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投怀送抱(1 / 1)
燕京城的酒楼就属回香楼最为独特和高贵。
段岭与几位同僚吩咐了些事后,待他们走后,段岭才正准备起身离开之时,耳边突然刺来一阵细细脆脆的声儿。
“梁公子,听闻你有一表妹唤作萧娘,前一阵不是被太子殿下相中了,你这个做表哥脸上也有光了!”
梁凉面色酡红,满身酒气整一个矮胖样,不由有些委屈和抱怨,道:“本公子的表妹样貌可堪比天上的仙女,这可迷倒燕京城多少男人,太子殿下相中萧娘,那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前几日才刚瞧见萧表妹那漂亮的美人儿,与燕京城的名魁花娘比简直就比不下去,我…我还真是有一阵彻夜未眠。”
这话倒不假,燕京城的名魁花娘乃是公认的美人儿,单是光光一眼神就能迷死一片男人,只是这萧娘更甚,饶是在那一站,直接把魂给勾走了。
梁凉语调慢吞吞,又道了一句:“你们知道吗?那日在祁府里,萧表妹给长辈鞠躬敬茶之时,我看得真真切切,这屁股是屁股,腰是腰,等在过不久,这小包子变成大馒头,可是要迷死人了…..”
这位矮胖的年轻男子便是梁府的六公子,是最小的儿子,生得娇惯了。平日只知吃喝嫖赌,与一群酒肉之欢的朋友以谈女人为乐。
三两人暗下嘀咕,笑声猥琐,勾肩搭背地从酒馆走了出去。
只待那几人消失在酒馆,段岭才缓缓从二楼下来结账。
只是此时段岭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黑着脸,望着小二问道:“方才在那一桌的几人是哪个府邸的?”
疑是那几人都是酒楼的常客,小二答应得很快,“回官人的话,那几人皆是梁府的人,官人你瞧方才穿着红棕色衣裳的男子就是梁府的六公子。官人,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
次日一早,萧娘就起身了,玉绮伺候着萧娘梳洗打扮,一边用梳子梳着姑娘的秀发,道:“姑娘,昨夜梁凉公子出事了,伤得可严重了,不但是脊椎严重脱臼了,而且他们那处貌似也被踢没了。”
梁凉名义上算是萧娘的表哥,只是稍稍沾亲带故,若要真说起来,也没多大关系。萧娘也没见过他们,可上世还有些了解,那梁凉全然就是一个混混,曾私下议论萧茵的身段如何如何好,又说她脸长得好…..简直恶心到极点。
不过梁凉此次被狠狠揍了一顿,往后纵然身后有众多妾侍,怕是也不行了。
萧娘蹙眉,“不相干的人,以后免提。”
玉绮自知此话不佳,弱弱道:“是奴婢多嘴了。”
萧娘晓得玉绮是个话唠,管不自己的嘴,并未过多责备,只是当下有要紧的事情要做,道:“玉绮,待会我要去一趟云矗竹林寻一些栀子草来做颜料,今日老祖宗去了寺庙估计不到傍晚是回不了的,你便好生呆在府里,若大福晋到来,便说我身子不适,大夫嘱咐要躺床休息万万不能被人打扰。”
玉绮一听,顿感手心里掉了个烫手的芋头般,皱着小眉头,道:“可…姑娘…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姑娘确定要出去吗?要不找些人代姑娘去把那栀子草取来如何?”
