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雾（1 / 1）
苏汉阳能明显感觉到，自从那次秦川来过之后，老板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好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冒着绿光，似乎他是一块移动的肥肉，能掉下资金来。
“苏……呃，小苏，这位俞先生……”
“俞竺祯。”
“对，俞竺祯先生……”
苏汉阳当然知道面前这人是俞竺祯。不仅如此，还知道他是秦川结交的好友——难得人家一世家子弟还愿意跟秦川这样的暴发户玩在一起的。
俞竺祯家里几代经商，偏偏到了他要去从医，家里人也没拦他，但都只当他是闹着玩玩。因此在原本的圈子里没什么共同语言，反而和秦川这样的更对脾气。
在苏汉阳和秦川关系尚亲密的时候，俞竺祯也是少数几个知道他们关系的朋友，常常登堂入室。苏汉阳那时候身体就有许多毛病，俞竺祯每次来，免不了给他做个检查开些药方。可以说，俞竺祯是秦川后来结交的那些朋友里苏汉阳最熟的一个了。
只是，苏汉阳简直纳闷：最近这是怎么了，流年不利？要不怎么故人们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而且不愧是秦川的好朋友，出场的方式都相差无几。
“你们慢聊，慢聊。”
充当布景板的老板退出去了，办公室里再一次只剩下两个人。
“小苏，我知道我这样可能有些突兀……”
知道突兀你还这样，苏汉阳在心里翻白眼。
“……但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你，看在我的份上，恳请你去看看秦川，他出车祸了。”
苏汉阳等了半天没下文，只好说：“哦。”表示他听到了。
俞竺祯像是对苏汉阳这样的回应很意外。
“你……不问问他怎么样了？还是你现在就跟我过去？”
苏汉阳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过去？”
他忽然想起几天前小妹说的话，现学现用，心里暗爽：“全球每分钟能出十几起车祸，中国五分钟就有一个人因为车祸死亡，要是我一个一个看过去，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好吗？”
俞竺祯一时语塞。半晌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这么容易答应……当年的事情我也都看在眼里，确实是……但是，这次他是特意来这里找你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沟通的，但他、他……”
俞竺祯说：“但他毕竟爱你。”
“你说……他爱我？”苏汉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忍不住单手捂住脸。他在笑，肩膀都在细微地颤抖。略长的刘海滑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和苍白的指尖。
俞竺祯好像终于找到了思路：“他也觉得对你不起，要不然不会隔月给你打钱，还跑到这里，要找你回去。”
“……不，不对，”苏汉阳忽然说：“他这人我还算了解，所有对他有利的、能够帮助他达到目的的手段都会用。如果他像你说的那样，给我打钱，不会不在见面的时候告诉我，做为让我跟他回去的筹码。”
苏汉阳看向俞竺祯：“其实，那些钱，不是他打给我的吧？”
俞竺祯一震，说不出话来。
苏汉阳恍然大悟。刚刚那句话一般是猜测，没想到真的说中了。账上的钱既然不是秦川打过来的，是谁的钱不言而喻。
没想到，居然是俞竺祯还记得他。否则想必不会知道这么详细。
“所以，你还坚持要我去看他吗？”
几秒钟的静默无声。
然后，俞竺祯说：“没错，是我给你的钱。请你去看看他吧，朋友一场。”
苏汉阳的本意是他可以在下班后自己去看望秦川，但是俞竺祯一副怕他跑了的样子，坚持反正他本来今天也没事，就在楼底下等苏汉阳下班，然后载他一起去医院。
苏汉阳无奈，只好打了电话给姜小妹，说自己今晚不回去吃。
姜小妹人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背景音哄哄闹闹。
讲完电话，苏汉阳见俞竺祯还在看着自己，有点囧。
“是那位夜总会的姜小姐吗？”
苏汉阳听着有些不舒服，只说：“我妹妹。”
“不好意思！我冒昧了。”俞竺祯反应过来，连连道歉，倒搞得苏汉阳更不自然了。
真要说起来，姜酒和俞竺祯也有过一面之缘。
秦川刚和冯汉卿滚做一处的时候，苏汉阳就有所察觉了，秦川要把他挤出秦汉的动作太明显。情场事业场双失利的苏汉阳在酒吧夜夜买醉，一次凌晨在酒吧后门捡到了姜酒。
在苏汉阳看来，就是几个地痞流氓围着个小女生上下其手，小女生一边哭一边尖叫，冲着苏汉阳的方向直喊：“哥，救我！”
苏汉阳最看不得的就是女孩子哭了，加上酒精上脑，扯起一个人就是一拳。
对方四个人，苏汉阳一个醉汉，能赢了才叫有鬼。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巧，他们扭成一团的时候打碎了酒吧的玻璃，声音之大引来了清晨巡逻的警察。
于是五个人一起进了局子。
没错，是五个，引起这场血案的小女生已经不知去向。
警察让他们打电话，叫个人来保释的时候，苏汉阳才清醒一点。
当然不能打电话给秦川。翻遍通讯录，苏汉阳发现能来保他的只有可能是俞竺祯。但是两个
人也不是很熟，所以难说。
一个电话过去，没想到过一会儿俞竺祯真的来了。
俞竺祯交了保释金，把苏汉阳带去了自己的诊所，给他做检查捆绷带。
弄到一半酒劲过了，苏汉阳痛得受不了，整个人都疼醒了，哎哟哎哟地乱叫。俞竺祯还嘲笑他：“没想到你这么能打。”
苏汉阳一哂：“老了老了。没断胳膊断腿，真是幸运。”
俞竺祯斥他：“断胳膊断腿还好说，你差点伤到内脏。”
一对多斗殴，苏汉阳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就能下床了，也算是战绩可嘉，只是腹部和下巴上一片淤紫，甚是显眼。
俞竺祯不理解他怎么能跟人打起来的，苏汉阳遂挺着青紫的下巴，颇为自豪地说自己当了回骑士，虽然公主不见了。
他在俞竺祯那里待到下午才离开。俞竺祯送他下楼，没曾想在楼下碰见了“公主”殿下。
那个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女生”蹲在楼梯口，听到下楼的声音，抬起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看向苏汉阳。苏汉阳也看着她，两人相顾无言。
“……”
苏汉阳心想，不能这么巧吧！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着要不要干脆当作没看见。
那女人却站起来，开口就是：“哥！”
苏汉阳第一反应就是往后看。
只见俞竺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插着手站在旁边。
苏汉阳无奈：“……找我？”
“哎喃今天早上不是认过哥了嘛，还装什么不认识……今天早上真的是谢谢哥了！以后有什么事能让我报答哥的，哥你就到夜来香找我就行了，我叫姜酒。”
“…… ”
苏汉阳一脸茫然，回头问俞竺祯，“……我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俞竺祯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后来苏汉阳才知道，原来，本市著名夜总会夜来香的地下工作者姜酒，刚转职三个礼拜，此前的主业是小太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