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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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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素寒烟看见是他,刹那间心中百味流转,强笑道:“天晚了,明儿就是年了,你怎麽还不歇著呢?当心起不来,惹人笑话。”

轩辕持嘿嘿一笑,悄声道:“不怕,你看我带什麽给你了?”说完展开手上的帕子,原来里面是两个烤红薯。

素寒烟心头一震,抬眼望向他,只见轩辕持呵呵笑道:“我看你今晚上吃的不多,想是想起了从前。不愿吃那些富贵食物。今秋我曾见你有一日从苗妈妈那里要了两个烤红薯,吃的有滋有味的,我因此到厨房烤了两个。你趁热吃吧。这样半夜也就不会饿了。”

素寒烟低头,良久方淡淡道:“你真是胡闹,竟到厨房里给我烤红薯,难道厨子就不问原因?若让他们知道了,有个什麽意思?”

轩辕持神色一黯,低声道:“你放心,我怎会让人疑心你和我有什麽?这红薯是我偷偷自己烤了的。你就放心吧,我知你瞧不上我,我也没那奢望,只是老也管不住自己罢了。”说完不由烦躁起来,站起身道:“我上辈子八成是欠了你什麽,否则何用如此低声下气,纵对皇上和老爹,也从未有这时候。”说完便要推门出去。

“轩辕,其实我……”素寒烟一出口,方觉自己忘情之下竟险些说出真正心意。他知自己和轩辕持是两个立场,不共戴天的敌人,若让他就这样离去,从此死心,无疑对他对己都好。但轩辕持竟如此体贴入微,饶是他性情清冷,此时也不觉感动,因一时情动,话刚出口便即惊醒,又生生的收了回来。

那轩辕持却早已听真,又转了回来,眼中无数点希望,笑问道:“寒烟,其实你什麽?你……你并非如原来那样讨厌我是麽?你说啊,你说了,我死也甘心了。”

“没有。”素寒烟慌乱否认,脸上表情又怎逃得过轩辕持双眼,他虽屡屡败於素寒烟之手,说到底也是只成了精的狐狸,一见素寒烟极少露出的羞窘,立时便知自己猜中了。不由得狂喜转回,一把抱住那纤细身子,深情道:“寒烟,你这些日子可把我折磨死了,我虽知自己在你眼中十恶不赦,但只要有你,我肯为你全都改了。只要你……只要你也是和我同样的心意,我……我便死而无憾了。”说完越发忘情,一只手不住在素寒烟身上抚摸起来。

素寒烟起先还挣扎不肯,奈何他实乃纯洁男子,怎受得了轩辕持的撩拨,况近日轩辕持所作所为著实令他窝心,又本对他存了一股别样情绪,数种情怀齐发,虽心里仍拼命告诫自己不可和轩辕持走到这般地步,一个身子却早已软倒在那宽厚温暖的怀里。

他还待挣扎,却被轩辕持圈在怀里,低头深深吻了下去,仿佛用尽了力气般的与他唇齿摩擦。素寒烟登时一点反抗力气也无,只紧紧抱著他,任他予取予求。那两只香气四溢的红薯落下床头,发出“咕咚”之声,却终究无法惊醒沈沦在欲望之中的两个人。

那烛火跳动了一宿,渐渐弱了光芒,终於灭了下去。此时,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只是冬天夜长,天色还未大亮。

素寒烟向来浅眠,徐徐睁开眼睛,忽见轩辕持赤裸的强壮身体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竟圈在他怀里睡了一夜,不由一惊而醒,待要坐起来,後庭却有若刀割一般,自是昨晚两人疯狂了一宿的见证。

轩辕持也醒了过来,看见他痛的眉眼都皱了起来,忙扶他又躺下道:“不必担心,我昨夜已帮你清洗过了。今天已是年了,也没甚麽忙的,你索性休息一天,有我呢。”又满面春风道:“寒烟,我……我倒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福气……你放心,你如此待我,我也定不会辜负於你就是。”

素寒烟心中叹了一声,暗道:我却必定要辜负於你的,将来也必定走到水火不容那一步,倒不如现在早早让你我放下那妄想才好。因冷冷说道:“谁要你的什麽辜负不辜负,我昨夜不过喝了几杯酒糊涂了而已,这事你不许对别人说起,日後也不许你记著。就当你……是做了一场梦罢了。”

