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三章 矛盾交锋（1 / 1）

“起风了，回屋吧。”我站起身，试图将手里的花扔掉，垂下的手却有了意外的阻力。原以为是衣袖绊住了轮椅的扶手，然而当我垂首想整理衣袖，却发现错了。

是哥哥的手，拉住了我的袖子。已经干瘪的毫无美感的惨白的手指，紧紧勾住了我的衣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使我想这也许是他当时极端虚弱下最后的力气。

“哥哥喜欢玫瑰？”我欣喜若狂，再次蹲下身子，将玫瑰放进他的手里，“我就知道哥哥也是爱花的。”

“妈，妈……”哥哥的嘴唇轻轻抖动着，说出两个并不清晰的单词，“……妈……妈……”

“对不起。”抬手拂过哥哥的脸，指尖湿润冰凉的触感，让我知道他在哭。

“……妈妈……味道……”

原来……这样……

“那……我们带着妈妈回去吧。”

哥哥没有表示抗拒，只是死死的拽着那一束玫瑰。

“这是什么？”进屋的时候林医生正好要离去，他看到哥哥手里拽着的鲜花倒也有些诧异。

“玫瑰。”我明知他问的不是这样意思，却装作不懂的回答。

林医生责备的看了我一眼：“我当然知道是玫瑰，我是问，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我在家里花圃摘的，没想到哥哥十分喜欢，放到他面前他就不肯松手了。于是只好带回来。”

“他还对外界有反应。”林医生似乎来了点兴致，“刚才我还和你爸商量，打算把他送到医院去。不过如果他对外界还有点反应，也许……等等，我得找你爸重新商量看看。”

这么多天来，关于哥哥的事情，林医生和父亲商量的最多的不是就医，而是顺其自然让他去死。当我和哥哥刚回到房间，他便出现在了屋内，一手抽掉哥哥手里的玫瑰花，摔在地上又用脚恶狠狠的踩上去。

“爸爸你干嘛！”我冲上去试图拉开父亲，却被父亲推的跌了一跤。

林医生晚了一步跟进房间，他所看见的便是暴跳如雷的父亲，和如同一只斗鸡的我。

“把花园里的玫瑰都给我拔了拔了！！！”

“你就是想他死！”我也站不起来，这时才第一次惊觉父亲的力道是这样大，跌下的那一瞬竟然使我崴了脚。

害怕父亲糟蹋完脚下的花，就去糟蹋哥哥，固然我站不起来，还是将哥哥圈进了怀里，感受到哥哥筛糠似的颤抖，我能猜想到此时哥哥心中的无助和恐惧。

幸而林医生没有旁观不动，他也走上来拉扯父亲：“卢振你要干什么！你发疯发够了没有！！”

倒不知是否是医生经常搬动病人的缘故，林医生竟然能勉力拉扯住暴跳如雷的父亲。虽然也挨了几下父亲的拳脚，可总算没有让他在屋里继续暴躁下去。“愣着干什么！”林医生转头对门外的佣人吼道，“难道要等着看男主人打死你们的小少爷吗？”

佣人们一开始尚有些犹豫，最后发现实在闹的太凶，万一真闹出人命，饭碗也是要丢的，方才挤进了房间里，求的求劝的劝，拦的拦抱的抱，父亲大叫着“反了反了”还是被推出了门外。

我跳起来，也顾不得脚踝疼痛，砰的一声反锁上房门，又顺过一把扶手椅抵住。只听见隐约的斥骂声和闷响，但是我想父亲还不至于踢坏这扇房门。当然如果他要进入这个房间，我那把扶手椅也是没用的。

想到此处，那时我觉得，真是到了绝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