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4 踟蹰(1 / 1)
剑子不作言语,淡然的喝茶。暗香涌动,抚琴者已然在身后,但琴声却仍然不间断,反而音律越来越高亢,茶几上一个瓷杯已然承受不住,砰然应声而碎。杯中残留的茶水喷溅而出,几滴溅落到了道者素白的衣袖上。
时有清风几许,郎朗送入怀中,再加上之前的茶水暗香浮动,此刻满室笼罩在茶叶的远香之中,而琴声也似朦胧帘罩般渺茫,难以听清。
此时,白衣道者从怀中取出金箫,这箫以紫色为底上面覆了些金,就算没有阳光的照射也照样能把人的眼睛给闪瞎。倒与执箫之人习惯的素净不相符,就像以华丽无双自称的龙宿抚的琴却是质地通透的白玉一样。
明眼人也多少能分辨得出这两个物品是各自主人互相换了,至于为什么要换,却是没人知道。
道者手按上箫口,声音与此刻若有若无的琴声有着相近的韵律,仔细听才能听出其中的意味。琴声虽已近乎虚无,仍然带着几分激烈,也似桀骜不可知。箫声柔和,闭上眼聆听仿佛如一潭深山的泉水,深邃却给人平静之感。倒也消除了几分琴声的激昂。
而这正沉浸在其中的两位演奏者,似乎忘了此间主人的存在。
但见掠羽稍微清了清嗓子,道:“二位此等闲情,不如改日办个比赛再一同切磋吧。”
“好友以为呢?”
见剑子亮眼发光,盼望自己答应。
“平日里闲来无事弹奏一曲足够了,何必去搞什么比赛,浪费精力。”
“啧啧,真是可惜了。可惜那些好友看不上的人,自恃甚高,以为好友不过尔尔。”
“这种挑衅还说服不了吾。”
“耶~剑子可是为好友将来考虑啊。”
“儒道不相同,何须汝一个道门长老管儒门的事儿?”
“好友这句话可是磨灭了我们和佛剑在一起经历的这么事情呀。佛牒可是会动气哦。”
“很久没喝汝泡的茶了。”
剑子只是一笑,极浅。但于掠羽的角度看来,道者低头泡茶的神情格外温柔。
“那个......慕容封宜,真的没死。”
闻言剑子停了手中洗净茶杯的手势。
“嗯?”
掠羽起身,缓缓摊开手中的黑色镶金边的折扇,道:“不过也丢了半条命。现在是个只能躺在床上的主儿,你们想知道什么,可是得趁早。听说他前几天不能看见东西,连触觉也没了。”说完,掠羽看了眼剑子。
掠羽此刻忽然提起慕容封宜的用意为何?不怕龙宿会私下找他就是已经和龙宿达成了共识。
剑子喝了口刚温好的茶,说道:“免惊慌,吾已让药师已经前往为封宜医治了。”
此时,门外一侍卫躬身拱手道:“王上,北岐告急。”
掠羽心中恍然:所以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不是为了要和我商量,而是要拖住我的?
照理来说,北岐山现在是横沟的底盘,是怎么通知也通知不到壑国。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和壑国没有半毛钱关系。
半个月前,横沟国君突然暴毙,而引发了场厮杀,宫里能逃出的人不多,甚至还牵扯到了横沟的边境北岐山。北岐山的守将拖着伤躯要找寻早已失踪多年的皇子,以此来尽早结束这场无谓的战争。
谁知道他这么走着走着,走到了壑国。然后正巧被外出归来的贺归看到,就将守将抱回了壑国行宫,并告知了掠羽。贺归本来就是个御医,掠羽让他将守将治好,然后告诉守将壑国可以帮他找寻王子,但是,需要他的假意示好叫横沟以为北岐仍是他们最后的支撑力量。
那守将考虑很久,出于人家没把你捅死反倒把你个敌手给治好的立场上,勉强点头答应下来。其实说起来,他没死还是亏得将他抱回的人是贺归,身份是御医,如果不是医生,换作旁人,特别是壑国的将军,早就将他赐死以求赏赐了。
一个真正的医者,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哪怕对方将来会杀死自己。
掠羽也履行了承诺,找到了横沟的皇子。现在又闹这出......是横沟不承认是他们的皇子?据掠羽所获得的情报来说,他们找到的皇子已经登基半月。
那现在......
