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马新贻(1 / 1)
马新贻到太湖来,不过是十天之前的事。
太湖的鲛人十分奇特,平日里绝不随便出门,是以湖边居民生息繁衍多代,也几乎从未见过人鱼这样神奇的生物。
刚来的时候,下身还是鲜血淋漓,肚子上的血窟窿也没有堵住,肠子流了一地。就这样爬着爬着,他爬到了张保仔的面前。还是人类的张保仔,□□着上身,绑着褐色的额带,犹如天神一般的张保仔。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张保仔的脚,口里不成词的呼叫夹杂着血沫飞溅。
张保仔给他服下了某种药粉,他立刻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神奇地定居在湖底,和那些湖底的居民们一样用鱼尾走路了。
肚子上的伤也莫名地好了,只是那个深深的刀痕,久久都褪不掉。
马新贻还是穿着在岸上那件染血的官服。张保仔让他换掉,马新贻还是不肯。马新贻说,那你就做我们太湖的兵马大元帅吧。都指挥使马大人。马大人您要剃胡子吗?
马新贻怔怔地道,不要。
于是他开始了朝九晚五的公务员工作。每天早上九点去昭阳殿述职,十点去驻所办公,下午五点,则是下班回家烹小鱼食晚饭的时间。
他尝试用鱼尾去游而不是靠两条腿来行走。他用一条麻布系在腰间,来掩饰那个丑陋的疤痕。但其实他也明白,没有人关心他的疤是怎么来的,他只是不想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那个人而已。
张汶祥,我拿住你。但最后还是拿不住。
自己已经是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儿,然而那个人比自己更要滑上百倍。从生到死,都无法抓住他半分。自己的命运,也生生从自己的手里,如同鲜活的鲤鱼溜走。
第十一天的时候,封俊杰来了。封俊杰已经走了有十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张保仔抛下与他约定的公务,与这个人优先游走谈心的时候,自己长了个心眼,悄悄跟在了他们后面。
然后他偷听到了那句话。
[我想要一双腿。一双可以上岸行走的腿。像你一样。]
半晌,张保仔回答了他,声音干涩:[这也许会要了你的命。]
[没关系,我可以试。]
马新贻心里当下一个激灵。张保仔果然不是一般人。不,他不是一般的鲛人。
马新贻也想试。
当晚下班之后,本来安排有太湖民团操练的他,临时放了团员鸽子,火急火燎地去找了张保仔。一口气把来意全说了出来。
[马新贻。马大人。]张保仔似乎很烦躁的样子,挥手想要把他赶走。[我不管你在哪儿听到的,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已经是鲛人了,一天为鲛人,一辈子为鲛人。没得试。]
[那为什么那个封俊杰就可以?]
话说出口的当下,马新贻已自知失言。这等于把自己听墙角的事明白告诉了对方。然而张保仔并没有计较这些,只是重复着话术赶他走。
[我什么都不知道,赶快走,回家吃三白去!]
马新贻在张保仔门外跪了一夜。张保仔没有理他。跪了两夜,仍旧没有理他。在跪到第七天的夜里,实在支撑不住了,伤口似乎要复发,他只能往回游。在半路上却碰到了金色的封俊杰。
封俊杰拿着一个罐子和一把尖刀。马新贻看到尖的东西,哆嗦了一下。然而他还是快速跟着封俊杰游去,决定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