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话 再世为人？（1 / 1）
老黑头在和我酣畅淋漓地打完架之后，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我绝对绝对死不了。
不过鉴于他之前的种种行为，我决定选择暂时相信他······
他确定我不会再心血来潮找他打架，这才放心地让我跟他走，我跟着他飘了不知多久，眼看着他停了下来，我却像刹不住车似的往前飘，我一边努力刹车，一边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向老黑头。
老黑头：“······”
他无语地勾勾手指，将我拉了回来，固定在他的旁边，然后堂而皇之地走进了一间房，我左右看了看，不由震惊，这他喵不是医院吗？
细思极恐，我不由慢慢地往后退······
老黑头没有回头，背在身后的手扭动似的一抓，我被牢牢地吸了过去，紧贴在他的身后。
我一脸死相地盯着他的后背，那怨念几乎要化成实质，老黑头抖了抖，干咳一声道：“你进去吧。”
我看着病床上那个气若游丝的人，莫名其妙道：“干嘛？诈尸啊？”
“炸你妹的尸！我给你的福利，再让你当几天人，你开心不开心？”老黑头双手叉腰满意地望向我。
我有些心动地伸长脖子又看了看床上的那个病人——一个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年轻人，年纪估计跟我死的时候差不多。
“这家伙身体太差了，我要上去了，不得蹦跶几步就大喘气啊！”我略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你懂个屁！这孩子活不了几天了，这才让你捡个大便宜！你知道要找一个跟你年龄相仿，症状相同且没几天可活的人有多难吗？”说着伸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脑袋怒道，“你、还、嫌、弃、你、这、孩、子、咋、那、么、讨、厌、呢？”
我抱着头往后仰：“行行行，别拍我头了大爷，都快变智障了！”
老黑头朝我翻了个大白眼：“你现在不上也行，跟我先去看看你自己的状况！”
“啊？什么——”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老黑头扯着飘了起来······
身边的景色风驰电掣，让我不由荡漾起来：嘿！庄子它老人家死的时候有没有体会过这感觉？这才是真正的《逍遥游》啊！
“你······”老黑头转头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挫败地捂了捂脸，“到了！”
我感觉一阵自由落体，然后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但是，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心却没来由地揪成了一团。
宠物医院的走廊里，抱着膝盖坐在座椅上的笨丫头，此刻眼睛红得吓人。
她没有哭，只是茫然地看着惨白的墙壁发呆，而身边陪着她的有背着吉他不知所措的方远，还有牵着司令的和煦老人苟大爷。
“她很难过吧。”我喃喃道。
老黑头：“人与人之间都有生离死别，更何况人和动物呢？”
听了老黑头的话，我不禁有些失落：“又让她难过了······可是，她那么难过，为什么不哭你？我——”很多话往往开不了口，就算她听不见，看不见，摸不着，我还是没法开口。
而我想说想做的，无非是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罢了。
“小家伙，你怎么样啊？丫头可难过了，你可一定要挺过去！”司令显然看到了我，“汪汪”地叫了起来。
边上的苟大爷忙制住它，低声喝道：“司令！”
司令叫声小了下来，可还是不甘示弱地朝着苟大爷委屈地呜咽了两声：“我没有乱叫！”
“你怎么这么倔呢？”我摇着头叹息，小心地飘了下来，落在了笨丫头的面前，伸出双手，象征性地抱了抱她。
虽然一切都是徒劳，但在我看来，这样也挺好的，虽然矫情过了头，但也聊胜于无吧。
我双手向前，努力回忆以前抱笨丫头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时候抱过她呢？
是她十岁生日时我从她的身后搂着她一起拍照的时候？
还是去游乐园玩在恐怖屋里她抱头乱窜扎进我怀里的时候？
是那年游泳比赛得冠军时激动地一把将她抱起来转圈的时候？
又或者是她奶奶去世时我将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脑袋安慰她的时候？
······
“呜~呜呜~呜——”
司令悲切的哀嚎声将我从往昔的回忆拉回了现实。
老黑头站在我身旁有些看不下去，挥手道：“走吧，再过两日你便能回来，现在看着也是徒增伤感罢了。”
我盯着笨丫头幽幽道：“那时候我快死的时候，我一直都记得，自己没来得及跟她，跟她说一声再见······”
“走吧！”老黑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一抓，等不及我反应，便将我拉回他身边，眼前的景象又开始快速移动，很快，我们又回到刚才的那间病房。
老黑头昂起下巴示意我进入那个病重的年轻人的身体。
可我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怎么临阵退缩啊？”老黑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看着病床上那个跟曾经的我很相似的病人，又摇了摇头：“你是神仙，没真正经历过生老病死······你不知道，一个人临死前，他的求生意志往往是他这一生最强烈的时候，越年轻越是如此。”
