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是我儿子(1 / 1)
我就靠在这里,周围都是石头砂砾,也没吃的。我不知道过了几天,这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么?
因为太累,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睡梦里似乎听见昔夜的说话声。
“主子,这都三天了,穿夏姑娘就算还在人世,也应该是逃离了这里。”
“对,您这一年也都在搜寻她的下落,没有迹象表明她在幽莲,也许,她就是在云浮的那场纷争里……”
那女子话没说完,就抖抖索索地停了,估计是昔夜的表情或者动作吓住了她。
“我们再往前看看吧,进了幽莲城,看还有没有活下来的人……”
我一个激灵,他们要走?我喊了声,“昔夜?……咳咳……昔夜?是你吗?”
这砂石隔音的效果很好,这地底下静,所以他们上面说话的声音我们断断续续听到一点,但是上面宽阔,而且吵闹,加之我现在有气无力,喊再大的声音似乎那里也听不见。
他们的脚步声还是往远处走,我急得要哭,“昔夜……咳咳……我在这里,昔夜……”
好像他们停下了脚步,昔夜问影无心,“听见什么声音了么?”
“没有。”
昔夜没说话,似乎又往前走了些。我嗓子已经哑了,三天滴水未进,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能感受到昔夜越走越远,我几乎要哭出来,忽然,一阵刺耳的尖鸣传来,若拂死命地哭着,那声音,又尖又亮,像是卯足了劲。
我听见昔夜走回来,他俯下身,在我头顶那块石头上敲了敲,试探性地,“穿夏?”
我艰难地回了声,“是!”然后敲敲那块石头,当做回应。
他笑了声,“你在下面?”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几乎废了全身的力气在吼,“妈的我不在你下面难道在你上面吗?!”话说出来为什么那么别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感觉昔夜愣了一下,转而叮嘱道,“你往旁边站一点,我救你出来。”
我抱着若拂往旁边挪了挪,那丫头终于是停住了哭,眨着眼睛看我,似乎要笑出来。我叹一口气,“丫头,你哭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一次帮上我了……啊……!”
山崩地裂鬼哭神惊。
大片大片的黄土砂砾往我头上砸,我背对着昔夜打开的缺口,护好若拂,那丫头裂开嘴“咯咯咯咯咯”地笑起来,我往后一个踉跄,被昔夜一把拖住,他抱着我跃了上去,刺眼的阳光照得我眼睛都要瞎,我靠在昔夜身上,他看看我,表情说不出的怪异,笑笑说,“哈哈哈,你这张脸,被土埋得我只看得见两只眼睛。”
我咽一口口水,拉着他袖子,忽然一阵晕眩,整个人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昔夜坐在我旁边,正温柔地对我笑。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很好听。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打量着周围,宽敞的明亮的屋舍,简单的装饰,朝阳是一扇巨大的窗,外面是一棵巨大的白束花树,此刻还在怒放,香气扑鼻。
在水月宫。
我坐起来,看也不看昔夜。是,我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面我尤其生气,可能真的是因为两人中间有了隔阂,影无心派人杀我的事,还有她对花荫做的那些事,都让我不得不对这个女子心生寒意。只是,昔夜向来信任她,把她看做最得力的手下,如今更是左膀右臂,就连刚刚我遇见他,他身边也站着两个貌美女子。影无心是更美的一个。
我起身,把脚胡乱往鞋里一塞,说,“我儿子呢?”
昔夜愣了一下,“你,你儿子?”
我说,“对啊,你走了之后我红杏出墙,刚刚生了个儿子,就是我见到你时抱的那丫头。”说着要起来,他一把把我推倒在床上,翻着眼睛看我,“你失踪不过九个月,哪里来的孩子?”
我伸脚踢他,“我早产,不行啊?”
我一脚就踢到了他那啥啥的地方……甚有一种要他断子绝孙的意思。对,就是要你断子绝孙,让你拈花惹草红颜不断!
昔夜没表情,我起身要走,他一把把我拉在怀里,紧紧搂着我,“怎么了,几个月没见,火气这么大,见到我,有这么生气吗?”
我不说话,喉咙里有东西痒痒的,鼻子酸酸的,恨不得转过身扇他巴掌,让他忠奸不分,让他对我的行踪不管不问。其实这也不怪他,他肯定费尽了心思找我,只是我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下落,他找不见而已。
他端起桌上的药,开始一勺一勺地喂我。我别扭地梗着脖子闭着嘴,“每次见你就要喝药,难喝死了,我不喝!”
“喝不喝?”他温柔地笑。
“不喝!”
“喝不喝?”还是童叟无欺的笑。
“不喝!”
“云穿夏你喝不喝!”大爷开始有了脾气,直接抄起碗往我嘴里灌,我死命地咬着牙,“不喝不喝!我不喝!”我把药泼在他身上,看他一脸苍白的样子,突然有些慌。其实他要是发火,我可能还好,能腆着脸跟他笑,但是他这一脸受惊吓的样子,反倒先吓着我了。
我伸手帮他擦身上的药汁,有些发抖,“我,我,我不是……”手来回在他身上蹭,蹭来蹭去,他忽然笑了,然后把我拉住,抱在怀里,低声说,“我到底知道你是因为影无心吃醋,只是,我跟她真的只是儿时的好友和现时的利益关系,真的没什么,信我好不好?”
我咬咬嘴唇没说话。
其实生他的气,跟影无心确实有些关系,但也不完全是。看样子,他对影无心信任得太多,很多事都被蒙在鼓里。
我垂着头看脚尖,说,“好。”
他笑着将我搂得更紧,我抓着他的手,里面有我熟悉的温度,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昔夜,我回来后,为什么没看到花荫?”
他明显地一顿,继而恢复过来,笑笑,“嗯?怎么了,为什么问起这个?”
