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话 傲慢与偏见(1 / 1)
四月底的时候,笨丫头的店装修布置都弄得差不多了,赶上五一假期开张,也算是个好兆头,五一劳动节,开张最光荣嘛!
店里沿用的是古色古思的中式风格,一楼是用来售卖明信片的,外侧的墙壁上做了两个中式拱门形状的架子,两边相对称,边上摆放或手绘或摄影制成的各式明信片,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则用圆形木拼字,左边是一个“听”,右边是一个“闻”,凑起来恰好是书吧的名字,大字的四周分别留出一本书大小的空格,上面什么都没放,笨丫头卖着关子,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两排架子中间的摆了一张长方形的短桌,两侧拜访能让人跪坐下来的垫子,上面放上茶具和两大本深蓝色线装的本子,翻开本子,你会发现内里的纸张是棕黄色的牛皮纸,无论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非常舒服。
里侧的墙上挂了一块小黑板,上面是用来写平日的活动、菜单或者价格特惠什么的,黑板周围贴着各式的照片,当然照片的主角是本喵大爷,从三岁到现在,从北京到这里的很多照片,笨丫头将它们全部整理出来,贴在店里最醒目的地方,我是真的很满意哦~
笨丫头还在一楼里侧的右侧隔出一个小间作小厨房,外围弄了一个精致的柜台,对面就是上去的木梯,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直上二楼,上面就简单了许多,除了拓展出的能凭栏赏景的那一面,其他三面都靠着墙壁做成书架,书架上已经按照类别摆满了书,右边是一些现当代的作品和杂志,而左边则是一些古籍和近代大家的作品,南面的书更新换代会比较快,是一些笨丫头在网上搜来的网络小说,各种类别,有穿越、有重生,甚至还有耽美······咳,具体是啥我就不清楚了。书架上面挂上了很多小相框,里面放着的都是画着各地风景的明信片,那些明信片都是我自己画的,本来这些年大多忘得差不多,那天猛地被笨丫头抱去转悠一圈,这一看它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当初就是个当世奇男子,画的那是相当得棒啊!
二楼的桌子比较多,有摆着木质椅子的六人桌,也有摆着小沙发的四人桌,还有最边上从墙壁上延伸出来的长条桌,面前放着几张能调节高低的椅子,适合一个人静坐发呆,每一张桌子上都摆着有些茅草屋造型的柱形台灯和一本线装的空白笔记本,而靠墙壁的长条桌上方则装着灯笼状的壁灯,白天开着也特别有感觉呢。
铺子的外边挂上了“听闻书吧”的招牌,我还记得笨丫头让送招牌的师傅将那块订做的招牌挂上的时候,她看着头顶的照片感慨道:“一人一猫一座城,这辈子这样也不错。”
而我却看着那块晚上亮起来会泛着温馨的米黄色光芒的招牌,感觉到生活的瞬息万变。笨丫头的话并不对,她的生活在这一刻早已翻开了新的一章,她的心里眼里都已经有了很清晰的未来,这辈子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呢?我相信,她的未来会越来越好,就算是一个人,也会绽出别样的精彩,而这就是我喜欢的笨丫头,虽然被残酷的现实压垮过,排斥着已成现实的真相,可是只要活着,依旧会找寻最让自己舒服的活法······
傍晚时分,笨丫头用自行车带着我回家,在家门口下车时却被一个中年女人跳出来吓了一跳,那女人一手死死地抓住笨丫头得手腕,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一个劲的颤抖,激动地对笨丫头说道:“晚家丫头,你嫁给我家家宝吧!你看你父母双亡,再找个好人家多难呐,不过······我不嫌弃你啊!我家家宝虽然脑子不好,可是是个好孩子,你要实在觉得不好,婚后花点钱带家宝出国治脑子,反正你有的是钱,那样对你对他都好不是吗?你答应我吧!要是答应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笨丫头被这自以为是的一番论调糊了一脸,使了个巧力挣脱那个中年女人,皱眉道:“大婶,你谁啊?我都不认识你······你知道你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我从前面的车笼子里直起身子扒着车篮朝那个女人发出“唬唬”的声音,愤怒地瞪着这个神经质的女人。
中年女人看向我,先是一愣,伸手就向我过来,而我整个身子绷紧,只要她的手胆敢碰上我我一定会一口咬上去的!
笨丫头将车拎地转了个方向,将车篮子护在身后,有些生气:“这位大婶!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别碰我的猫!”
