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探墓(1 / 1)
“副官!副官!二爷真的要重出江湖?”齐铁嘴消化着方才开会时的消息,扯着副官开始刨根问底。
“那是当然,八爷,您不能因为自己行八就一定要问上八遍吧?”副官已因齐八爷的反复问询心生不快,奈何那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死缠不走。
“不是,副官,这,这怎么可能?”齐铁嘴将副官按在凳子上坐了,又亲手给他斟一杯茶,“兄弟,兄弟你润润嗓,给我老齐好好说说,佛爷真给二爷跪下了?”
副官不答。
“佛爷就陪二爷转了一圈,二爷就答应下斗了?”
副官依旧不答。
“佛爷真没和二爷?”
副官瞪了他一眼。
“那大清早佛爷去哪里了?”
去哪里?佛爷去红府一夜未归这话能说么?副官抬脚欲走。好在齐铁嘴的脑回路终归是要奇妙些的,自顾自又说到,“二爷不会想和佛爷下斗,趁机在斗里把佛爷给……”
话未说完,收到副官一记眼刀,齐铁嘴乖乖住了嘴。
“八爷与其在这里问我,不若早些准备,到时候下斗,可别再挂在我身上了。”
齐八爷顿时蔫了。老九门里不会下斗的,估计也就他齐铁嘴一个了。不过想此生还能见到佛爷和二爷一同下斗,倒也算得上不枉此生。
思及此,齐八爷不由一笑。副官见八爷嘴角抽搐,便知这人又在想什么污秽玩意,索性也不理他径自走开。
齐铁嘴回过神来,却见已不见副官身影,忙追出去,“副官,副官我还没问完呢!”
不料脚下撞到一人,险些向前跌去。待看清脚上军靴,齐铁嘴登时冒了汗。“什么没问完,八爷不要问我这副官了,问我就好。”张启山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带着久居高位的果决。
“佛,佛爷”齐铁嘴抬头,却见副官正在张启山身后微笑,心里将副官鄙视多时,却也不敢再问了“没,没什么问的了。不日就要下斗,我去准备准备。”脚底抹油般溜走。
张启山此时看向身后副官。副官暗骂自己何必看这热闹,该早早溜之大吉才是。
“他刚问你什么你这般急促跑出?”
副官瘪瘪嘴,“佛爷您可得管管八爷。自他住在这张府,咱们府就叽叽喳喳不停,吵得人头都大了。”
“我怎么记得你平素最爱热闹的?那时劝我收了尹家小姐,不就是说的府里缺少人气?怎么如今又不爱热闹了?”
“那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尹家小姐是女的!女孩子活泼可爱!”
副官说的理直气壮。看佛爷未曾反驳,壮着胆子又黑了齐八爷一把,“佛爷,八爷说,二爷答应您是为了在墓里把您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启山笑笑走开了,“放心,他要真想那样,我一定配合。”
看着佛爷离去的步伐,副官分明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想了想,今日的佛爷看起来,不似往日沉重。
张启山一行到达城南时,二月红早已等候。一袭白衣出尘绝然,却怎么也和倒斗联系不到一起。他轻咳两声,似是想引起话题,“这两日……”却听二月红说,“这两日我在小瀛洲快活得紧,红府劳烦佛爷照看了。”
闻言,副官长舒一口气。所以,大概,那日佛爷真的只是去红府转了一遭?
二月红似是不想再在这个话题纠缠,对张启山说“等下幸子他们来了,我便和他们下去,佛爷就在这里等候吧。”齐铁嘴听得二月红这样讲,心内长舒一口气,却听二月红又说,“这墓里不知有何古怪,老八和我一起吧,趋吉避凶许是用得上的。”
张启山点点头。虽则他想去墓里一探究竟,但幸子必然不会放心他也同行。倒不如安安静静等在这里。想来以二月红的身手,真若遇见什么情况,保命总是可以的。
齐铁嘴看张启山如此痛快答应,内心为自己默默点了蜡烛,一遍遍祈祷先祖保佑。眼珠一转,却看见佛爷身后两步站定的副官。思索片刻,脸皮自是不比性命重要的,于是挪挪脚步蹭到副官身边,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副官见齐八爷眼神如此哀怨,再看一眼盗洞,心下了然。“佛爷,不如我也下去吧。八爷手无缚鸡之力,下去二爷恐照顾不上。”齐铁嘴此时只想对副官说,我齐八爷是读书人,自然不能和你们武人这般身强力壮,但想想还是闭了嘴,毕竟此刻是自己有求于人。张启山思忖片刻,点点头算是应了。旋即从腰间扔给他一把枪,“把枪换了。”副官虽然对换枪一事有所不解,但想佛爷的道理不是凡人可以领会,只得遵命就好。
副官换下的枪自是交回给佛爷。张启山抬头,却正对上二月红似笑非笑的神情。
幸子来时,果不其然看到张启山的身影。看来,拜托二月红寻人的,果然不止自己。
“红先生,一切按您的吩咐准备,不知我们何时下墓?”二月红看向幸子身后,亦有十几个亲兵,倒和张启山这边持平。
