院的外围倒是比萧府阔大了许多。
小手环绕这包袱,她静静地扫了下四周除了那守门的两个军兵外,并无任何人。
她收回目光,低下头瞧着手中的包袱,心底无端又一阵紧张。
突然想起几日前亭子里自己第一次抛弃了所有矜持而向段岭表白,萧娘直到如今都觉得害臊无比。
果真这一世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就在萧娘想着正入神的时候,突然大门被推开,有几匹棕马陆陆续续走出来,萧娘愣了愣,才抬起眸看向前方。
萧娘恍然心颤了下。
是段岭。
段岭一身黑色锻绸绣着蟒花刺绣的衣袍,本来颀长魁梧的身材更是显露得淋漓尽致,清冷俊逸的侧脸更似是被人雕刻出来的般。
萧娘紧拽着包袱的小手不由一紧,距离那日见了段岭后至今日,不过十天,可萧娘却深深感觉度过了一个轮世般。
这般时刻的相见,原本以为会欣喜若狂,可当下自己却只怔怔地望着他,萧娘有些着急,可所有想说的话语全数梗在了咽喉。
而段岭也正正刚出大门发现了她,不过只是浓眉稍微一皱,便撇开眼光,大手拽着缰绳,狠狠一扯,不多时马蹄声“哒哒哒”地便从萧娘耳边呼啸而过。
萧娘朱唇不由抿了抿,紧握着包袱手心殊不知已经湿了一片。
此时正是初夏,风起了本就是件惬意的事情。
可此刻的萧娘却感到难受至极,想着转身回去之际。那守门的侍卫瞧见了萧娘,他探出头,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便大声喊到:“你是何人,为何在这处逗留?”
萧娘愣了一会,心下甚是失落难受得要紧,才把眸光收回来,缓步到那侍卫面前,道:“宫女萧娘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送皇后娘娘的贺寿之礼。”
此寿礼距离那日太子殿下委托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实际上在前半月此寿礼就已经准备好了,原本萧娘还想拖着这贺礼前来东宫见段岭一面。
可段岭他貌似不愿看到自己。
想到这般,萧娘心里又是一□□。
侍卫看了看萧娘手中的包袱,才道:“不好意思,太子殿下不在府中,姑娘请回。”
萧娘继续道:“侍卫大哥可帮小女把此物转交给太子殿下?”
“对不住,姑娘,我们侍卫不负责这方面,姑娘请回。”
萧娘听了,也知晓侍卫不接实则是因为这是皇后娘娘的贺礼过于重要,若是不慎小心,磕磕碰碰的,自己一家人的性命想必是不能保了。
萧娘收回包袱,淡淡笑了笑,垂下眸,遂转身离开了东宫。
如夜,夜色黑浓如化开了的砚墨般。
东宫里依旧澄亮一片,灯火闪耀,恍若白昼。
“你说什么?”楚烨浓眉一簇,一下从紫檀卧椅上站了起来。
侍卫半跪在地上,又重复了一次:“回太子殿下的话,有一唤作‘萧娘’的宫女说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送皇后娘娘的贺礼。只是当时太子殿下当时不在府中,她已回去。”
“宫女,是否在内务府?”
“回太子殿下的话,属下没有多问。”
楚烨心下甚是开心,命令道:“你赶紧去查一查那宫女在何处。”
“是,属下遵命。”侍卫说完,立马起了身走出大门之际见了段大人,抱拳唤了一声:“段大人。”
段岭停住了我脚步,微微点了点头。
听闻是段岭回来,楚烨当即心下大喜,将手中的书籍扔在了一旁。
“大哥,请进来坐一会。”楚烨笑道,“辛苦大哥了,今个儿午时码头军火一事可安排妥当,敌方可有暴露,上回船只沦陷,本宫手下两名大将在此丧命,本宫愧疚至今,此次万万可要小心。莫要有更多人受害。”
段岭颔首,道:“属下已经排了十多名精兵潜伏在各处,保卫船只,定当不会发生意外。”
楚烨眉毛一松,道:“那便好。”
段岭问道:“三王爷可有何动作?”
楚烨摇头:“并无,最近三弟并没有上朝,只传话来说身子不适。不过本宫的密探来报三弟最近出入丝绸纺。”
“丝绸纺?”段岭微拧浓眉。
“对,可本宫实在猜不了三弟究竟要做什么?”楚烨同时疑惑,走了几步。
只是下一瞬,段岭单膝跪地,道:“属下请求去一趟查清此事。”
楚烨闻言,当即皱眉,“那处甚是远,一来一回也要九,十日之久,本宫记得在那出有一密探,本宫命他去查便是了,大哥,你难得一次回京,就好好休养。”
段岭本就是个定了主意便是要去之人,饶是太子殿下发话,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只见段岭再道了一句:“还请太子殿下恩准。”
楚烨望了段岭许久,终是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摆摆手道:“那好,你便去吧!”
“属下谢过太子殿下。”
夜越来越深,弦月弯弯高挂在空中,甚是美观。
萧娘穿着白色的寝衣平躺在床榻上眼睁睁地望着窗外,毫无睡意。
透着月光朦朦的白光,她才能勉强看得见窝在自己手掌心的锦帕上的几朵初荷。
小小的蕊儿,正待含苞待放之时正是娇艳极了。
萧娘摸了摸,突然想到白日里段岭明明是看着自己的,可……可最后竟然是撇开眼眸。
是害羞?
还是真的不愿见到自己?
这番想着,萧娘又是心里挠得狠又是憋屈了好一阵。
只是正在萧娘想得迷茫之时,突然手上一凉,萧娘愣了愣,见着一旁的香檀拿着自己的锦帕,瞅着突然发出一话,“送给哪个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