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话 小心翼翼(1 / 1)
我和笨丫头就这样成了同病相怜的伤号,她的大半条胳膊绑着绷带,而我脑袋上的毛因为要缝合伤口而被剃掉,嘴角用线缝合的两道口子让我整只猫看起来十分狰狞,而那画风从小清新转变成成这样,其实我自己也是拒绝的······
笨丫头因为这两道口子特别心疼我,但我又不能张嘴吃东西,她只能变着法的每天把牛奶、葡萄糖以及医生开的药混合在一起,然后用塑料针管注射进我的嘴里,平时也小心地帮我带上嘴套以防我打哈欠或者张大嘴巴撕裂嘴边的伤口。
我俩的视线总能碰到一起,她心疼而无奈地看着我,而我紧张又心疼地看着她,一人一猫战战兢兢地相互对望,我能在她的眼中看到小心与害怕,可我又何尝不是?何尝不怕?
养伤的这段日子里,笨丫头将晚爸爸和晚妈妈火化了之后带了回来,她将从前任我攀爬的墙架打扫了一下,然后把那两坛子骨灰小心地安置上去。毒舌却豆腐心的晚妈妈,好脾气又妻管严的晚爸爸,他们曾经能哭能笑,活生生地站在过我的面前,他们曾经宠溺地抱着笨丫头任由她撒娇卖萌,好像只要她开心,他们就愿意把整个世界捧到她的面前,可如今只剩眼前两坛小小的骨灰,他们早已走过轮回镜,只留下还有记忆的人将他们牢记,记得他们曾经在世上的点点滴滴。
笨丫头没有再哭过,只是偶尔视线扫到墙架的时候,总会多看几眼,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她将在北京的工作辞了,并且去找到晚爸爸晚妈妈买下的房子所在位置之后,又用手机拍了一些房间图和房子全景,然后交给房屋中介出售,那时候我大概知道,她是不愿意再在北京待下去了。
我的嘴巴拆线那天,笨丫头带着我去医院,她想看又不敢看地在一旁非要盯着我,这让那个医生再一次感到牙疼,那医生劝她:“姑娘,不敢看就转过去嘛!这是拆个线又不是拆炸弹,你看你家猫多乖,你可要多跟它学学啊!”
笨丫头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挠完之后还是眼睛觑着我,小心地扫了那医生一眼,咬了咬牙,继续看着我即将拆线的脸。
我:“······”
医生:“······”
拆了线之后,笨丫头小心地帮我戴上嘴套,然后又用带来的小毛毯将我裹紧,那医生哭笑不得:“姑娘,你这伺候祖宗呢?”
笨丫头将我抱起来,看着医生昂了昂下巴:“它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对它好不应该吗?你看不惯那是你嫉妒,因为没人像这样疼你,哼!”然后不知哪来的勇气,瞪了那位中年大叔年纪的医生一眼,抱着我头也不回地出门左转。
医生:“······”
我十分同情这位容易牙疼的大叔医生,不过笨丫头应该潜意识里满喜欢他的吧,不然也不会这么任性了,毕竟她对陌生人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可转念一想,就是不知道这莫名其妙被糊了一脸“没人疼”的大叔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晚爸爸晚妈妈买的那套房地段还行,所以卖得也容易,因为是全新的,所以虽然是二手房,但还是卖了相当不错的价格,笨丫头收到那笔钱的时候,正在和钱秦打越洋电话,她瞄了一眼那个数字,不由嘟囔道:“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有钱人了呢?”我坐在她身旁,想起前几天她拿到巨额赔偿金的时候,那笔钱对笨丫头来说也无异于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她被砸得生疼。
钱秦在一旁听了纳闷:“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笨丫头打了个哈哈,笑道:“没啥,你们现在到哪里了呀?”
钱秦旁边有孙楚和另一个人的交谈声,用的是美式英语,语速极快,听起来有些吃力,钱秦笑道:“在孙楚的导师家呢?我们打算过年前回来了,在国外待着突然感觉没啥意思。”
笨丫头有些诧异:“你们也就去夏威夷玩了半个月,现在回了母校,其他地方不去了?”
钱秦摇头:“在家的时候总嫌弃过年没意思,可现在在国外,又觉得不回去吃大年三十那顿饭,有点亏,你说人是不是都这么犯贱啊?”
笨丫头叹气:“唉!你都说你自己犯贱了我还能说什么?”
“长出息了啊你······”钱秦讷讷说道,突然想起什么,“啊”地叫了一声,说,“对了,你今年不回家了么?怎么还在北京?”
笨丫头扫了墙上的两坛子骨灰一眼,淡淡道:“我家那两位祖宗都在我身边,我回去干什么?”
“咦,你爸妈今年来北京了呀?真好!这样可省下你家小祖宗的航空托运费了。”钱秦开玩笑道。
笨丫头:“你可别这样说,姐姐我现在已经是身家好多个零的人了。”
“你就吹吧!我能不知道你,你那小存折能有几个零?最多四个也就差不——”钱秦显然不信,话说一半却似乎被人打断,电话那头孙楚用中文催她“别聊了,实在要聊回酒店再聊呗”,不一会儿,钱秦在电话那头说道,“晚晚,我和孙楚今天请了他的导师吃饭呢,先不聊了,我们很快就会回北京的!”
笨丫头:“行!你们忙你们的!先这样吧。”说着便收了线。
她将平板甩在沙发上,然后一把抱起了我,用脸蹭了蹭我的背脊处,叹息:“我宁愿存折里只有四个零,也不想用他们的死换那么一大笔的钱······还是暂时别告诉钱秦了,她和孙楚一年到头难得有机会在外面好好玩一次,扫人家兴总不大好,唉!”
“西饼。”笨丫头沉默了很久,蓦然叫了我的名字。
“喵?”喊我做什么?
“西饼。”笨丫头又很喊了一声。
“喵~”好吧,知道你心里难过了,喊我只是玩玩。
“阿临。”笨丫头又喊道,喊得却是那个名字,我没有吱声,只是歪过头来看她。
笨丫头:“爸爸、妈妈、肥肥、苟大爷、司令,他们都不在了······你说他们是正在天上看着我们,还是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将我们忘了呢?”
大概是不记得了吧,轮回之后迎来的是新生,不记得不是很好么傻丫头?
“西饼,等我把爸爸妈妈带回去安葬之后,我们去流浪吧,把想去的地方一次性去个遍,然后再回小镇,开一个小店,安安稳稳地过我俩的小日子。”笨丫头平静地说着,我脑海中却闪现了她计划的未来,其实挺不错的,只是——
“算算日子,总觉得你能陪我的日子不多了,我把你害成这样子,小鱼干也不能吃,你不讨厌我吗?”笨丫头的情绪莫名地低落下来。
她说得虽然都是事实,但我又怎么舍得去讨厌她,小鱼干不吃就不吃,嘴角破相就破相,一起流浪就流浪,那些都没什么大不了,而我最害怕的只不过是自己时日无多,不能常伴你的左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