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话 回到你身边（1 / 1）
老黑头在姜瑜那儿吃了饭，算着时间便要带我离开，这时候阿虎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边跳一边朝老黑头挥手：“阿颜，星君回来了，你——”
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犹如孩子一般活泼地蹦蹦跳跳，那画面十分凶残，简直不忍直视，我不由捂了捂眼睛。
耳边刮过阿虎的声音：“你别走啊，喂——”
我挪开爪子一看，老黑头已经带着我又回到了那条小巷子，这一来一回也没感觉过了多久，可北京这儿却已日薄西山，下沉的夕阳向我昭示着时间的流逝。老黑头将头发衣服全都变作现代的样式，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小巷子······
我想到刚才阿虎说的话，不由好奇：“那两个星君是你上司吧，你躲个什么劲呐？”
老黑头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管我！”
我：“哦，那你躲他们干嘛？”
老黑头：“······”
他挑了在咖啡店外的最边上的一桌坐下，将我抱放在桌上，然后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靠着椅子，说：“他俩想什么我怎么知道？不是我说，两个人现在过得好好的，老想着跟我搅和个什么劲？”
我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然地点了点头：“搜迪斯奈~三角恋嘛，我懂的~”
老黑头一听，惊得一脚踹在桌腿上，椅子往后一仰，整个人倒了下去，他抓着桌边爬起来，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掏了掏耳朵凑近我：“啥？你说的啥玩意？”
“三角恋啊。”我凑近他的耳朵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你拿出来看看变质了没有，嗯？”老黑头说着屈指在我脑袋上狠敲了一下。
“喵！”我不爽地叫了一声。
边上一桌玩着手机的几个女生看了老黑头一眼，又瞧了我一眼，随即将视线转向老黑头，那眼神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飞刀将他五马分尸，其中一个胆大的小姑娘走过来，敲了敲桌子：“你怎么虐待小动物？它不是你家的猫吧！”
老黑头愣了愣，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摸了摸我刚才被敲的地方，笑道：“我跟我家小猫咪开玩笑呢？是我家的，是我家的！”
那小姑娘有些疑惑，仔细地看了看我：“我怎么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猫啊？”然后一步一回头地回到了自己那一桌，但几个小姑娘像盯贼一样盯着老黑头，让老黑头很不自在。
老黑头挠了挠我的下巴，叹了口气：“萌物的福利，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拍开他的手：“你讲讲你跟你的上司的三角虐恋呗！”
老黑头抹了把脸：“都跟你说了不是三角恋了！”
我点头：“那就讲讲你跟你上司们之间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呗！”
老黑头：“······能有啥事？你也知道的，轮回镜上只要契约着我的神魂，我就得在轮回镜前永远坐镇下去。可两位大人觉得那是他们的失职，他们觉得，这看守轮回的责任无论落到他们哪个的头上，也不应该由我来担，他们认为，那对我这个小魂官来说太重了，但我并不觉得。我不应该担，难道他们之中哪一个人来担都是活该吗？”
“我记得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你是为我们而生的，要是擅离职守就会被这样嘛？”我歪头翻着白眼做了个翘辫子的动作。
老黑头嘴抽了抽：“······让你做这个动作也真是难为你了哈？”
我傲娇地昂了昂下巴：“本喵天赋异禀，这对我来说小意思嘛！”
“我不是夸你好么？”老黑头揉了揉眉心，“其实我说的也没错啊，我已经做了这个差事千百年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做了，那我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在哪里······这不跟你们人间一个道理吗？工作抱到了铁饭碗，你轻易舍得放手吗？”
我伸爪子挠了挠鼻子：“那你跟你的上司轮流着来也行嘛，然后休假的日子顺道去投胎体验不一样的人生，这样不行吗？”
“你以为市场买菜呢，让你随便挑，算了，跟你这个小屁孩讲你也不懂啊！”老黑头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我的脑袋上呼噜着，“接引生魂对我来说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苦，而且，我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工作的时候不乏有魂魄愿意跟我分享它的故事，吐吐苦水也罢，回忆往昔也罢，诉一诉怨气也罢，他们找到了树洞，而我收获了故事，一举两得，完全是双赢的好事啊！”
我听了不由感慨：“你可真奇怪，明明当初那么贪生怕死，一下子变得这么舍己为人，还真让人不习惯。”
