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转性的琼鹤2(1 / 1)
我一边怔怔的看着他,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那个香风缭绕、温存旖旎的云影阁,脸色煞白而难看,别过头不去看他。嗓子哑哑的,带着一丝倔强的怒气,“你什么时候跟出来的,你这样出来,不是在打花荫的脸么?”
他没有说话,黑夜里他满不在乎的嘲笑声刺耳而讨厌。
我推开他,脸朝向另一边,面前的莲花池里千夜莲开得又大又漂亮,在黑夜里闪着幽幽的光。我突然不想听他解释,又很想很想抽他几个耳光。可是我不敢,我也不能。他手里还抓着云浮族余下的几百条人命,琼鹤也指望着他救,我还不能惹他生气。别扭着别扭着,脸色又顺了过来,语气也温顺了很多。
“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有件事……”
没等我说完他便打断我,“解释?解释什么,我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我承认,那一刻若不是因为琼鹤还在火荼那里,我已经对他动手了。牙齿“咯吱咯吱”地响着,指甲又狠狠地嵌到肉里。
面前这个人很了解我似的,拎起我的手,将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一边嘲弄着一边说着,嘴角还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一直躺在白束上喝酒赏月,你突然就从云影阁里出来走到这树下哭到现在,你扰了我的兴致,还想让我解释,我要解释什么?”
琥珀色的眼睛是那样漂亮,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直勾勾的眼神还真是勾魂!
“你胡……”我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吞了下去。没错,我是在云影阁里看到了他和花荫在缠绵,你侬我侬的,然后一怒之下就跑到了这里,之后就看见他从树上跳下来。而问题是期间并没有人来过,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人任何真气的来往。若说是昔夜的灵力太高而让我感应不到,那也说不过去,从他的状态来看,并没有隐藏真灵的痕迹。
我又仰头望了望春光大好的云影阁,有些迷糊。
昔夜突然环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他的声音又轻又柔,他说,“你说呢,你为什么那么笨?”
我使劲地推着他,我说你滚。他将我环得更紧,恨不得将我揉进他的骨头里,我被勒的喘不过气,我说,“你再不放开我就要死了。”
他动作轻了一些,趁着我大口喘气的时候在我耳边说,“你非要我亲口解释才肯罢休吗?就不能用脑子想一想吗?”
我说,“想什么?对不起,我脑子不好,真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嘴角却是有了些笑意。
如果,如果真是那样,真的是他说的那样,该多好?
三年前,我受不了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从人间回来后一切都变了。他飞扬跋扈,整个人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清冷劲,全身散着一股血腥味,周围的那股霸道和压力让我喘不过来气。他的眼神里似乎还对我带着一丝愤恨和不信任,而陪在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在我看见他和花荫亲热的时候再也忍受不住,毅然决然离开了水月楼,选择独自一人居住偏远的寒峭宫。
那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以后要一个人在那寒冷的深楼里孤苦终老了?也说不定会走,再去流浪,寻找那传说里的圣地,然后一个人默默老去……反正,无数种的打算里面,都不再有他。
我那时候是多恨他呀,多恨他还有花荫。他们两个人,一个人是我最爱的人,另一个是我最信任最贴心的朋友,两个人的背叛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再光明。而我一个人离开,独自身居深楼时,更是受尽了冷眼和欺辱,他们也并没有来看过我,两个人不知道怎么风花雪月去了,就我一个人过着最悲惨最凄凉的生活。这样想着,心里仅存的那一丝温暖也不再留下,只感觉天寒地冻,万灵沉睡。
他感觉到了我的异样,紧紧地抱住我。他身上的热气传到我身上,并没有多大起色,我甚至看见从我身上扑出一股寒气,侵入他肺腑,他打了好几个冷战。
我推开他,自己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些,看他缓过来后对他说,“请昔夜王自重。”
他嘴角痉挛了两下,估计是被我气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头上已经挨下了好几个爆栗。他重新将我抱住,又帮我揉着生疼的脑袋。他说,“你还是不肯信我,我说过,我不负你,就永远都不会负你。”
我冷笑两声,“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不是瞎子,我什么都看得清楚……”
他打断我的话,朝我笑了,笑得温柔而缱绻。我别开脸去,然后一惊,因为不远处,还站了一个人,那个人,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材……或者说,是另一个他。
抱着我的昔夜朝不远处的那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个人微微躬了一身,开始撕自己的脸皮,随着那“斯拉斯拉”的声音,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下,里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脸。他朝昔夜施了一礼,然后道,“告退。”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开,老半天回不过神。昔夜在我耳边笑,“看清楚了吗?”
