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冰花石头的药血（1 / 1）
我举着剑冲出去，射出的箭像下雨一样，看到我平安无事地出来，寂心的脸狰狞的不成样子，举着剑就冲过来。她过来了，那些弓箭手停止了放箭，生怕射到了他们尊贵的王后大人。
说到底，寂心倒真是太小瞧我了，她真的以为我这三百年的流浪就是混过来的吗？手上没有一点功夫能在灵界颠沛这么久？骨头恐怕都被拆了！
她挥剑横扫，剑气四射，我腾空而起，避开那锋利的剑光，反手射出一枚花针，花针细小，在这噼里啪啦的开裂声音和朦朦胧胧的烟雾里，并不曾看得真切。花针穿过她右手手腕，她凄厉地叫一声，手上那把剑应声而落，我趁着这个功夫，两三步飞过去想扶住她别让她掉下去，毕竟说她还怀着孩子。
刚两步，从她背后射出几扇铁血扇，我一时躲闪不过，那扇子扫过我左肩，卡在我锁骨那，我疼得发抖，举剑挡住跟着射过来的三扇铁血扇，接住第四扇的时候，有些支撑不住，被打下去。
我想，这下惨了，下面那群人一定要把我撕碎。
掉至半空的时候，天河飞掠过来，搂住我飞至不远处的树枝上，半踩空。然后放下我，风一样从半空截住了寂心，从后面缚住她，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抵住了她白皙的脖子。
“停下放箭，否则我要你们王后的命！”
我抱着树丫，迷迷糊糊地看着旁边帅气的天河，感叹道，“天河，你真是风华绝代！”
这时，天牢里面的许多囚犯开始往外冲，士兵们也顾不上寂心的安危了，手持弓箭严阵以待，开始捕捉逃出来的囚犯们，趁着这个时间，幽水水跑到我们这里，苦苦央求道，“穿夏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回去，我要去找哥哥，我求求你，我要去找哥哥！”
我一边按着左胳膊一边跟着天河往寒峭宫那里跑，幽水水扶着我，刚刚吃了护心丸，她的精气神也恢复了一些，我们一边往寒峭宫跑一边防止着那些追兵。
突然，两个身影将我们和追兵隔开，这两人，也是影卫？这是……
“穿夏姐姐，你们赶紧走，我跟大风断后！我们就出去吃了个饭，你就闹成这样，回来昔夜王还不扒了我们的皮！”
我有些发呆，咦，是大风跟阿雨。这层惊喜太突然……
“姐姐，你呆个屁啊！快走啊！我们撑不了多久的，你快跑啊！”阿雨叫道。
“……”
走了两步，因为失血过多，这几天又处在昏迷状态，现在我明显体力不支，走两步开始踉跄。天河推开寂心，将我抱住，风一般地往寒峭宫里跑。
我看着他紧蹙的眉，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穿越生死与坎坷，那些来来往往的事，变化多端的人，都远了。
“我是不是又要死了？”看一眼卡在肩膀上的铁扇，无力道，“你看，它有毒……”
“你是神族体制，没事的，别睡……”天河的额头开始冒汗，我觉得我就是要死，迷迷糊糊地就晕死了过去。
……
月光照进屋子，我闻到一阵香味，饥肠辘辘，很不情愿地睁开眼。
阿雨，大风，小五，小六还有天风雪，天河，琼鹤，大家都在外面吃饭。更让我惊讶的是，幽水水也在，坐在她旁边的还有一个清丽的漂亮的姑娘，大概就是江之灵了。
几个人吃得不亦乐乎，围着炉子，在炉锅子里烫菜。外面下了小雪，我推开窗子，小雪就飘进来，打在我脸上，沙沙作响，惊扰回忆。
去年的初雪，我跟昔夜还在五岭江上，他看下雪了，就搂着我进了船舱，我推着他，“我不冷，我不冷，你让我再玩一下，我真的不冷！”
“可是，我冷。”
“……”
到头来，时过境迁，现在竟是这样的场景。
外面响起什么嘈杂声，天风雪站起来摔了筷子，嚷了一句，“妈的，又来了，说了我们不救不救，干什么这么执拗，像她那样，孩子死了才好！”
琼鹤温柔笑笑，搂着天风雪道，“那就别管她了，惹得自己生气才不好，惊了自己的胎气怎么办？”
天风雪也笑了，坐下来，拿起筷子继续吃，一边吃一边说，“我从小就看她不惯，一副苦瓜脸，像是谁都欠她钱一样，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被她算计过！她那么喜欢昔夜，也不会打听打听，昔夜最讨厌别人跟他玩心眼，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以为自己天资聪颖，真能这样圈住昔夜，看看她现在，自作自受吧！”