掠羽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守将的名字——凡泗。这个剑子提及的草原部落首领。
想至此处,掠羽让侍卫进来,附耳吩咐了几句。
见那侍卫离去,剑子与龙宿却是相视一笑。
“好友怕是输了。”
“你们......”
“耶~至少也是对了半个。”
“那也还是输,好友就亲自下厨,煮上一碗莲子羹吧。”
“好。”
梨涡勾勒出的轮廓,藏在华扇之下,却好似倒影在那双鎏金的双眸中似的,笑意更深。
“公子可要来上一碗?”
“不了,吾对莲子过敏。”
“拒人千里之外不好,可是容易抑郁。”
“......吾真的对莲子过敏。”
“强人所难不好。”
“哈。好友说得极是。”
“你们的条件是要调查那件案子?”
“只有你有这个权利能发动命令。”
掠羽很清楚,不过是面前这两人的比赛。
走跳江湖的人在想什么,真的不是常人能理解的,更何况还是公认的顶先天的人物。
不过问题是面前这两人到底为的什么,要刻意拖住自己。
单纯的想把冤案彻查?
既然是他们提出来的,就到时候在朝堂之上公布,若百官无人自荐主动请缨,就让他们代劳吧。敢提出来,就必然就有十足的自信。
剑子像是不明白掠羽为何会沉思这么久,手不经意的在为自己添茶的时候抖了一下。
“为何要选在此时提出这个条件?似乎对我们都无利,反而会影响我们之后的交易。”
“难道公子不想了解怎么铸成的吗?”
掠羽闻言却是一怔。重新开始大量起面前的道者来,心想:“看来是完全记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说是冤案,而掠羽听到剑子这么回答会震惊嘛......
本来是不至于变成冤案的,但奈何前任壑国第二十七代国君,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虽然被称为是因自身功体而致,但却是基本不离床榻。所以到掠羽长大能够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养父下令接管所有朝务了。是的,前任国君是养父,不是亲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剑子的养父,但是碍于剑子不怎么喜欢这个成天叫他读书写字的和蔼老人,于是在亲眼看到双亲亡故的时候,就顺带把老人家给忘了。
发生的时候,可谓是震惊朝野,因为有人提出了掠羽不是前任国君的亲生子。
一个从记事时,无意知道自己身世的人,在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将那些提出这个言语的人尽力去铲除。以当时掠羽已经接管多年朝务的势力来看,做到这点自是不难。
但掠羽却并不想这样做。此时若将这些能提出对社稷有用的人,无疑是等于自折臂膀。于是,他伪造了证据,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然而,人算终究抵不过天算。
一名大臣提出的:“王上,臣以为,公子若是想彻底撇清嫌疑,则必须亲手处决乱党。”
掠羽当即答应下来。
到了这一步,若是因自己一时迟疑,后悔莫及。
于是,就这样被一大群人没事找事的给硬生生折腾成了个封尘的冤案。无人问津。
青苔石阶上,因雨水而显光滑。掠羽没有撑伞,而是将手中收好的竹伞打开,覆在面前的坟头。
“这是第一次唤你一声爹亲,也是最后一次。”
袖中藏着的酒壶启封,酒气不免沾到了些许雨水,入喉竟觉辛辣刺激着锁喉。而后又双手执酒壶两边,弓着身子,将酒壶斜斜的置于空中,内中残酒随之而下,和雨水一起浇灌着墓碑。
这是他为自己的生父所埋下的必死之局。
而今,却没想到,是由亲弟再次开启。
他清楚彻查后的结果,这势必然就等于认定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随着窗外传来的一缕淡香沁入心田,只听得掠羽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吾答应。”
2015.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