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后悔的滋味（1 / 1）
百无邢从窗子翻进病房时，白木整个人还是木木呆呆的，坐在病床旁边傻愣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就是他这么冷心冷肺的，此刻也觉得白木很可怜。
「……努力一点把他们找回来。」百无邢思考了几秒，只能干巴巴地丢出一句。
白木闷声不吭，头慢慢地低下头。
其实他又怎会不知道当中的难道，那大叔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可是除此之外，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如果我走了，黄阿姨他们会担心吗？」白木哑着声问。
百无邢沉默。
「你可以留张便条给他们。」他难得地放柔了声音。
「你不是不想我进去吗？」白木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现在又肯了。」
是啊……百无邢也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不过小接引者那么没用，说不定第一次出任务就死掉了，到时又不用自己出手，又能除掉碍眼的，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百无邢只能这样理解自己那多变的古怪心思。
「我管不着你。」百无邢说。
「是啊……没有人会管我了。」白木情绪低了下来：「我爸妈都不会管我了……」
百无邢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白木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你……」百无邢吓了一跳，想把人推开，可是看到某人乱槽槽的头发，手又变成了安抚地顺着他的背。
「找回来就好了。」百无邢干巴巴地安慰──如果这算得上是安慰的话。
他感觉到有热热的液体透进他的衣服里，身体僵得就像木头，一动也不敢动。
「我想我爸妈……我想他们起来跟我说话。」白木抽了抽鼻子：「我……我不是有心害他们的……」
「当然……你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百无邢僵硬地拍了他两下：「好了，作为接引者要坚强……」
年龄太小就是不好！
这种事怎么老是在哭！
「我没事。」白木眨了一下眼睛，抹掉眼角的泪水：「我哭完这次就好了。」
希望是真的……
百无邢想。
「我要接受训练，我也要当接引者。」白木咬着下唇：「我一定会把我爸妈找回来的。」
「哦，生命还是很脆弱的，你星球的寿命太短了，你得尽快……」百无邢习惯地嘲讽，看到白木摇摇欲坠的身影又有点后悔，再次干干地说：「……我相信你可以的……」
白木吸了几口气，撇开头：「无论怎样也是一个希望。」
「我这几天会守着你。」百无邢张口说：「你可以再想想……」
说完后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口气真的太软太弱了，一点也不像他的个性。
「嗯。」白木点头：「你真是个好人。」
「……」百无邢。
好人么……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 =
最多是恨他，讨厌他，甚至想杀死他。
他培养的个性从来不包含好人这两个字，而是利益极大化，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
被人称为好人……这感觉有点新鲜。
白木继续发呆，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父母。
百无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黄阿姨弄了水回来，一踏进病房，愣了一下。
她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脸上棱角分明，所有眼耳口鼻都恰如其分，配上去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木木这是……」她有点困惑地问。
「他是我朋友，知道我爸妈出事了来看望我的。」白木低着头：「他是很好的一个人。」
百无邢淡淡地说：「你好。」
「你好。」黄阿姨满心困惑，但也不好问甚么，只能匆匆地打过招呼。
「阿姨你回家吧……你也有家中要照顾，爸妈这边就等我来看住就好了……」白木突然说。
「怎么行？你一个小孩的，懂甚么？阿姨跟你伯伯说好了，这几天我就留下来看情况。」黄阿姨一口拒绝。