老黑头：“你触景伤情了？”
我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逼，为什么要跟一个非人类讨论生死？脑子有坑不是？
“总之我不抢他的最后几天就是了，一个人，特别是像我和他这样的年轻人，一生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我再去抢他的最后几天，对他太不公平了。”
老黑头撇开头嫌弃道：“你这孩子想得可真多，也行，不上就不上，我懒得理你哦！”
我瞪大眼睛看他：“我怎么就想得多了？这不是人之常情嘛？你在人间这么久，都不知道去找个大学去修修普通心理学吗？”
老黑头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学那干嘛，我们这些存在，越不近人情越好，如果有一天你懂了人情世故，那这世界可就得乱套咯！小子，你还嫩了点知道不？”
我不由撇嘴：“我感觉你也不像不懂的样子嘛。”
老黑头挑眉，伸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脑袋一字一顿：“你、懂、个、屁、半、知、半、解、才、是、最、好、的、状、态。”
我：“······”
强词夺理！
忽悠小朋友！
简直不可理喻啊这人！
“喂，我可以把身体让给你。”我和老黑头转身准备离开，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
老黑头回头一看，嘴里爆出一声“卧槽”，我则转身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试图挣脱自己身体的生魂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生魂挣扎了半天，又软了下去，说：“忘了一件事，先让我再看看我的家人最后一眼可以吗？”
我咽了咽口水，摆手：“你想待多久都没事，而且我真没想抢你的身体，真的！”
那生魂仿佛没听到似的，说了一句“稍等”就又钻进了身体，过了没多久，床上的人就坐了起来。
我疑惑地看向老黑头，老黑头接收到我的目光，摊手道：“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那么深的执念的，当然执念比你深的也多了去了，眼前这个显然觉得多活几天对他来说是种痛苦。”
“那我为什么执念会那么深呢？”我若有所思地问道。
老黑头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我，说：“你问我我问谁？我看你摸着胸口问问你自己的心还差不多好嘛？”
“诶，执念比我深的大概又有多深呢？讲讲呗！”我好奇地问道。
老黑头伸出一根手指说：“呐，我给你举给例子哈，比如说有个人死在了新疆，但是呢他挂念的妻子在海南，但是灵魂没有载体是很容易被吹散的，所以——”
“我去！你不早说！我要回去了！怪不得刚才被风吹着老不舒服，原来是要散架了！”
我转身飘出好远，却又猛地被老黑头拽了回来，老黑头气急败坏道：“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你说行不行啊？”
“行行行，你讲，你快讲······怎么办？散架了咋整啊？”我苦着脸道。
“你散架？你看看这是啥？”老黑头手一翻，一条金色的丝线在我眼前显现出来，很快又消失在半空中，老黑头摸着我的头道。“这是定魂索，十级台风都吹不散你！”
被喂了一颗速效定心丸的我讨好地伸手示意老黑头：“嘿嘿，这样啊，那你继续！”
老黑头：“我刚才也说了，那个生魂要从新疆到海南，而且需要不断地借助载体，这种情况下，通常他们都会借助动物的身体，但是动物的寿命非常之有限，而且行动范围也十分局限，所以，可能在这一段漫长的路途中，他需要不断地去想寻找载体，执念不深的人中途就会放弃，但也不代表没有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蠢货，懂？”
我有些不高兴了：“哪蠢了？他也不容易嘛。”
“你懂个屁！”老黑头一巴掌甩我额头上，继续道，“你想想，这路上耗费的时间是很长的，有的生魂可能花了十年，有的甚至二十年，然后就会出现两种状况。”
“哪两种状况？”
老黑头：“第一种，你想找的那个人可能在你回来的路上早就过世了，第二种，在漫长的路途中，你空有要去哪里的执念，等你到了，却忘了初衷，你已经不知道自己存在世上的意义在哪里了，懂？”
我皱了皱眉：“这么惨······那会不会出现那种怨灵什么的呦？电影小说里关于那种可多了！”
老黑头微笑了起来：“那都是瞎掰扯的，你认真你就输了！”
“好······好吧。”总感觉自己自从认识老黑头后，就像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十八年好不容易竖起的三观已经碎得渣渣都不剩了，那感觉不怎么美妙。
“好了，你去吧！”老黑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刚想回头，却好像被谁猛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往前摔去，然后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