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真是个傻小子,怎么就回来了呢。”胧不知是嘲讽银时还是自嘲。
那晚他回来时撞破了胧的好事,可算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那个男人被老板处理掉,而对胧冲击最大的应该是那个男人在他低下头颅求老板时放弃了,还说了些与胧相恋是一种耻辱之类的话,银时被监管起来,夜里逃跑时便摔下了屋顶,即便忍着没叫出声,拖着断掉的小腿,扶着折了的胳膊在桥洞底下等到昏迷,晋助也未赴约。
这是一个局子,容不得他不跳,这件事也是在之后的两年里慢慢琢磨出来的,不得不说胧果然不是常人,被这样打击之后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折腾得别人不得好果。
胧变本加厉地使唤银时,对新八更是没有好脸色,置屋这几个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佐佐木是不会让胧来做继承人的。对此,新八更加努力地吸收着成为艺妓应该学习的知识,他就像一只海绵,一边软弱地接受胧的冷眼,一边在暗地里蓄力,银时看得到他眼里的野心,如豆的烛火映在他眼中就像是希望,他是怀着希望开始每一天的。银时很羡慕他,而银时大概是置屋中最没精打采的人,他仅仅是活着而已,他的薪资低薄,而他的卖身价和欠的医药费都太高了,他也许会在垂垂老矣之时离开这里,终其一生,再也看不见晋助。
在寺庙里,有一块石头上刻着一首诗,叫做《失落》,一共有三句,但是作者把诗词都铲除了,你无法读到这首《失落》,而只能感受它。银时感到失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好像在这一年就死了,而他仅仅十三岁啊。
他揉了揉自己的天然卷,眯着死鱼眼打了个哈欠,连桥下同是死鱼眼的金鱼们都看着比他有生气,摇头晃脑地在这一小片水域里乐此不疲,也许是因为它们记性不大好。
“这么好的天气,为什么不开心呢?”
银时转过头,是一位穿着讲究的先生,他微微俯下身来,一只手拿下了他的呢绒帽子,青灰色的双眼微微笑着,看着他,他不想理会他,又回到了先前的状态中,那人却以为他害羞了。
“别害羞,没什么可脸红的,每个人都有不顺心的时候。”他搭住了他的肩膀,想把他带起来,银时甩开他的手,也许真的太压抑了,他涨红了脸看回去。
“先生,你是在多管闲事。”男子微微一愣,从容地收回手,银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在往这边看。
“是吗,小伙子。”男子向远处同行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他离开了,“可你确实不顺心。”银时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眸子清澈地映射出男子的身影,男子微微一愣,又有些没皮没脸地笑了起来,“还是很有精神的嘛!”
银时站起身打算离开,这个大叔实在是有些怪异了他这么没礼貌地对待他,迁怒他发脾气,居然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笑。
不过拖这位大叔的福,他这些天的闷气总算是发泄出来了,那位大叔说得对,这么好的天气,实在不该辜负,不是每一天都是阴气沉沉的,总会好起来。
还真是很像啊,土方看着银时渐渐变小的背影,又想起那双红色的眼睛,他微笑起来。
银时决定成为一名艺妓,只有站的足够高,足够有名,他才能重新找到高杉。这是他想了很久才想通的,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高杉没了一只眼睛,过得比他更要艰难,所以他才要连高杉的份也一起加倍地过好,他要万众瞩目,他要高杉即便只有一只眼睛也能看得见他的光芒。
只是定下目标简单,要如何实现却是一个问题,他已经没有了进入学屋的资格,从前学习的时候也并不认真,那些成为艺妓必备的特质,他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睛足够特殊。
寒来暑往,他和新八的房间已经分开,他住着杂役房,吃着粗糙的食物,双手不可避免地因为干活有了一层厚茧,每日里除了被胧支使着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免得他不高兴,还多了陪着新八外出到茶屋的任务,夜间的时间便被他用于磨炼自己的柔韧性,拉筋的痛苦一开始难以承受,每每躺在床上歇息一会儿公鸡就打鸣叫起了,后来习惯了之后倒也还好,银时就这么长大了。
这一年的冬天,二战的消息过了几个月漂洋过海地传了过来,大雪压实在青石砖的地板上,人们走在路上都能听到盟友希特勒的胜利伴着嘎吱嘎吱的雪声。
“银时,我的梳子不见了,你看到了吗?”新八匆匆忙忙的从楼上跑下来,他已经初成艺妓的风范,只是有时候仍然有些迷糊,即使身着华服,那双雾气里的琥珀色的双眼也透着天真。
“新八,该出发了!”这是桂先生的声音。
“我找到了。”银时站在新八的身后,他比同岁的新八要更高一些,他把梳子□□他浓密的发间,深茶色的漂亮头发盘成一个传统的发髻,玉梳稳定着发髻,樱花流苏又显得俏皮,新八对着镜中的自己一笑,风华初成,他转头对银时说:“我还是有些紧张。”
“每日这么多废话,该走了。”胧拢了拢鉴赏的皮草,依旧是他钟爱的黑色,映着雪白的皮肤,这么多年,他的魅力一直未见消退,反而更加有味道,不再是当年银时初见时那种锋芒毕露的刺人美丽,而是加了一把刀鞘,更加地有味道了,他这么一说,新八顿时噤声,对着银时眨了眨眼睛,下一瞬间,他的眼前模糊了起来,原来是银时把他的眼镜给摘了下来。
“不戴眼镜会更好看些。”银时小声地在新八耳边说着。
新八愣了愣,脸微微红了起来。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离了置屋,桂在新八耳边交代着一些话语,而银时则难得清闲了下来,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关上门走回去,却看到新八落下的三味线,诶,都第二回了,还是这般粗心,他摇了摇头,拿上三味线匆匆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