「如果有传染病……」他不是怕病，而是怕自己惹来甚么奇怪的异界生物，到时把整间医院砸了，连累阿姨。
「甚么传染病，就听他们在胡说，你爸妈的身体一向很好，年年都有去医院检查呢……照我说就是有人在作怪，不然怎会只有你爸妈和另外两家的人昏了？」黄阿姨唠叨着：「你可别听外面的人说，上次没抓着人，今次他就嚣张了……」
‘那个人’白木感到心中一痛。
上次他连累了同学，这次他连累了爸妈……
他这人还能有点用吗？
白木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眼中的泪水。
知道真相的百无邢撇开头，第一次觉得挺不是滋味的……原本事情不用那么糟糕，他的坏心肠之下，故意不跟小接引者说明……
百无邢心中闪过一丝后悔，很快又被他抹去了。
白木还在那边劝着黄阿姨：「其实真的不用你整天过来……」
「你这小孩，我跟你妈妈都十几年朋友了，我不过来，难道让你外公外婆守着吗？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能熬得住。」黄阿姨嗲道。
「……让我舅……」白木说完后就闭上了嘴巴。
他舅不能说是混账，但没有半点亲情，连他的父母也可以说抛就抛，自己跟老婆去京城吃香喝辣的，都不曾想过他爸妈一分。
「你舅？」黄阿姨哼了一声：「得了吧，靠他还不如靠你……」
「行了行了，阿姨有分寸的。」黄阿姨敷衍着摆手，然后问：「晚饭你要在这里吃还是去食堂吃？这位……先生，也要帮你打一份吗？」
百无邢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麻烦了。」
撇开他恶劣的性格，百无邢装起来挺人模狗样的。
「在这里吃吧，我想再多看爸妈几眼……」白木沉沉地说。
那古怪的感觉再次浮起，黄阿姨皱了一下眉头，不太放心地看了百无邢一眼，有几分嘀咕：「怎么木木变得怪怪的……这话是甚么意思……」
百无邢知道她起了疑心，不过他没有管，要是他想把小接引者带走，这星球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
黄阿姨想不出所然，还是去帮两人打了饭。
「……你觉得我能行吗？」白木没头没尾地问。
「你努力一下……」百无邢有点犹豫：「应该可以吧。」
「我见你们都有异能，可是我没有，我可以有吗？」白木问，眼神还是呆呆地看着父母，没有变动过。
百无邢沉默，只是说：「有些星球开始这种的研发，不过至今没找到一个星球是研发成功，百分之一百能成功的。」
「就是说……还是会失败，可是有机会能成功引发吗？」到底是看过几部电影，百木一下子就明白了。
「嗯。」百无邢不忍心地说：「你……留在基地吧，可以拜托出任务的……」
「不，别人不像我这么上手。」白木摇摇头：「我妈妈就说过，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连自己也靠不住就不用拒望别人了。」
他妈是被舅舅伤透了心，善良的女人也忍不住这样说。
百无邢沉默。
他只是觉得小接引者的星球没有任何人有半点异能……成功的机率确实太低了。
异能其实是身体基因的变异，要成功变异，身体的质素是非常关键的。有些星球的人本身已经有这种质素，只是需要被引发出来，这样成功机率就高。
像白木这种星球里没有人有半点异能，强行引发……
结果可能是直接死掉。
可是这时白木一心想要找回父母，无论说甚么他都不会听，或者他甚至觉得自己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百无邢觉得这局太难解决了。
人心……向来非常复杂的。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白木低声说。
──远方的大叔：口胡，最后明明是我救你呀！？
「……谢我甚么？不用谢……」百无邢不安道。
他明明应该是反派的角色，一直希望白木去死，所以故意误导他对接引者的理解，又故意不跟他说明接引者的后果，结果白木的父母牺牲了。
现在白木朝他道谢，他觉得像嘲讽……
「不管怎样，你都没有伤害过我……」白木喃喃自语。
百无邢更是坐立不安。
他觉得自己太坏心了，如果不是他……或者小接引者的父母不会躺在这里。
这感觉很奇妙，百无邢向来自私自我，冷血冷溴，现在却因为白木几句话，第一次感觉到良心的存在。
他居然有良心……他还以为自己所有感情都压下来，已经不会轻易感动……
百无邢按着心口，那里一颗心脏缓缓而有力地跳动着，隐隐地发着痛……微妙都觉得酸楚和后悔。
「如果之后我死了，拜托你回来帮我父母解脱吧。」白木回头对他一笑，反常得要命：「要是有甚么手续我都可以帮你签……」
「……」百无邢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