萧娘今日穿着一身素白长裙,秀发随意扎了一下并无任何饰物,整个人儿浑然清纯质朴到了点上。
她拿起悬挂在衣橱后的布袋,再束在腰间,以便于上山之时减少些阻碍。
她晓得玉绮就是个怕事的主,便笑笑道:“他们哪知栀子草为何物,还是我亲身去,那竹林我经常去,不会出事的。玉绮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云矗竹林处于燕京城的东南街巷尽头的一块山地上。
云矗竹林顾名思义就是一片竹林,只是这片竹林终年长青,即便是冬日大雪纷飞之际,万物休眠之际,就属那一片青翠映照着燕京城的残白。
许是那片地生机勃勃,燕京城大多数精贵药材都采自此处。萧娘尚还记得此处,便去了。
饶是重生一次过来,不知过了多少年头,只是这云矗竹林模样丝毫不变,萧娘只感到幸运。
萧娘所寻的栀子草,色泽奇特,且带着点点芳香。将之碾磨成糊状,再将线丝浸泡在里边两三日,待线丝完全干了溢出淡淡青草味,便可以缝制皇后娘娘的画像。
只是这栀子草埋于树根边处,若不仔细勘察,倒是难以找到栀子草的踪迹。若是往日,这云矗竹林采药的夫子、姑娘甚是多,不过今日倒是静得令人心惶惶。
萧娘定定地杵在那儿,平淡的眼眸环视了四周一遍又一遍,萧娘说是面容淡然得自然,而实际上小心脏却是“扑通扑通”直跳。
记得前几日听闻玉绮说就是在云矗竹林附近,有一采药的姑娘被贼人抓去后到如今都杳无音讯。
萧娘心里不由就打了寒战。
原本想着快速把栀子草采摘好便离去,怎料这片竹林长势竟这般好,但是竹根处长出来的野草也够到了自己的腰间,栀子草本身就矮小,这着实是难找。
萧娘眉头皱紧了,越找越坐立不安。
于是,此时此刻,她迈着小碎步,横穿在这空无一人的竹林上。
没关系,这个气候,栀子草长得最多,她看仔细点,摘采多些便可离开这处。
如实作想的少女果真瞅见了不远处竹根处跳出的机壳栀子草,刚要高兴一把,就先惊闻一阵脚步乱踏且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声儿。
萧娘顿时心肝儿一颤,抬眼便瞧见那几个又矮又肥,整个乞丐样的贼人手里还拿着匕首。还没等她想好往哪里躲,一个穿着黑色破烂麻衣的贼人就猝不及防的拦在了她身前。
萧娘吓得脸都白了,奈何刚一回身预备逃跑,就发现身后的几个贼人也拦住了她的去路。
一眨眼功夫,几个男人相继围上来。这下可好,她的退路被堵了个严严实实,连条小腿都伸不出去。
萧娘不由深深倒吸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男人朝自己进了一步。直到那胡子拉渣的男人一脸色迷迷的样子,将手伸向她的下巴,她才惊得轻呼了一声,侧过脑袋,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般抬起小脚就朝男人腰下那处踢去,拽着镰刀的小手狠狠地划过去。
下一瞬,男人的侧脸处就暴出了血花,男人痛得弯下腰,声嘶力竭地吼叫。
萧娘发白的脸色颤了颤,拔起小腿儿就猛跑起来。
缓过神来的男人瞧见那小娘子跑了,分外红了双眼,朝着旁边的几个弟兄吼道:“你他娘的,把那贱人给逮了,我要亲手弄死她。”
竹林的地势不好,处处坑坑洼洼,萧娘跑得急,有好几处地儿险些让萧娘落空。
可萧娘那小足又怎敌得过身后的几个大汉,眼瞧着快要追上了,此刻的萧娘心瞬间冷到了极处,眼眸里蓄着的豆大的泪珠纷纷落下。
她原本想着这一世找到了段岭便与之成婚,好好补偿他。
这恍若是自己前世对着段岭的坟墓许下的承诺,可如今自己却仅仅是找到了他罢了,难不成自己与段岭就这样断了…
想到深处,眼泪掉得越来越多,脚下的力度也越来越软,恍若下一瞬便要抽干了力气。
一个踉跄,萧娘重重地崴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辰正值骄阳高照,骄阳的光华透过竹叶投在泥地上,印刻了只只闪闪的圆圈。
可在萧娘的眼眸里原本将是是阴影一个覆着一个而来。却在不到自己回过神之际,那几个贼人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全部断气了,而且个个都是睁大了双目,充血之极。
萧娘眼神颤颤,抬头看了一眼后,鼻头一酸,眼泪再次全盘托出,不一会儿流满了整张小脸。
段岭一身天青色锦缎长袍,袖口处绣着精致的竹纹,本就是一个谦谦君子的模样,可如今段岭的双目却是充满了血色,脸冷到了极点。
待望向地上的贼人已断气了,段岭才把目光收起来。抬脚朝萧娘走去,望着她那颤抖个不停的肩头,蹙眉道:“萧姑娘,贼人已被段某处理,你可放心。”
段岭话顿了顿,却见萧娘没有反应,又道了一句,“萧姑娘,你身子可否安好?”
话末,一阵沉默,双方无言,只有穿梭于竹间的凉风发出“嗖嗖”的声音。
不对,除了风吹声,细细听还有阵阵窸窸窣窣的女子哽咽哭泣声。
段岭剑眉微拧望向眼前埋头于膝盖的女子,心莫名一慌,连忙弯膝蹲下,大手轻轻把萧娘的小脸从膝盖处抬起来。
只是一瞧那一张脸色酡红,满脸泪水,段岭便心下无措了。
“萧姑娘。”
萧娘重重地哽咽了一声,怔怔地看了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段岭,嘴唇动了动,“段岭…段岭。”
段岭凝眸看着自己,带着丝丝紧张。
萧娘心下窃喜,可就是耐不住眼眶里的泪水,小手一张就紧紧环着段岭的腰身,摩挲了一会,小脸第一次那么胆大地紧贴着男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