轩辕持只当他是害羞,知他这样脱俗的人一时间怎能忍受这种事,只好等自己慢慢纠正他的想法罢,因此忙笑道:“是是是,我就当自己做了一场美梦,这可行了吧。”说完已穿好衣服,道:“我去给你端早膳来。你躺著不用动。你那小丫头容儿我早遣出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就让我服侍你一把吧。”一边说著,一边早心满意足的去了。

素寒烟怔怔望著他快乐的背影直到消失,忽觉心头酸涩无比,低下头自言自语道:“轩辕,我们……我们的一切,本就是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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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王府家大业大,过年自然也是热闹无比,每日里欢声笑语络绎不绝,只有素寒烟表面上强作欢容,内心里实煎熬不已。他看得出来,轩辕持近日对他著实迷恋不已,一日不跑个三五趟也不肯罢休,连极细微的小事都替他考虑周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说不感动,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况扪心自问,他也知晓自己不知何时已对这往日里瞧之不起的纨!子弟动了真情。就因为此,才著实苦恼不已。

他是山月国派在大风朝的奸细,既然轩辕桓已对自己起了疑心,身份被拆穿不过是早晚的事。他是不怕送命的,从担负起这个特殊使命的那一天起,个人的生死就已不被放在心上。只是此时却和整个国家民族的仇人产生了感情,实在殊为不智,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无法控制自己,有时候想一想,前途竟没有一丝儿的光亮,心下也不由凄然,暗道:早知今日,还不如学那无心无知之辈,也不会受这些煎熬了。

轩辕持却哪里知道他的苦恼,每日里仍兴致勃勃找他品酒观梅,吟诗作赋,素寒烟哪有心情,渐渐的也就被轩辕持发现了心事,这一日又是家宴,素寒烟照例被强拉到桌上坐下,轩辕敬也是喜笑颜开,父子两人开怀畅饮。素寒烟眼见他们喝的多了,便委婉阻止,却哪里能够。轩辕持道:“寒烟,你不用拦,我和爹难得这样高兴一天,怎能不尽兴而归?”

轩辕敬也道:“这话倒是真的,我素来不喜持儿为人,却又无力教导,直到寒烟你来了,这小兔崽子倒还做了几件我欢喜的事。如今回想起来,从他成人那天起,我便没和他这麽痛快的畅饮过了。今儿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来,寒烟,你也喝一杯,权当是我敬你的,多谢你将这小兔崽子引上正途。”

素寒烟连忙推辞,轩辕持嘻嘻笑道:“爹,我看你喜欢寒烟比喜欢我更甚,何不将他给了我,将来我就不会做那令你讨厌的事了。到时候你再出头,为寒烟争个王妃的名分,太後皇上向来敬你,想来这也不是难事。”

轩辕敬只当他是玩笑,笑叱道:“胡说,凭你也配的上寒烟这谪仙一般的人物吗?倒生生糟蹋了人家。再说,寒烟终究是男孩,不过是长的柔弱俊俏一些。等将来手上没事了,我定要为他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这才不枉了我麻烦他教导你一场。”

就见轩辕持上一刻还笑容可掬,此时却突然沈下面孔,森冷问道:“爹,你当真要给寒烟找门婚事吗?”

轩辕敬也有了五六分醉意,笑道:“那是当然了,怎麽,不行吗?”

轩辕持忽“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阴狠道:“你最好别找,否则,你找一个,我杀一个。哪怕把天下的女人都杀尽了,也在所不惜。我发誓。”他眼中布满了凌厉杀气,显是动了真怒,轩辕敬的酒不由得也吓醒了一半,半晌方怒斥道:“你这浑小子说的什麽话,刚好了两天,如今倒变本加厉起来,在我面前就说杀人,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轩辕持哼了一声:“我自然一直尊敬你,唯独这件事,我绝不相让,不然我们就试试看。”说完转身离去,素寒烟早说了半天的话,父子两个哪能听得进去。如今一看,更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先安抚谁好,忽见红颜宛尔一笑道:“素管家,少爷正在气头上,别人想是劝不住的,你就去吧,老王爷这里有我呢。”素寒烟这才赶紧追了出去。

且说屋里,轩辕敬气的连酒杯都摔了,恨恨道:“本来吃的高兴,那臭小子犯什麽邪风,好好的一场家宴,倒弄得不欢而散,真是让人扫兴。”

红颜命人来把残席撤下,收拾了摔碎的杯盘,方扶著轩辕敬坐下,笑道:“王爷莫要动怒,你是个聪明的老人家,难道竟没看出少爷因何动怒不成?”