“别说了，吃饭！”琼鹤给天风雪夹了一块肉，“多吃肉，你不吃，宝宝还要吃。”说着，宠溺地摸摸天风雪的头发，惹得大家一阵怒骂。
“你们俩个，臭不要脸！”
“就是，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要亲热也不会避着我们，我们到现在还愁着找不到姑娘！”
幽水水也插嘴道，“就是，恐怕我这辈子再也嫁不出去了，你们还这样……”
天风雪的脸刷就变了，又站起来，扔了筷子，“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趁早找了你哥回去，别在这里找晦气！”
幽水水有些尴尬，不知所措，手里拿着筷子，头垂得很低，“我……我……是……”
“是穿夏救你回来的，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死一万次都不够，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救你，但是既然救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以后你也少打昔夜的主意，这就谢天谢地了！”
“是……”
幽水水垂着脸发抖，天风雪被琼鹤拉着坐下，“阿雪，别生气了，动了胎气怎么办？”然后对幽水水点了个头，“姑娘抱歉。”
天风雪“噌”地踢了凳子，道，“饱了！”就起身出去，琼鹤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剩下的人有些慌乱，但是立刻又恢复过来，“没事没事，吃饭吃饭……”大风招呼道。
“水水姐姐你吃肉。”阿雨夹了一块鸡肉给幽水水，笑嘻嘻地，“水水姐姐，没事的，阿雪姐姐只是脾气不太好，跟谁都这样，你别计较了。”
幽水水笑笑，“不止吧，是我以前做的错事太多了。”
“没有没有！吃饭吃饭！”
“好好好，赶紧吃饭……”
桌子上的气氛又热闹起来，大家边烫菜边说笑，北风呼啸，一屋子的暖意。
我笑笑，正要关窗，屋顶突然吊了一个人，我吓一跳，“影无双喜欢吓人，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开始玩这一套了是吧？”
影棠跳进来，打一打身上的雪，瞪我，“还没成亲呢，你这样说，到时候他不娶我我多尴尬啊！”
“你说，影无双会不娶你这么个漂亮贤惠的女子吗？”
影棠笑一声，然后看看外面的人，又看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事找我。
“你说吧，他们都不在。”
影棠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姑娘，还望您救救寂心公主，救救她与昔夜王的孩子。”
我的脸瞬间寒若冰霜。
“我知道寂心公主对姑娘做的事太过分，可是姑娘，您不只是救她啊，那个孩子好不容易才活了这么久，他可以平平安安活下来的，可是，就是因为姑娘救了江之灵，寂心公主又受了惊吓，现在没有神族之血，寂心公主已经撑不住了。”
“那就给她撑不住吧，我巴不得她撑不住。”
“那那个孩子呢？这个孩子并未做过什么错事，您就忍心见死不救？”
“又不是我的孩子，关我屁事？”
“那也是昔夜王的孩子，如果没有寂心公主，这个孩子你也会视如己出吧？”
“不会。”
“您善良温婉，想必……”
“没想必。”
“……”
影棠无话可说，朝我点头行了个礼，“既然姑娘不答应，那影棠得罪了！”
我冷笑一声，“就凭你？你们寂心公主也不是我的对手，你觉得你会打得过我？”
“寂心公主对影棠有救命之恩，影棠无以为报！”
“哦，就那贱人也会救人呢？”我冷笑，手却握住了匕首。
是，我确实恨寂心，那孩子出世我相信我也不会那正眼看他。但是毕竟说那是个孩子，他老娘老爹犯的错跟他没关系，我不该去惩罚他。
他老娘老爹欠我的，我会在他们身上拿回来，跟他无关。
我割破手腕，对着碗放了一碗血，面无表情，“这次是救急，你们寂心公主实在是熬不下去我才出手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收回手腕，按住手腕的伤口，淡淡道，“你们跟寂心就说这是江之灵的血，若说是我的，恐怕她也不会动。”
