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戏弄(1 / 1)
宋娴虽然不至于为了几个曾经欺辱她的丫头当着众人的面指责李容褀,可对他这样的行为却并不认同。
虽然眼下惩治了这几个丫头给她出了口恶气,可在众人眼里,她却当真成了妖媚惑主的小人了,今后在这庭院里只怕就更难做人了。
这些话在庭院里的时候她只憋着未说,等惩治完了襄儿等几个丫头,众人散去,而她跟着李容褀回屋里之后,她却始终蹙着眉。
这却叫李容褀瞧了出来,把她唤至跟前问道:“怎的不说话?看了这样一场好戏,你倒不欢喜了?”
经他这么一问,却把宋娴藏在心里的怨怼勾了出来。
她一时心直口快,便说了出来:“殿下何以如此?眼下所有人都知道殿下为了我惩治香儿她们,定然以为是我暗中向殿下献媚,攀附了殿下,况且以后大家一处服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听了她这一番唠叨,李容褀竟难得未恼,只闲闲的应道:“要想以后不见她们也容易,我已然将她们遣离了这庭院,今后只叫她们到外院去干活。”
宋娴连忙道:“殿下知道我并非此意,我只是怕她们……”
“本公子何曾说过今日之事是为了你?”不等宋娴说完,李容褀便打算了她的话。
他这一句说的,却是叫宋娴哑口无言了。
是啊,他确实不曾说过今日之事是因为她,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断,倒像是她在自作多情了。
宋娴立在那里正好不尴尬,却听见李容褀又道:“再说了,便是你攀附了我又如何?倒叫你委屈了不成?”
对于李容褀这不以为然的态度,宋娴心下很是不满。
虽说这身子不是她的,可她到底用了这么久,也算结了缘,如今落得这番境地,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宋娴于是义正言辞的对李容褀道:“阿宁虽只是个丫头,可到底也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别的倒无所谓,但脸面清白却是最重要的,如今那些人误会阿宁和殿下……今后到了该出阁的时候,便是要许人家只怕也没人敢要了。”
宋娴原是为这个无辜的丫头忧心,唯恐哪日这身子若是还给了她,却叫她发现莫名就至于此,岂不是她的罪过。
可这话听在李容褀耳中,却成了她在为自己未来的姻缘担忧,一时间面色就阴沉下来,又以透着怨毒的语调道:“攀附本公子,倒成了玷污你的清白?”
说着他凝住她的双眸,眸子里亦满载幽怨:“你不愿攀附于我,难不成是指望着攀附别人?”
这话却叫宋娴如何说起?
她内心已抓狂,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对他道:“这桩事的重点不是在攀附谁上,而是在于攀附本身,简而言之就是,阿宁只想安分守己的做事,不想攀附于他人。”
这下可算说明白了吧,宋娴说完轻吁了一口气,又有些忐忑的看向李容褀。
他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许,然而下一刻却又蹙着眉对宋娴道:“即便是如此,还有一事你难不成忘了?”
宋娴诧然,怀着隐约的不详之感听他继续道:“似你这般签了死契的丫头,即便要出去配人,也要主子同意了才可,至于配的什么人,也全凭主子做主。”
她的卖身契竟然是死契!
宋娴此刻的心情如遭雷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别的丫头会认为她到李容褀的屋里伺候是为了攀附甚至勾引李容褀。
签了死契的丫头和别的丫头不一样,别的丫头只在这里服侍,等到契约满了,家里来人赎了回去便可回家自行婚配,但死契的丫头就像是卖进这府里的物什一样,除非主子开恩,否则再不是自由之身,最后的下场往往是被主子就近配给府上的男仆。
如此看来,若是能够挣得成为李容褀的通房丫头,到真是她眼下这身份最好的归宿。
见宋娴一脸怔然的立在那里,李容褀却反而似心情愉悦了不少,眸中的幽怨也逐渐散去。
此时有丫头怯怯的端着药碗从屋外进来,原是到了李容褀用药的时辰。
那丫头见宋娴已在屋子,俨然就似舒了一口气,觉得侍药的事与她无关一般。
加之她进来后,李容褀又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搁这儿吧。”
丫头便更是如临大赦,敛目垂首的绕道宋娴身前,将汤药置于他们两人中间的矮机上就急忙退了下去。
此时宋娴仍沉浸在方才李容褀的话中,心里很是一番翻江倒海,眼下才寻思得一句能回他的,便立刻反驳道:“便是如此,阿宁也是外院的丫头,也劳不着殿下为将来的去处费心。”
怎知李容褀却只是将目光落到那碗汤药上,心不在焉的应道:“嗯。”
见他只是如此反应,宋娴还欲再辩解两句,却见他端起了矮机上的药碗,却是径直递到她的跟前,接着无比自然道:“你替我尝尝。”
宋娴不禁一愣,却还是接过来抿了一口。
尝了一口之后又递回给他,原想趁着他服药的空当再就方才的问题辩上两句,怎料李容褀接过药碗,却蹙了眉,不等她开口就一脸嫌弃道:“苦吗?”
