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黑暗中滴在了她的脸上。
她茫然并且缓慢地伸出手,在脸上轻轻摸了一下,那东西便黏糊糊的粘在了她的指尖。
有一股很腥的味道。
她仍然是茫然的,她在拒绝自己脑海中形成的答案,因为她潜意识知道当她看到真相的一瞬间,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但最终,她还是抬起了头。
一张脸正对着她。
那是一个人,正倒挂在她的头顶。
因为太近了,她甚至能清晰的看清那人的表情,那样惊恐的表情。他灰白的瞳孔清晰地印出了自己的脸,仿佛那不是眼球,而是圆圆的、透明的无机质玻璃珠子。他的脸上全是血,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滴落。
——正是刚才滴在她脸上的东西。”
我打完文档中最后一个字,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累死我了——我在心里嘟哝。我坐直身子随意活动了一下胳膊,然后把电脑合起来扔在了身侧的空床位上,松软的被子随着电脑的重量凹陷下去,因为光影的问题,凹陷的部位在黑暗里看上去就像一张漆黑的巨嘴。
我正坐在我卧室的双人床上,没有开灯,但也没有拉窗帘。夜很静,这种宁静而有点压抑的气氛最适合我写作,因为我写的也就是这些阴阴暗暗的东西,说好听点是灵异恐怖,说难听点就是精神污染。没办法,当下很多人都好这一口,这种题材的受众面十分之广。
我借着窗外的光看了看摆在床头柜的闹钟,三点一刻,我写了足足三个多小时。之前写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我一起身就觉得口干得厉害,我想了想,干脆翻身下床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口渴感解除了,精神上的疲惫涌现出来。
其实我的作息一直挺规律的:凌晨睡觉,中午起床,早饭午饭一起吃,晚点吃个晚饭,然后再次工作到凌晨,周而复始。也到了睡觉时间了——我这样想着,懒懒地打了个哈气,一步一摇地迈步回房。
我的卧室不大,一张双人床就占了大半面积,剩下唯二的家具就是床头柜和床旁摆放的一个木制衣柜。我甩掉拖鞋,整个人扑在床上卷起被子,还舒服地在枕头上蹭了蹭。
整个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我就在这安宁温暖气氛中阖上眼睛。
也许是因为太困了,过了没几分钟,我的意识便开始朦胧模糊。我无意识地咂咂嘴,翻了个身,却又突然清醒。
我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忽然间睡意全无,就听到了敲门声。
是的,敲门声。
“叩叩,叩叩。”
我怔住了,心底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大门离卧室这么远,为什么这敲门声这么清晰?
“叩叩,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敲击的间隔精确而刻板,我几乎以为敲门的是某个古板老头儿。然而不切实际的联想并没有带给我安慰,我僵硬地蜷缩在被子里,全身的血液从指间开始停滞凝固,然后渐渐变得冷而粘稠。
这好像不是从大门那里发出的声音,而是……从我身后、从那个衣柜里面发出的。
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在我的衣柜之中敲击门板?
想清楚的那一瞬间,我甚至不敢重新闭上双眼。我的呼吸似乎都消失了,我甚至不敢动一根手指头,好像只要不动、不去面对、让黑暗包裹自己,就能免去一切恐慌和灾厄。时间从我身上抽离,我如同一场滑稽木偶戏的木偶主角,在令人窒息的寂静里氤氲令人恐惧到极点的喑哑戏剧。
“叩叩,叩叩。”
敲门声还在响着。我颤抖着嘴唇在心里默念,这都是幻觉,这都是假的,可是每一次的敲门声都在残暴地击碎我自欺欺人的脆弱保护膜。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停了。
我稍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出了太多的冷汗,被子和枕头都隐隐透出些潮意。我正要吐出压抑了太久的呼吸,就听到了……柜门开启的声音。
不知道你有没有体验过。人在太过惊惧的情况下是完全无法思考的。我的大脑全然放空,只能感到从身体深处透出的凉意——那样冰冷,仿佛死亡女神轻触你的嘴唇所带来的无法抵御的严寒。那寒意丝丝缕缕爬遍我的全身,吸吮我的血肉。
那一秒钟无限延长。
有什么东西爬到了我床上,我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甘甜而残忍。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那力道大的好像要将我撕碎一般。
粘稠的,猩红的,炽热的,死寂的,哀嚎的,悲泣的……
喧嚣噪杂的窃窃私语涌没了我的思维,让我坠入最深的深海。
我回过头。
我看到了一张脸。
死了一样的安静。
下一秒,世界无声旋转。
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正坐在咖啡厅的小桌旁。
咖啡厅很温馨,暖色调装修,到处摆放着有着青翠颜色的绿植。我的面前摆着一杯咖啡,奶泡纯白而细腻,拉花是精致可爱的叶子花纹,杯盏旁边还放着一把把手雕着鲜花的银色小勺。
我茫然了很久,发现自己完全记不起来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在喝咖啡——一概不知。
“先生,您醒了?”
一个服务员来到我身边,“我看你刚才好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但是你一直皱着眉头,又突然惊醒了。怎么?是做噩梦了吗?”
我愣愣地转过头看着他,发现是个长得很帅的小伙。我沉默了很久,期间一直盯着他唇角掠起的微笑,最终哑声开口:“抱歉,我做噩梦了。我没事,你去忙吧。”
慢慢记起来了。
是的……我好像是做了个噩梦。
即便恐惧仍然残存,但我依稀记得梦里我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努力回想,但是发现我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算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我低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将奶泡都喝掉后,我看着咖啡面上印出的自己的脸孔,突然想起一句话。
——你觉得自己是谁呢?你是他吗?他又是谁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摇了摇头,想要把诡异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我无端想起刚才那个服务生小哥的脸,莫名觉得在哪里见过,不过觉得熟悉也许是因为他在这家店工作有段时间了吧。
我记起中午刚在宁清家吃了饭,路过这家离我们俩小区都很近的咖啡馆我就无聊地进来坐了坐。
现在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