“是。”
影棠刚要伸手来拿这碗血，幽水水狠狠地踢开门，冷冷地朝着影棠，“住手！”
然后伸手去夺那碗血，她瞪着我，“寂心那么过分，我们都想让她死，为什么你要救她？！”她冷笑，“不要说因为那个孩子，你就真的能忍受其他的女人生下昔夜的孩子？我不相信！”
我没说话。真的，她一语中的。确实，我不想救，我真的不想救，我恨透了寂心，也恨透了这样软弱无能的自己。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这么怂，怂到骨子里。
“你能接受，我不能！”幽水水伸手去夺那个碗，双手抱着不肯放。我叹了一口气，“幽姑娘，就这一次可以吗，我说过下不为例，只救她一次。”
幽水水看着我，眼睛里出现一丝戾气，像极了幽木羽。
“只一次？”她咬着牙。
“嗯。”
“下不为例？”她一字一顿。
“是。”
幽水水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又看我一眼，“别忘了你说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总觉得幽水水眼睛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阴晦之气，像是暗下里耍了什么阴谋一般。
心里不太放心，我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让影棠端着碗走了。影棠往外走，万分欣喜地朝我点了个头，“谢姑娘相救之恩，影棠无以为报！”
我冷笑一声，“有的报，你们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最大的报恩。”
影棠有些尴尬地应了。看她走后，我开始收拾东西，这救她，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什么牵扯。寂心也好，昔夜也好，我真的很累了。
千万次想过要简简单单的生活，没纷争没阴谋的，这些明明很简单，得不到的原因只是我一直舍不得昔夜而已。
因为舍不得他，所以一直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因此纷扰不断。我想，当时想要的那些，他承诺的那些，也都是办不到的吧，处在这富贵王家，处在这王室里面，怎么可能有所谓的安逸平稳。
就这样吧，我很累了。
坚持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这么累。就让寂心跟着他过一生吧，寂心模样漂亮，对他又好，在处理王族事务上面又是他的得力助手，要不是我一直这么死皮赖脸地待在这里，他跟寂心也没必要弄得那么僵，他也不用那么揪心还要考虑我的感受。
寂心说得对，那些不过是年少时的承诺，我凭什么要让他赔上一生去还我？我不想成为他的枷锁，更不想让他因为我受到不必要的牵绊。
幽水水站在那里，看我在磨磨唧唧地收着什么，北风从窗子外刮进来，彻骨地冷。她过去关窗，然后转头，很奇怪地看着我，“你这是做什么？”
“寂心就靠这一次好不了的，以后还会赖上我，我还是早点走，免得到时候又心软。谁想救她呢？我也是巴不得她死，她那样，早晚得死，我怕她是不能死在我手里了。”
幽水水冷笑一声，漂亮的脸上升起一片阴霾，我立刻有不好的预感，她这副样子……
“不用麻烦了，那孩子，活不过今晚。”
“为什么？祸害遗千年，我倒觉得寂心和那孩子都会活得很久很久。”我一边收拾细软一边计划着行程。其实这些年一直没好好地放下心在这灵界也玩一遭，既然下定了决心要走，那就早点走，今晚就出发，迎着小雪回云浮城，不，天都。
手伸进床头柜子那里摸我存的私房钱还有那块冰花石头，摸到了一大袋子水晶，柜子里就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我皱着眉头找，也硬是找不见……
想起刚刚幽水水的话，头皮发麻，转过头问她，“幽水水，你是不是拿了我的冰花石头？”
她的指头攥着，里面渗出殷殷红迹……我立刻明白过来，“水水，你是不是拿了我的冰花石头？”