宋娴又愣了愣,知道他是再说药,然则方才那一口尝得急,并未注意什么味道,于是眼下就着口里的余味回忆了一番,又应道:“不怎么苦。”
李容褀却还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俨然似个不肯吃药而撒娇的孩子,看着宋娴的脸道:“当真?”
这还能有假?
宋娴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笃定道:“当真。”
李容褀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对她道:“你过来。”
哄他吃药素来麻烦,百般花样折腾都是有的。
宋娴已然习惯,左右都是要顺他的意,便配合的俯下身来。
原本他是坐着,而她侍立在他身边的,如今她俯下身来,就恰好到了与他四目相对的位置。
她只当他要同自己说话,故而丝毫没有防备。
正在此时,李容褀忽然倾身朝她靠近,接着她便觉得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等到李容褀退开时,宋娴则已是睁大了双目,彻底怔愣在原地。
那祸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抿了抿薄唇,舌尖轻舔自她唇上沾来的药汁,继而露出满意的表情,顺手拾起药碗,将一碗药都饮了下去。
“殿、殿下!”半晌宋娴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心跳急促、双颊发烫,整个人已然是恼羞成怒的状态。
已然在那里悠闲的翻看书册的李容褀却只是十分不以为然的“嗯”了一声。
见宋娴噎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他便抬眸看了她一瞬,那眸子里透露出的情绪似乎也很不错。
他于是又垂下眼帘,轻声道:“先退下吧,有事再唤你。”
就这么被他给打发了,宋娴立在那里却很是尴尬。
眼下她应该怎么样?是上去给他一巴掌,然后一脸贞烈的骂他“混蛋”?还是欲拒还迎的跟他说“殿下你欺负奴家”?
好似哪样都有点儿怪怪的。
最终宋娴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退了出来。
她极力的想说服自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可是被李容褀碰过的唇瓣上,那转瞬即逝的触感竟像生出了记忆,到现在依然清晰。
以至于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他靠得极近的面容,甚至还有他身上的淡淡药香也都萦绕在她的鼻尖。
可恶的李容褀,这一准又是戏弄人的新招式!
宋娴虽这样嘟囔着,可心里却无法似对待别的刁难那般全然不放在心上,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与别人有类似的接触。
虽说这肉身并不是她的,可那软软的、暖暖的触感却是如何也挥之不去。
即便在宋娴眼里,李容褀是个晚辈,可他也毕竟是和她如今这具身子一般年岁的男子,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同他讨回这个公道 。
话虽是这么说,可那之后,宋娴每见到他,临到跟前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何况若是开了口又当如何讨回公道,难不成让他赔些银两,那道成了什么了?
她于是踟蹰着,终究迟迟未能开口。
倒是那李容褀,全然像这件事不曾发生过一般,反倒是支使起她来更加顺手。
自那以后,每及更衣洗漱等贴身服侍之事,若是她不在跟前,也必唤了她来才肯,而每顿药服用之前,都定要她尝过一口之后才肯用。
服侍自此,难免会有些不经意的触碰,李容褀难得不再嫌弃她,却反而令她觉得很不妥,可她又不能直接跟他说“我是你未来的嫂嫂,你且得注意分寸”。
毕竟眼下她只是他的丫头,于是也只能忍一时是一时,说不准将来还得借着他的引荐才能见到王爷王妃。
说来这些日子,她只是困在这里同李容褀纠缠,寻找凶手之事丝毫也没有进展,她心里也很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