轩辕敬气道:“谁知道他发什麽疯呢?我说给寒烟找个好媳妇儿,有什麽错的?还值得让他对我横眉竖眼的,哼,越来越不懂规矩,看明儿不好好罚他。”

红颜掩嘴一笑道:“王爷,你竟没看出来吗?少爷是对素管家动了真情呢,因此他听你说要替素管家找人家,哪还隐忍得住,你若真找几个大家闺秀来配素管家,我看少爷真会把那些女子杀了的,劝你息息怒,还是别造这个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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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这席话说完,把轩辕敬的酒全吓醒了,此时也不顾形象,就那麽张嘴瞪眼的问:“你……你说什麽?持儿喜欢……喜欢寒烟?这……可是真的?有什麽凭证吗?”

红颜道:“还要什麽凭证?王爷难道看不出来的?再说了,这样天大的事,凭我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胡诌啊。但不知老王爷是怎麽想的,我看著少爷的态度,已是铁了心了。”

轩辕敬坐在那里,呆若木鸡,他是打心眼里喜欢素寒烟,否则此时就派人赶了他出去。只是再喜欢,要自己的儿子娶个男人,心中也是百般不愿的。

红颜看出他的顾虑,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低下头寻思道:“老王爷看来竟似不愿意的,该怎生想个法子把这事儿做实了。前儿那宰相府的千金,说是来拜见世交伯父,不啻就是相亲,我见老王爷九成九是属意她做王妃。那女子虽然笑容可掬的,但面相中却隐隐透出一丝恶势来,况她对我毫无亲热之意,哪怕是装上一装呢。竟连装一装都不屑,若日後进了门,怕她不想著法儿调理我呢,无论才德,她比之素寒烟都相差甚远,就为我自己想,也断断不能容她进门。”想到这里,便将那酒饮尽,笑道:“王爷也不必过於忧心了,无论才貌,素管家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只看少爷这样的心高气傲,尚对他倾心,便可知道了。立个男妃虽难,前朝却不是没有先例的,凭王爷和少爷在朝中权势,办起来也容易。”

轩辕敬道:“胡说,正室王妃那是要给王府传宗接代的,怎能容个男人来做。”

红颜道:“传宗接代就一定要王妃生出的孩子?那少爷不也是侧室所生麽?王爷怕断了香火,让少爷多纳几房妾也就是了,你满足了他这个,怕有什麽要求他不答应呢?”

轩辕敬摇头道:“持儿之所以能世袭王位,那是因为我就这一根独苗,若将来他儿子多了,争执起来,连个尊卑都没有,却让谁世袭这王位呢?”

红颜冷笑道:“世袭王位岂是看尊卑的,若没那本事,就成了王爷,终归也是个不中用的。少爷若没有这样聪明才智,就能坐上今天这个位子了?王爷是明白人,怎的却在这事上糊涂呢?若你强逼少爷娶了个王妃,拆散了他和素管家的良缘,他恨你一辈子不说,若再对王妃心生厌恶,吵的家宅不宁待又怎样,最可怜这一生幸福,就再也别想指望了。”

那红颜本就伶牙俐齿,经她一说,轩辕敬也不由有些动摇,犹豫道:“他若就喜欢寒烟,纳个男妾又有何妨?”

红颜再冷笑道:“王爷这话说在我这里,可敢说到素管家面前麽?那素管家是何等高傲的人儿,岂肯委屈自己做个男妾?我和他相处日短,都知道这个道理,王爷怎的却不知了。”言毕又觉这话说的造次,知自己是情急了,忙不再说,只吩咐人上茶,低头啜饮。

轩辕敬倒没怪她,一颗心全放在了这件为难的事上,黯然起身道:“这事儿,容我再想想。”说完上来两个丫头,搀著他慢慢步了出去。

再说素寒烟,直追到赏晴亭,才看见轩辕持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他忙上前道:“你有话好好说,何苦和老王爷……”话未说完,忽被轩辕持回身一把抱住,只听他一遍一遍重复道:“寒烟,我要娶你做王妃,我一定要娶你,我轩辕持在此立誓,这一生除了你,若对任何人再抱有绮念,定遭天打雷劈。”

素寒烟身子一震,看向轩辕持眼里,只见他满眼绝烈之色,他知轩辕持平日虽油滑,这几句话却定是出自肺腑,眼中一热,忙垂下头去,强笑道:“好好的起什麽誓,又喝多了。”