“随时可以。此事人命攸关,八爷略通卜算之术,红某自作主张找了齐八爷一道。可惜齐八爷身体羸弱,便从张大佛爷这里借了副官同行。幸子小姐,不介意吧?”幸子原以为张启山和亲兵均要下墓,此刻听二月红这样说,想来下墓的只有两人。至于那个齐八爷早被她忽视,毕竟此刻齐八爷已是两股战战,想来即使下墓,也至多算是拖累。而所谓卜算之术,于她而言,大抵与装神弄鬼无异了。“下墓不比点兵,贵精不贵多。这些人,还望幸子小姐安排一下吧。”幸子本也未打算将所有人代入墓中,此刻听二月红这样讲,便从中选出三位,其余人亦安排在洞口等候。
见幸子安排好,二月红率先走向洞口,正准备向下跃去,却听张启山开口叫他,“二月红。”
张启山似有许多话要讲,却最后只说一句,“保重。”
二月红见张启山如此郑重模样,倒是勾唇一笑,“放心,红某定会平安归来。”说罢,纵身跃下。
齐铁嘴对佛爷厚此薄彼正欲表达不满。却见副官已抱了自己跃下,登时发出一声惨叫。
幸子看三人已率先下墓,挥挥手身后三人紧随其后。
待七人进的墓中,张启山与幸子带来的亲兵对视一眼。冷冷道,“动手。”
半晌是副官从洞中爬出,却见幸子手下皆被佛爷制服,地下一排枪械,无人捡拾。
愣了愣旋即平稳思绪,“佛爷,二爷说这不是南北朝小墓,是墓中墓,说让佛爷再添些人手。”
张启山看着一众瑟缩的日本人,随手指了几个,“那便你们几个吧。”他说。副官领了那些人到洞口,待看得人一个个下去,却对佛爷道“二爷说我命格不合让我不必再下去,有八爷相陪就好。”
张启山没说话,静静注视着洞口。
不过盏茶功夫,却是齐铁嘴上来,只见他伏在洞口,一声一声叫着副官,最后被副官拉上来已是半死不活地瘫作一滩。缓了许久才开口。“佛爷,二爷说,这些人留下一个,余下的全部下去帮忙吧。墓里有玉首剑。”
那些日本人本对下墓兴致缺缺,此刻听闻有玉首剑自是兴高采烈,余下一人,其余人纷纷下了墓。
齐铁嘴看人下了墓,对张启山说,“那个,二爷说……说我自己是下不去的,他也不能来接我,便叫我不要下去了。”
说完,却见张启山脸色阴沉,亦不敢多言。在一旁等候了。
这一等,直至暮色四合。
“张启山”张启山听得这微弱的声音跑向洞口,见那人一脸鲜血,立即将人拉了出来。却原来那人一袭白衣,早已染上朵朵梅花。
二月红面白若纸,呼吸似已微不可闻,嘴唇动动,张启山凑近了听,也只听见“快跑。”
能让二月红说出快跑,究竟是什么?
“墓里有东西,所有人都死了,快跑。”这一句,二月红说的十分清楚,张府之人看向张启山,佛爷挥手,“撤。”抱起二月红,将其放上马背,翻身上马,再将人揽在怀中,绝尘而去。副官见此,组织其余人手有序离开,顺便带回了那名仅存的日本亲兵。
是夜,张府大夫进进出出。
子夜时分,那名日本亲兵听闻二月红已醒,吵闹要问清楚事情始末。张启山本不欲二月红此刻被扰,二月红却坚持要见那人。
山竹看到二月红时,他正依偎在张启山怀中 ,脸色苍白,却是病态美人模样。身上一袭白衣,不知何时换上。
“墓里有什么 ”
他的汉话说的并不流利,语音腔调均是有些怪异。
二月红理了理思绪,开口仍是慵懒的。
“幸子小姐之前告诉我,那是南北朝的墓。但等我们下墓,却发现,不是南北朝的形制。说起来,倒有些像商周时期。”
“商周?”那人重复这两个字,想必不甚理解。
“具体说来,应是商代。具体的你不需要知道,只须知道,那时,巫蛊之术盛行。”
巫蛊二字那士兵倒是听懂了,想来日本也是有的。
“我们本欲一谈究竟,却不料,有一间耳室,竟全是巫蛊制成的兵士。战力惊人,我们敌不过,便四散逃了出来。但似乎,只有我一人成功了?”
他说这话时望向张启山,后者点点头,“只有你一人出来了。”
“之前你们失踪的人我们找到了,也在那间耳室里,只是他们无人提醒,想来是遭了暗算,均是一剑割喉。”
那日本兵士本欲再问,二月红此刻却剧烈咳了起来,张启山拿旁边的汗巾给他擦,意外擦出鲜血。便制止了那人询问,“大体情况既已知道,先生还是尽早去报信吧。”兵士看二月红此刻着实没有力气讲话,再看佛爷周身冷气,知趣告辞,却是连夜将消息传递回去了。
待那兵士走了,二月红却是一把坐起来,不复病弱模样。
斯人离怀,张启山习惯性看看自己的手,二月红黑了脸,“抱着舒服?”他问。
张大佛爷诚实的摇摇头,“软是软,只是太瘦了些,有些硌得慌。”
二月红翻身下榻,“佛爷要找丰腴的,小瀛洲多得是,我还可以帮佛爷介绍几个。”
知那人恼了,张启山不再多言。
“还得委屈二爷在我这里住上几日,毕竟说了重伤在身,还是好生休养吧。”
二月红对此倒无意见,“只要佛爷每日给我和平日登台一样的银子,红某住上一辈子也是无妨。”
闻言张启山嘴角抽了抽,“二爷什么时候看的上这些钱了?”
“红某一介戏子,自是不比佛爷有金佛供在家里,多积蓄些总是好的。”二月红淡笑。
“你,好好休息。”张启山走向门口,已开了门,回头见那人坐在床榻,火火照在脸上。“这次,多谢你了。”他说。
二月红没答,却是吹熄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