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话 迟到的再见（1 / 1）
再世为人的感觉有些微妙······
我从病床上吃力地坐起来，感觉好像还是比较适应四肢走路的感觉，不多说，下床做了一套N多年以前的广播体操协调一下身体，然后翻箱倒柜找了一套衣服换下了病号服，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地遛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外面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公交车是没有的，就连出租车都很难找，我不得不采取最笨的方法——步行。然而，一个重病患者的身体，显然是支撑不了那么长一段距离的奔波，我只走了两个红绿灯，就已经喘个不行，晃了晃脑袋，靠着路边随便坐下来歇息一会，然后再继续往宠物医院走······
我走了大概两个半小时，到了宠物医院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瘫在了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再也不想动了，脑子昏昏沉沉的，眼前恍惚开始出现很多的黑影······
“喂！醒醒！你没事吧？”我被一个人轻轻推醒。
眼睛猛地睁开，对上了一张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脸：“笨······本来就没事啊呵呵，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睡着了······”
“我看你脸色很不好，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笨丫头疑惑地看着我，手里拎着的盒饭引得我咽了咽口水。
“咕嘟——”我的肚子也正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内心简直崩溃，我忙摆手解释：“我······不是——”
“你饿了？这盒饭给你吧。现在都快一点了，你脸色又那么不好，快吃点东西垫垫。”笨丫头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将自己手里的盒饭塞到了我手里，对我微笑着说。
“什么？！现在快一点了······哦，那谢谢了，我就不客气了？”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便接过了笨丫头的盒饭，内心却懊悔不已，一睡睡了两个多钟头，多能耐啊你！想着便偷瞄了笨丫头两眼，见她只是笑着点头，除了有些泛红的眼眶和有些疲倦的脸色，也看不出其他？
我打开盒饭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思索着开口说些什么，毕竟，笨丫头就坐在我的身边，而我现在不是一只猫，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对不起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喔！那个······”我假装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笨丫头：“诶，对了，这里是宠物医院吧，你在这里是你的宠物生病了吗？”
笨丫头咬了咬唇，有些自责地说道：“不是，它受伤了······是我不好，没在家，不然它也不会——”
“这怎么能怪你，明明——”我脱口而出，在意识到自己快说漏嘴的刹那刹住了车，转而安慰她道，“我想那个受伤的小家伙一定也不想看你这么自责的，它一定会好起来的，而且，你对它这么好，它肯定很舍不得你，而且还会更加努力地让自己好起来的！”
笨丫头闻言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发鬓，腼腆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我朝她笑了笑，露牙齿的样子估计有些傻气，但也顾不得了形象了。笑完继续埋头扒饭，那饭菜的味道简直让我热泪盈眶，天晓得我已经四年没吃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整天馊菜馊饭，虽然后来到了笨丫头家有所好转，可是顿顿猫粮我也是拒绝的！
“你吃饭的样子跟我一个朋友真像。”笨丫头突然开口，让我不由噎了一下。
我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可真的话到了嘴边，却全是掩饰。
我不敢看她：“真的吗？你是说······吃饭的样子？这样狼吞虎咽吃饭的人挺多的哈哈，而且我是饿惨了，我平时吃饭可不是这样的！”
笨丫头摇了摇头，指着盒饭笑道：“那一堆是你不爱吃的吧，你一筷子都没动，不如让我吃好了？”
“这样也不会浪费——”笨丫头突然一笑，伸手去拿盒饭袋子里的另一双筷子，我猛地低头，用筷子夹了一大筷子菜送进嘴里，腮帮子立马鼓了起来，笨丫头愣了愣，不由“噗嗤”一笑，放下了手，她含笑看着我，没有说什么，可我却莫名心虚。
我有些惊讶，明明是个陌生人，我竟然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可我又真的很难过，生死相隔，笨丫头的好，顾西临是再也享受不到了······