中年女人抱着头痛苦道:“你为什么不答应呢?这不是对你对我都很好的事吗?你嫁给我儿子不好吗?我——”
笨丫头一阵无语,不由打断她的话,无奈道:“大婶!这位陌生的大婶!我对你说的话只想说三点,第一,我嫁谁不嫁谁跟你无关,,我父母双亡嫁不出去也跟你无关,你不嫌弃我,可我不愿意啊,你不要自作多情!第二,你儿子脑子好不好跟我无关,我不认识他也不喜欢他,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算冥婚我也能接受,但是很抱歉,我不喜欢你儿子!第三,对!我有的是钱,可那是我爸妈一辈子的心血和性命换来的钱,凭什么被你当作自己的钱说用就用,你哪来的自信?我劝你快点离开!不然我可喊了!”
笨丫头很少言辞如此凌厉,可这位中年女子真的碰的底线太多,她自己的人生、爱情和亲情,怎能让人如此轻慢?
中年妇女咬牙切齿:“你不就是嫌弃我儿子脑子不好吗?你个克父克母克夫的贱蹄子,你以为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嫁了吗?那是不可能的!我诅咒你这辈子不得善终!我诅咒你——”
这莫名其妙的恨意,这强加于身的标签,这副全世界都欠了自己的嘴脸,呵······
我的后腿在车篮子上一蹬,“嗖”地蹿下车,然后对着那妇女的腿一口咬了下去——
“啊!死畜生!”那女人一脚将我甩开,而我借着那股力度身体迅速转了个弯站稳,弓起身子呲着牙怒视着她。
笨丫头一怔,马上地跑到我的身边,蹲下来担心地摸了摸我的后背:“西饼你疼不疼?这里疼不疼?”
“赵寡妇!你竟然还有脸找上门来了······晚家丫头,你没事吧?”张阿婆大概听到了动静,跑出来刚好看到这场面,将拐杖在地上大力地敲了几下,对着自家大门里喊道,“阿娣!阿娣!你瞧瞧你惹来的麻烦!你还不给我出来!”
她一边喊一边走上前,突然一拐杖打在赵寡妇的小腿肚上,疼得赵寡妇一下子身子歪了下来,张阿婆沧桑的声音略带怒气:“阿琴!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啊?你怎么好意思过来找晚家的女儿?让我要是像你这样,真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脸埋进去呐!对!你儿子是因为生病坏了脑子,可这些年镇上也介绍了不少姑娘,你硬是瞧不上,说什么配不上······可你想想长得好的又有多少愿意呐?当年刘家小艺,跟你家家宝感情不知多好,可你呢?嫌弃人闺女胖,硬是把小艺逼走了,你自己作的孽,现在怪到别人身上,你脑子坏掉了吗?”
张婶子跑出来,看到赵寡妇不由气急败坏:“你怎么回事?我都说了不行你还自己找上门来?对!我是给晚曦留意合适的人选相亲,可我也只是介绍,从没有强买强卖的事情,你倒好,上来就要结婚领证,甚至还要晚家丫头拿钱给你儿子治病,你凭良心说说,当年要不是晚家爸爸帮你垫了手术费,你家儿子早就死了,你现在竟然惦记上他家的钱和女儿,你好意思么!”
笨丫头有些茫然,不由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阿婆叹气:“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也正常······丫头,虽然她今天确实过分了些,可阿琴也是个可怜人儿啊!她的丈夫当年扔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人跑了,她一个人将孩子生下来,镇上人也对她很照顾,她摆的鞋摊子几乎镇上的人都会光顾,买了下田和平时穿,小镇上的人都没那么讲究就是了,这样下来,她和她儿子家宝日子也过得也挺不错的吧······”
“可惜好景不长,她儿子升初中那年,出了场车祸,家宝被那辆车撞到树上,后脑勺狠狠磕了一下,被送到医院之后抢救,可家宝脑中有血块,需要开刀,车祸赔的钱根本不够用,那时候啊,是你爸爸出了钱救急。你妈妈那一年已经有了你,你爸爸当时就说,就当为他未出世的孩子积德······可要是你爸爸知道积的是这样的德,他还不得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张阿婆说完,拐杖又狠狠地在地上敲了一下,那“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在夜里还有回音,显得有些恐怖。
身子整个瘫在地上的赵寡妇整个身子抖了抖,她“哇”地一声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她哭道:“我儿子本来可聪明了!他可好了!他还·····还考了年级第一呢!你们有什么资格嫌弃他!你们有资格吗?啊——”
张婶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问道:“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小艺?她不就是胖了些,长得不如那些苗条的女孩子可人吗?你家家宝那么喜欢她,就喜欢粘着她,可你呢?你现在又来怪谁?自作孽啊······”
张阿婆叹气:“顾家那小子要是不死,轮得到你来给你儿子说项?当年镇上不知多少人说小临和小曦金童玉女,天生一对,要不是天意弄人,要不是——唉······阿琴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笨丫头在边上一直沉默着,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她的想象,扯着扯着似乎还是上代人的恩怨,虽然只是那个赵寡妇单方面生出的怨恨,可似乎跟她没多大关系,她将我抱在手上用手帮我按摩着后背,小声问道:“西饼,你后背疼不疼?嗯?”