老黑头一听乐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道：“说不定我就是怕死——”
“就是他！就是他！”隔壁桌的那几个小姑娘全部站了起来，底气十足的指着老黑头说，“就是这个偷猫贼！我们盯了他很久了！”
嘿！敢情刚才防贼似的看着老黑头原来是在盯梢啊，这些小丫头······
老黑头摸摸鼻子，悄声跟我说：“下次再来找你玩，我先撤了！你家笨丫头来找你了呦！”说着狠狠地在我后脑勺上撸了一把，转身就跑。
我：“······”
我回头看时，笨丫头和钱秦已经走了过来。
笨丫头抱起我，心有余悸：“吓死我了！让你乱跑！碰上个喜欢猫的也就罢了，要真碰上个丧心病狂的虐猫贼，我找到你的时候说不定你就是一摊猫饼了！”她气鼓鼓的说着，作势要打我，但落在身上的巴掌却像是在帮我轻柔的拍灰。
“谢谢你们啊！谢谢！多亏你们的私信，要不然猫就丢了！”钱秦不停地向那一桌女孩子道谢。
其中一个女孩摆摆手：“我们看那人对着小猫咪又是自言自语，又是莫名其妙地一个人笑了起来，还时不时敲小猫咪的脑袋，这才开始怀疑的，又刚好看到你们的寻猫启示，猫没丢就好！”
笨丫头笑着朝她们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刚才老黑头离开的方向，用胳膊推了推钱秦：“刚那个人很眼熟你不觉得吗？”
钱秦回味刚才那小姑娘说的话，摩挲着下巴讷讷道：“自言自语，还莫名其妙地笑······不会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喂喂喂，你住嘴啊！小心将来老了的时候去投胎，那家伙给你穿小鞋啊喂！
跟那几个好心的小姑娘再三道了谢后，她们俩带着只在外面流浪了半天的我踏上了回家的路途。我回想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显得好不真实，虽然说，自从我认识了老黑头，我对这个科学世界的三观已经得到了刷新，可是一下子见到了一大群疑似非人的物种，还是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呃。
我想得正出神，一只手伸过来捧住我的脸，我一抬头，对上了钱秦那嫌弃地眼神，她捧着我的脑袋左右转了转，啧啧感慨：“这小家伙今天都去干了什么？这脸脏的，跟煤坑里钻出来似的，丑！”
······你把这句话收回去我们还能做朋友。
笨丫头借着路灯仔细瞧了瞧，笑道：“脸确实弄得挺脏的，不过也没事，回去洗洗就好了。”
唔，还是笨丫头好！
“不过，下次要再乱跑，我就把你摊成一坨饼。”笨丫头语气淡淡，我却不由打了个寒颤。
下一次？大概也没有下一次了吧。
这一世，还是好好地守在你的身边吧，掰掰手指算算，其实能在你身边的日子实在不多，加上之前作死似的想东想西，还浪费了不少的光阴，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心疼。明明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陪在你身边，可渐渐地，却忘了自己的初衷，明明最初我选择留下的时候，仅仅只是希望自己以猫的形态在她身边能够给她带去不一样的欢乐。
路边的街灯将水泥小道照亮，笨丫头和钱秦的身影在灯光下拉的老长老长。
钱秦兴致来了，抬脚踩起了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踩着踩着还嫌不过瘾，加快步伐追起了自己的影子，没一会儿就已经跑到了前面很远的地方，她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等笨丫头，一直到笨丫头走到离她三尺远的地方，她突然道：“我都要结婚了。”
笨丫头一愣，下意识回道：“是呀。”
钱秦轻叹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我都要结婚了······”
笨丫头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茫然地抬起头看钱秦。
钱秦笑了笑：“时间还过得真快，我总觉得我和你还有那家伙三个人下晚课结伴回家还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笨丫头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她没有说话，只是像下定决心一般迈步向前，伸手拉起了钱秦的手，然后拖着她向前走。
钱秦被笨丫头这样拖着向前，竟也难得的沉默。
我难得地发愣，回忆了半天才恍惚有了点头绪，眼前这条窄窄的单行水泥道跟小镇上那条通往初中的小路还真有些相似呢。我们的小镇很小，镇上的学生大半是走读的，夜里下了晚课，大家三五成群，结伴回家。那时候啊，一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青少年，脑子里总有无数奇奇怪怪地想法，追踩影子、打赌赛跑、捉萤火虫，甚至春天道路边的樱树开了花，有人还冒着被老班发现的危险把手机带身边，说什么要拍夜樱飘落的样子，最后发现，翻盖的手机像素渣就算了，拍出来的东西哪里是樱花飘落，分明就是一团马赛克嘛，等长大了蓦然回首，那些长大成人的孩子不知会不会有一天一拍脑袋突然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也曾天真如斯。
笨丫头拉着钱秦的影子倒映在路灯下，可我们再没了当年的样子，有人离开，有人即将离开，有人注定还要继续这段孤独的旅程。到最后，是谁先醒悟，原来，就是在这条路上，我们手牵着手，渐渐走向了越来越不可捉摸的成长，到最后，一个个地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