“是又怎么样？我还用它在寂心喝的药血里面滚了一圈，你说，会怎么样？”她阴笑着，脸上有说不出来的诡异，“当年，云花荫就是用冰花石头滚了药水给她喝，使得她寒气侵入肺腑，才使得她无法再育。她可以喝江之灵的血护住那孩子的心脉，我就能再让她喝一次冰花石头，让她寒气入骨，再难翻身！”
我几乎没有力气再去说话，指着她，“你好糊涂！”
“你真的以为你这样就能牵制住她吗？她现在是欲雪的掌事人，你这样害她，她只会变本加厉，将你我害得体无完肤才罢休，你这是将我们往火坑里推！”
“对啊！就是要万劫不复，我们都已经万劫不复了，还指望什么全身而出！既然都是昔夜的枕边人，那干脆争得狠一点好了，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剩下的那个人才配与他并肩！”
“你疯了吗？你非要把自己弄得全身都沾满鲜血你才得意，你身后的性命何止千万！”我放下东西，要赶过去去追影棠，幽水水一把拉住我，“别想，寂心死后，就到我们了，你别以为这就结束了，我告诉你，寂心废了，剩下的就是我们俩！”
我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很少出手这么狠过，“你若是要争，你去争，别扯上我。我厌透了你们的自私狂傲，更恶心你们变态的占有欲。我当时就不该去救你，救了你，反倒会害死更多的人！”
我反手推开她，“实话告诉你好了，昔夜最讨厌你这样的人，自以为是的喜欢，自以为是的对他好，自以为是的占有，你这样，只会将他越推越远！你看看这些年，他有拿正眼瞧过你吗？你再看看你天姿国色，自认为可以与他比肩，到头来，他有过为你停过一步吗？你就没有想过？”
她脸色极其难看，捂着脸，“不是，没有……”
“没有？幽水水，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有没有为昔夜想过什么，你真的觉得昔夜会原谅你，原谅一个杀他孩子的凶手，到头来还跟你好好在一起，成为你心目中的神仙眷侣？”
“呵！”我冷笑一声，指着她鼻子，“这一年在天牢里你就没想过，鸿蒙昔夜他根本就是知道你在里面的，但是他连个口信都没有带给你，他也是个自私的人，他狂妄自大，你越是这样越把他推得远！”
“不是，不可能！我做得比你们都多，我比你们美，比你们尊贵，昔夜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他现在不过是被你们蒙住了眼睛！你骗人，你骗人！……”
我反手再给她一个巴掌，“清醒了吗？”她捂着脸看我，眼睛里充满了仇恨，我冷笑一声，“幽水水，不要以为你做得多，还记得云花荫吗？她做得不比你少吧，可是到头来她是什么结果你看到了吗？还不是被鸿蒙昔夜利用来引出她兄长！幽水水我告诉你，鸿蒙昔夜就是这样的人，他自私狂妄，他要做的什么都拦不住他，如果你不想在他身边粉身碎骨，那么，也请你离开！”
“我不！”她狂笑，“云穿夏你疯了吧，哈哈哈，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你竟然这样说昔夜，哈哈……才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人，不是，才不是……哈哈哈……”
“我要留在这里，我才不要像云花荫一样，那么傻，就那么放弃了，我不，我不要！”她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地，吵闹声引来吃饭的一群人，天风雪也过了来，看见她这样子，给了她狠狠一巴掌，“你不清醒是吧，明日云天河送江之灵回幽莲，顺带捎上你，你还是回在你那亲爱的哥哥身边吧，你们兄妹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让他囚住你，别让你再出来害人害己！”
我推开她，风一样地往心影殿跑。应该是来不及了，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护住寂心，她现在的那个状况，九死一生。
路上的雪越下越大，我戴着竹制的凉斗笠，看着来往奔走相告的人，“王后小产了，王后小产了……”不由得抽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