其实根本没有伤到,更别说疼了,可我赖在笨丫头的怀里开始扭来扭曲,一边“咪咪咪”地小声叫着,她听了愈发心疼,不停地用手帮我按摩着后背,而我心满意足地享受着她的免费服务,心里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赵寡妇最终一拐一拐地一个人离开,笨丫头当时在她身后突然开口问她:“小艺要是回来,你会答应他们的婚事吗?”
赵寡妇顿了顿,哽咽道:“都离开五六年的人了,还会回来吗?我——”
她呜咽着,走出很远之后,晚风依旧刮着她的幽咽声回想在笨丫头的耳边,笨丫头闭了闭眼,对边上的张阿婆和张婶子说道:“阿婆,婶子,我想,你们暂时还是不要给我相亲了······我想我还是——”
“丫头啊,你······”张婶子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顾家那小子呐?”
笨丫头一听,伸手轻轻掐了掐我的耳朵,低声道:“婶子你既然都知道了原因,那就别再为我的事操心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忘就忘的您说是不是?”
张婶子听了不由摇头,幽幽地说道:“你说你惦记谁不好,还惦记着他,走了都快五六年,人死不能复生啊傻丫头,你让婶子上哪给你去找个阿临第二?”
笨丫头眼圈泛红,一只手挽住张婶子的胳膊:“婶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这人心也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再说了,你们也都晓得,阿临对我的好,我怎么着也该记着他,不然自己也——”
张婶子听了直点头:“婶子知道,婶子都明白······可你不能把你的下半辈子搭进去,你要知道,你自己现在是无所谓,可日子长了呢?今天发生的事还不够证明吗?”
笨丫头:“婶子······”
“丫头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偏偏还拿到你爸妈的保险金和遗产,那么大一笔钱,这人心难测呐,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坏心,做出什么事来,要有个人保护你,婶子也不会那么操心了,”张婶子说完拉起笨丫头的手轻轻在她的手背拍了拍,“你家跟我家这么多年交情,如今你爸妈出事了,我家自然要照顾你,可······那事还得你自己想明白才行,婶子不逼你,你好好思量思量,昂?”
张阿婆:“阿娣,让晚丫头自己决定吧······丫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阿婆都支持你,可你一定要想清楚,以后,你到底如何?又该做什么打算呢?”
张婶子搀着张阿婆回家,笨丫头默默地目送着她俩的背影消失在张家的大门处。
“以后······”她蓦然呢喃着那两个字,仿佛咀嚼出了什么别样的意味。
“我们疯狂的那年,已经越走越远,温热的誓言,都随季节而冷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铃声回荡在氤氲着昏黄路灯的路上,晚风轻柔地撩起笨丫头的发丝,慢慢地掉落在我的鼻尖上,我轻轻一呼吸,那发丝却又调皮地飘走。
笨丫头接起电话:“喂?小秦吗?”
电话那头钱秦的声音似乎很兴奋,可我却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笨丫头安静地听着,突然惊喜地问出声:“你有啦?真的呀!恭喜你啦!”
钱秦在电话里放肆地笑着,那声音都快透过手机屏飘荡在小镇的上空,她又激动地说了半天,笨丫头安静地听着,语气有些无奈地说:“你们也太心急了,竟然现在就把名字给取好了······男孩子叫孙遇,女孩子叫孙瑜,听着不错啊······可你们孩子的名字干嘛要我点头啊?”
“好好好!我是干妈,等他们出世,我一定包个大红包好不好?你就好好做你的准妈妈吧!”笨丫头的侧颜在路灯的映衬下更加的柔和。
笨丫头笑着挂了电话,伸手捏了捏我的耳朵,突然说道:“西饼,月亮爬上来了呢。”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一轮上弦月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天际,它将清冷的月光洒在悠悠的护城河上,让荡漾的波纹镀上一层银灰,如同一尾大鱼的银鳞一般美丽,而大鱼无声地缓缓向前,最终潜入深深的河水之中,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