我扫了一眼盒饭里的菜，拆开了那双干净的筷子，将水果里的的一块菠萝夹到笨丫头面前，目光却有些游移，不敢定格在她的脸上，我只是低头轻声说道：“抱歉，我······”
笨丫头愣了愣，最终用手接过了菠萝，她低头咬了一口菠萝，顿了顿，说：“不用道歉哦，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边坐着，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好久没见的老朋友那种。”
我抬头看她，她并没有抬头，只是专心地低头咬着菠萝，而我默默地看着她的侧脸，却有些恍惚······
少女用牙签去戳水果盘里的葡萄，快戳到时葡萄却已经被一双手迅速地捻起，少女抬头气鼓鼓地看向那双手的主人，抢走葡萄的少年挑了挑眉，将葡萄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少女咬了咬牙，手里的牙签就顺手戳了下去——
“啊——”少年迅速地收回手，一边揉着被少女戳到的地方一边幽怨地看着少女。
少女无奈道：“你这什么毛病啊！讨厌鬼！”
少年撇撇嘴：“跟你开个玩笑嘛！晚晚，呐，这水果拼盘我全让给你！”少年将面前的水果拼盘讨好似的推到少女的手边。
少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真的？”
少年：“当然，骗你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那我开吃了！”少女举起手里的牙签就要戳下去，少年的手不自觉地将水果拼盘拖了回去。
少年无辜地放开水果拼盘，举手道：“······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被他气笑了：“临西顾，你出息啊！”
少年从桌上的牙签筒里拿了一根牙签，戳了一个小番茄，小心地举到少女面前：“这样子好了，我喂你好了。”
少女憋笑，迅速地低下头将小番茄咬进嘴里，少年讨好地看着少女问道：“好吃吗？”
少女点了点头，却突然低头咬住了少年的手指，少年“咻”地一下从少女口中夺回了自己的手指，委屈道：“喂，我都跟你道歉了，刚逗你玩呢！”
少女做了鬼脸：“鬼才信你的话，就你那德性，比二叔家布丁都小气！霸道！”
少年瞪大眼睛道：“你怎么能让我跟一只猫比？”
······
年少时光的一段往事，如今却好像已经不是故事中人一般，是真的隔了一世，永远也回不去的旧时光了。
“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吗？”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我情不自禁地问出来了这个问题。
笨丫头抬头看我，眨了眨眼睛，说：“嗯，他像你，脾气很好，也很差。”
我干笑一声：“那喜欢他的人一定不太多。”
笨丫头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唇角的梨涡深陷，眼睛里多了些莫名的情绪，而她没有反驳我的话，只是轻声道：“要那么多人喜欢做什么？我喜欢就行，我······我最喜欢他了······”
“真羡慕他，我想，他一定也非常非常珍惜你！”顾西临已经无法亲口告诉笨丫头，自己将她到底放在心里怎样的位置，只能借助这具陌生的躯体，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去告诉她，笨丫头你真的很好很好，而被你衷心以待的自己也对你珍之重之，一刻都不曾忘记。
笨丫头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她站起了身，看向我：“我得回去看看我家猫咪的情况，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还有，跟你聊天很开心。”
她转身就要往医院大门走去，我心念一动，站起来喊住她：“那个，以后说不定没机会见面了，我能······能抱抱你吗？”
话音刚落，笨丫头脚步一顿，仿佛定神一般站在原地，她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我，这让忐忑的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卸了大半。
我有些失落，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可能我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可以！”笨丫头突然转身看向我，弯弯的眼睛就像天上皎洁的弯月，她飞快地跑向我，在到达我身前的那一刻张开了双臂······
那时光仿佛凝固了一般，我隐约看到了我们埋下时间囊的那颗香樟树，笨丫头站在树下向我张开双臂，她等了我很久很久，固执地张开双臂向我，而我，跑过了漫长的时光隧道，终于伸手拥住了她。我抱住了我的笨丫头，甚至能够感受她的温度，嗅到她的味道，适应她的呼吸，我努力地闭了闭眼睛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忍了回去，无声地开口——
“再见了，我的笨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