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十六章 夜 戏 【中】(1 / 1)
陈君梅见那二人结缡数十年依旧是你侬我侬的柔情蜜意,联想到自己被弃,独自一人,半生凄苦,心头大恨,不顾小辈的阻拦,提剑前冲,“杀了你!”
云一天冷然微笑,揽住妻子云水儿,反手一剑,迎了上去。
云一天的剑势使得又凶又狠,对陈君梅不留半点旧情,陈君梅风韵犹存的脸庞上骤然闪过一抹yīn毒,她右臂轻抬,横剑挡住他刺来的剑,左手蓦然一抖,一件带着链子的钩爪暗器跟着激shè飞出。
“嗤----”,钩爪暗器在云一天的剑到来之前,迅准地没入他的腹部,打中原先的伤处。
“嗯。”云一天微微闷哼,剑势微顿,慢了半拍的剑招,便被陈君梅轻松挡住,同时,她左手缠住的链子顺就绞紧,扯动他腹部的伤处,再次成功换来他的痛哼。
两剑相抵,四目对视,暗夜幽雨,斗笠之下,陈君梅隐着暗光的脸庞,yīn冷而怨毒,显出爱恨纠结地扭曲,她目光如淬毒的钩子剜着那个自己爱恨半生的人,出口的语气甚是居高临下,“现在,你可后悔?”
如此危惧的时刻,腹部遭受重创,寒雨沁骨,血流潺潺,云一天却霍然而笑。
笑声中,他尽余力荡开陈君梅的剑,紧跟着,身朝后倾,挥剑而下,迅速斩断腹部链子。两厢作**,他单臂拥着妻子云水儿直直退了好几步,方才停下。
兴许是云一天动作过大,连带云水儿昏沉沉得了一线清明,她勉力睁开一丝眼缝。侧脸对着陈君梅,那唇边有莫名混沌的微笑,她断断续续说道:“……死作……鸳鸯……不……羡仙……”
“好,水儿,你说得好,死作鸳鸯不羡仙”云一天大声赞道,单臂拥紧她,用劝哄的语气说:“好了。你乖,别说那么多话了,歇着罢。”
云水儿地头搭在云一天肩膀上,出气多进气少,已是无力回答他的话,她仅是勉强看他一眼,又垂了眼眸。
无声之答,云一天已然满意,望着妻子的神sè煞是温柔怜爱。
此情此景落入陈君梅的眼中,顷刻间一脉醋红。但凡那时他怜惜自己半分,她断不会落得如斯惨境,成了天剑门私下笑柄。这还不算,刚才。他竟当着武林同道的面,奚落嘲讽于她,扯出多年前地旧事,生生扒了她的脸面……
若不杀之,难抵她心头之恨……
越思越想,心怒难平,本待候着掌门师兄殷幻崖到达才能清理门户,陈君梅决定先行料理这对乱了人伦的狗男女。再回头请罪。
心中定了主意,陈君梅高声嗤笑,出言挑衅,“好一对兄妹的夫妻,不要脸几个字,本姑娘算是见识了。”
闻言。云一天连眼风也没施舍一个给她。只是全心望着自己的妻子,口中不轻不重笑道:“陈姑娘做了十几年的姑娘。想必是要脸的。”
“我呸。”
“呸”字音乍落,陈君梅再度提剑朝他攻去,左手的链子一并挥出,直取云一天颈脖。
云一天揽住妻子,身姿僵立不动,看似沉着应对,实则腹部地钩爪暗器深深嵌入,拼口气站立而已,无法多行一步,他只能采取防守姿态,等待陈君梅雷霆一剑到来。
虽是引颈就戮,唯盼爱妻少受苦楚……
他略微挡住妻子,无悔迎上刺来的剑。
夜雨中的剑,肃杀、冷残,寒光微闪,致命一击的进攻---
云一天主动迎了上去……
剑,正面击下。
他,举剑格挡。
但是,那剑却是中途改了方向,斜扫而下。
他的剑与她的剑,将将擦过,“噌呲”,激起刺耳的摩擦声……
待他发觉对方的意图,一切成了定局。
“唔……”
“噗----”
闷哼声与长剑入体声,一齐作响。
一柄长剑,透胸口穿过。一根链子,一端绞紧,另一端缠住颈脖,绞紧了,才发现链子带刺,根根嵌入皮肉。
她,颜如死灰,血水如流珠,滴滴溜溜自嘴角滚下,银冷的剑身没入胸膛。
他,双目圆瞪,表情是难以置信,那条带刺的链子密实地扎入颈部。
刺链和剑,对于他和她来说,都是致命地,再无生而回旋的余地,可即便如此,他与她彼此间也没有分开。
“哐啷”,剑滑落,他不顾催魂刺链的绞杀,一意抱住她,死死地,永不放手。
胸膛透心一剑,她痛极,下意识揪紧他的衣服,依靠着软倒在他怀中。
陈君梅“呵呵”冷笑,双手同时发力,控剑地手拧动,执刺链的手拉紧,两只手猛地大开,要将眼前这对兄妹夫妻分开……
火把光亮所及之处,在场所有的正派人士,面容皆焕发匡扶正义的凛气,但是目光中无形透露出的微妙兴奋,和着靡靡细雨,却破坏了他们的群体气质,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一群残忍的噬兽,正在等待吞噬残食,分一杯羹。
所有人地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对兄妹夫妻身上,无人注意,空地周边的一丛暗sè灌木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暗的夜sè里,灌木瑟摇瑟动,一只手,猛然自那灌木树根下探出,旋即牢牢揪住地面的灌木树根。
象牙的肤sè,因为紧揪,攥得青白,于雨夜黝黯,显得异样地戚微。
透过灌木树根yù隐yù现地间隙,约莫可以看见那纤手的主人是一个少女。
那少女整个人匍匐在草地上,雨水早已浇遍她地身体,头发湿漉漉的凌乱,污泥乱草随身可见,却丝毫没有减损她半分清丽无双,夺人的目光是野xìng的蔷薇在绽放,激烈且不逊。
少女的身边是一位中年男子,他也匍匐着,却是拿住她的手腕,意图要她松手。
她无声地反抗,紧紧拿住灌木树根,与他僵持不下。
一扯一动之间,正是灌木摇动。
“小姐……”,中年男子裴叔低低地叫道。
“裴叔,我要看,我要看到最后,我要看他们是怎样的残忍,我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脸。”云展颜咬牙,一字一句说道,泪水混着雨水滚下,话到最后全数变作了颤音。
“小姐,你是何苦……”
“我要看,不必劝我。”云展颜截断他的话,说得极决绝,目光孤电一般投向前方。
那里有她的生身父母,抚育她一十六年……
一剑一刺链,陈君梅两手猛地大开,她要令这对夫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彻底分开。
“哥……别离开我……”,回光返照似的,云水儿扯住云一天的衣服,一把拿住了胸口的剑。
云一天颈脖被刺入,不能再说话,但是他用行动表明了言语。
死作交颈鸳鸯,他拼尽全力,一掌打中剑身,倾身抱住她。
她亦回抱。
两人力道如此之大,竟然双双挣断了链子,弄断了剑……
断了刺链,下一刻,他的脑袋,即怪异地耷下,但拥抱的姿态依旧维持不变。
彼时,细雨渐小,天际曙光yù现。
他和她没有倒下,以一个惨烈的凝固拥抱姿态,默默述说他们抗衡世间伦理道德的情爱。
罪孽……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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