他解释,“三年前便是这样。我说过不负你,所以,我欠你一个解释,现在我给你。”
我一时间有愣住。原谅我今天受的刺激太多,所以一时间有些反应过慢是正常的。我还是愣愣地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我还是推开了他,有些冷笑,指着他的鼻子骂,“混蛋,你这样对得起花荫吗?她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样,她若是知道,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昔夜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白纸,满无血色。我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很不争气,我又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甚至我觉得这种哭是在犯贱,我明明该高兴才是。可是,我止不住。
我说,“你走,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不想看见你。”
他叹了一口气,也在冷笑,声音低沉而苍凉,他说,“我总以为,我们之间可以单纯得什么嫌隙都没有,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平淡。终究是我错了,你好好想一想吧,我不打扰你,以后都不会。”
他离去的背影苍凉而落寞,像西山的日暮,那么好看,同时也让人想到了绝望。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片朦胧,就这样在月光下静坐了很长时间,周围安静到只听得见蟋蟀的歌唱,唱起的调子那么苍凉。一阵风刮过,带着一些久违的味道。
胭脂香,温柔乡。
花荫似乎是很吃惊地,透亮的大眼睛有些惊慌失措,她紧紧地攥着旁边那个男子的手,一边往后退了退一边对我笑,脸上明显地不自然,“咦,穿夏你也在啊?”
我说,“哦,我来找昔夜王有点事,没找见,就坐这等了。”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那个跟昔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真的,如果不是昔夜自己跟我说了这件事,我真的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完美的易容术,加之这真气的来往游动也和昔夜的一模一样,若不是那一点的一样,我想我也无法辨别到底这个是不是真的昔夜。
昔夜身带异香,味道和白束的香味很像,但是很淡,淡到不仔细闻绝对不会注意的那种。但是我对白束的香味很敏感,即使现在周围都是花荫的香味儿,我也可以确定,这里没有白束香,自然,这个人也不是真正的昔夜。
我看了看花荫不自然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我说,“突然觉得这件事不是很重要了,所以,就,就不打扰了,你们请便,请便……”像逃离一样地往外冲,临了时我看见花荫脸上轻松的释然的笑,“这样啊,那我不送了,你小心点。”
我说,“哦。”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花荫很讨厌,讨厌到觉得我自己当时是瞎了眼。可是,我不能这么想,花荫的父王和母后对我有相救之恩和抚养之情,临终又将花荫托付给我,我就算再讨厌她也要看在云之峰大王和王后的脸上,对她多担待着。
可是,这次又要怎么收场?
当初看见我跟昔夜闹翻,她故意每天穿得跟花蝴蝶一样天天在昔夜面前乱晃。偏偏她本来就长得那么漂亮,连我看了都要春心荡漾,昔夜还不知道怎么心花怒放呢,三两下两人就勾搭上了。那时的我一直钦慕着人间的“一生一代一双人”,对他们的背叛心灰意冷,一怒之下就走了。而现在又听昔夜说他一直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那时候,那时候,谁知道那时候那个是不是他?说不定是受够了花荫大小姐的臭脾气而玩的什么把戏来愚弄我,他们不是没干过缺德事……
我越想越乱,干脆就不想了,拍了拍脸。眼下还是想办法救琼鹤好……呀,对了,救琼鹤,我来找昔夜不就是为了琼鹤吗?现在出来了是干什么?赶紧回去找他跟他说这件事才是真的。正要转身回去,就迎面碰上了走过来的花荫。
她看见我,不自然地扯出了一个微笑,有些尴尬地,“穿夏?还没走呢?”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还以为是要赶我走,而事实上就是赶我走。我有些慌,但还是稳住了。我拍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的笑容没那么僵,我说,“哦,没,我还有件事还要请教一下昔夜,所以这件事完了后我再走。”
我还要往里走,花荫拉住我的手。我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手一抓就让我觉得手腕都要被折断,骨骼要断裂的感觉真不好受,疼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嚷嚷道,“花荫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