他装作正常的样子,可是什么都被我探收在眼底。我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身上,贪婪地闻着那淡淡的白束香气。我答道,“就是问问。”然后又问,“那我儿子呢?”
“……”
午饭时间,我抱着儿子坐下和昔夜一起吃饭,若拂这几天也只是吃了两颗绵果子,救她出来时,昔夜托人给她喂了牛奶,现在她也不饿,醒着,睁着眼睛巴巴地望着昔夜。
我把她的头往这边偏一偏,瞪她,“没出息,看见美色就失了分寸,跟你娘一个德行!”
当然我这里指的是花荫,昔夜用筷子沾了一点点酒喂她,我伸手一巴掌拍过去,“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给她喝酒?”
这几天脾气冲得慌,今天又是一点就着,昔夜扑在桌子上托着腮看我,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感叹道,“那以后我与你,还是不生好了,你现在这样的脾气,我可吃不消。”
我啐了他一口,笑道,“谁要给你生?”
正说着,天风雪与琼鹤抱着鸿蒙宸过来了,小胖墩又胖了一点,白白净净的,像一只小小的白松鼠。看见我,他又抱起了手,“嘻嘻”地笑着,若拂跟在后面也“咯咯”地笑。
天风雪就在我旁边坐下,我逗起了小胖墩,“胖墩?阿娘给你找个媳妇儿好不好?你看我女儿,长这么漂亮,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昔夜喝一口酒,冷笑道,“得了吧,你女儿跟你长得一个样,够丑了,那你能配得上我侄子?”
我继续逗他,才不理会昔夜,“谁说阿娘女儿不好看,阿娘女儿长得跟云浮第一美人一个样,你说好看不好看?长大了跟花荫也一模一样,你说漂亮不?”
小胖墩“哈哈”地笑起来,使劲地拍着手掌,高兴得手舞足蹈。
但是气氛突然冷到极点,我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花荫这件事,昔夜一直是不知道的,他虽说知道这孩子不是我的,但是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花荫的。花荫离开的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是很明显,他不知道花荫生子,更不知道这孩子从何而来。
然后,天风雪和琼鹤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天风雪抱起了若拂出去了,留下我,对着昔夜一张表情淡漠的脸,我没说话,先打了个冷战。
他嘴角扬扬,眼神里没什么好意,问我,“孩子是谁的?”我说,“我的,我儿子。”
“云花荫的?”
我不说话,低着头开始喝酒,装作没听见,这样沉默,其实也算是默认。
“云花荫与谁?”
我抬头,冷冷地盯着他看,“你现在知道了,知道应该稍花一点心思去关心她了?对啊,她是花荫的儿子,你觉得很讽刺是不是?你的王妃,在你的宫殿里,与别人私通生了儿子?你英明无双,到头来连自己的王后发生了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他垂着眼睛不说话,我继续冷笑一声,“哈,想知道谁睡了你的王后啊?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你最得意的助手啊,问那个不可一世的吊炸天的影无心啊,谁把花荫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事你得问她啊!”
伸手推他一把,冷笑着,“花荫就算再过分,也不至于此种惩罚,作为女人,她最在意的东西都没了,这就是你答应我的护她无虞!好一个护她无虞!”
昔夜没再说什么,我伸手拍他的时候直接将我的手扣住,“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故意扬高了嗓子,“不是我想的哪样啊?你们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你连这水月城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她管了,你都把她当做这里的女主人了,你默认了她那个权力,你还想说什么!混蛋,你现在开心了吧,你默认的女主人把你的王后都弄出去了,而你还被蒙在鼓里,你现在好过了?你们之间没关系,你以为我会相信?”
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像是想解释什么。我一把推开他,在幽莲待的这些日子,清心寡欲,又安静舒适,我灵力还有不小的长进,跟昔夜打起来也能扛几招,这么一反手,就把他甩开。我瞪他,“你还想解释么?你想解释什么?”
“凭你的脾气,还有谁逼你不成,明明就是你自己默许的,你就是愿意的,你没有反对就是默许,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那影无心不也是你心仪的么,不然,那么多比她还美还有能力的人,也没见过你留下那个在身边!”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琥珀色的眼睛那么忧伤无奈,我心里闪过一丝痛苦,却还是嘴硬,“既然如此,你去娶那个妖妇好了,都是从欲雪深山里出来的怪胎,正好配成一对!”
我咬着嘴唇往外跑,昔夜摔了一个茶盏,吼道,“你再走一步试试!”
我跟着脖子,头扬得老高,跟四年前与他吵架走的时候一样,“走就走,说一不二!”我往外冲,路过白束花树时,风还大,那花就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满目疮痍。
影无心站在暗处,嘴角噙了一丝不知名的笑。我知道她正得意,她得意的时候多了,不怕多这一次。我扬手,那白束花瓣子滚成一圈往她那里扑,她挥手打散,狠狠地盯着我,我笑了一声,“你身上的血腥臭味太重,还有死尸的烂味,就算这花香扑在你身上也洗不了你身上的味道,那么害怕干什么!”
我故意拿话激她。是,原来我不想跟这个女子计较的,我向来是出了名的能躲则躲,只是我现在真的是看不惯她那阴晦又诡计多端的样子。反正她已经对我不满了,不管我什么态度对她她也是下定了心要害我,既然这样,我不如好好跟她对着干,让她不好受!
她果真火了,冲过来要扇我,我一个跃身飞到屋顶,留给她一个上天的白眼。她武功灵力很好,我也不差,况且我是神族体制,比你这阴暗的妖怪要高贵得多,我就喜欢看她那想害我又害不了的样子。
昂头挺胸地跑了,去了寒峭宫,那幽深偏远的深殿,不知道还否记得我,以及曾在那里待过的悠长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