轩辕持忙抬起他的下巴,逼他正视著自己,语气坚定道:“我是多喝了几杯酒,我若不多喝,这话也不敢出口,寒烟,你那麽好,对我来说就如那白莲一般,纵我有多真心,说出这种话来,也生怕亵渎了你,也只有借这机会,才敢一口气说出自己所愿。寒烟,你……你帮帮我,别让我空欢喜好麽?我愿意用这一辈子的幸福,无论权势也好,金钱也好,什麽都好,来换取你真心以对,只要你……你也如我这般心思,我轩辕持再也不敢有别想了。”说完竟把头埋在素寒烟脖颈中,轻轻啜泣起来,显是心中害怕已极。

素寒烟岂不知他心意,只是命运早已注定两人有缘无份,想到这里,一颗心就如刀割一般,他见轩辕持搂的自己极紧,又从未看过他这脆弱模样,不由心肠一软,只好道:“轩辕,我知你的心意,我也是和你一般啊,只要老王爷答应了,我也没有异议,一切就随你办吧。”他只想著拿轩辕敬来当托词,却不知就这一句话,让他日後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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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持一听此话,当即就乐得把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兴冲冲的就要去找他老爹,素寒烟勉强笑道:“怎麽就忙得到这一时,这事来得突然,你也该让他老人家琢磨琢磨,以後慢慢的去说也不迟啊。”如此这般苦口婆心,好容易才将兴头上的轩辕持劝了回去。

轩辕持回转房来,又听红颜说这事老王爷心中已作了计较,八成有门,不由得更加兴奋,两人直说了一夜的话,无非是什麽选个好日子,需要置办些什麽东西,都要走什麽过场之类的。

红颜有一搭无一搭的陪轩辕持唠著,心中却道:“那日里看素管家神情,分明是打定主意不嫁的,因何如今却又这麽容易的便应允下来?况看他这些日子总是闷闷不乐,若说想念家人,似乎也不通。他家里人在他小时候便已离去,这麽多年来也该淡了。如今少爷又如此对他,正是春风得意,蜜意浓情之时,本该喜笑颜开才对。纵他性子清冷,眉梢眼角也该看出少许春情,怎的却反而比平日里更加愁眉不展的,莫非这里面有什麽原因不成?

她虽如此想,却不肯说出来扫轩辕持的兴,深知若自己一时口快,轩辕持定会认为是自己嫉妒,有意阻拦,那日後对自己便会存了警戒之心,她再也休想做他的知心人了。

再说轩辕敬,回到房里也是一夜没睡,,左思右想,竟全是红颜所说的话,自己虽满心不情愿,却知这番话实在有道理,因第二天早起,便把轩辕持叫过来仔细盘问了一遍,发现他此时确是满心满脑子的素寒烟,自己说什麽也是无济於事。便先叹了一声道:“你既如此说,我便成全了你。只是婚後,哪怕你纳再多的妾,只不许给寒烟气受,他是个冰雪般的人儿,受不了委屈的。”说完频频摇头叹息不已。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意外之喜,轩辕持只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了。一边早已道了几十声谢,又道:“爹请放心,儿子活到现在,如今才知道情之一字是个什麽写法。我对寒烟必定爱恋到老,哪怕他发脱齿落,也决不相弃。”又嘻嘻笑道:“爹既担心寒烟受委屈,可见也是喜欢他的,何不索性成全我们到底,由你去要那王妃名分,定要比我容易的多了。”

轩辕敬道:“寒烟不同一般俗子,未必就把这个虚名看在眼内,只是他却断断不能容忍自己做个妾室吧,况若他真嫁了你,这个王妃的名也是该得的,想来他也担的起,也罢,就豁上我这张老脸吧。”当下父子两个计议已定。

轩辕持等不得,立刻就到帐房里找了素寒烟,满面春风笑道:“寒烟,我们的事成了,我已让人去找日子了。怎麽办,我都等不及了,恨不得明天就了了这桩心愿,免得夜长梦多,到时你又反悔。”

素寒烟初时还不明白,待听他把轩辕敬的话说了,只惊的一个踉跄坐倒在椅子上,登时六神无主起来,那边轩辕持还沈浸在兴奋里,未察觉到他表情,兀自滔滔不绝的说著些日後怎样怎样生活等语,更听得素寒烟心如刀绞,心中只怨恨造化弄人,早知如此,当初说什麽也不该进这王府。

正没法处,有人来请轩辕持出去会客,他本待不去,只是这个客人非寻常可比,素寒烟忙收拾心情,勉强让他去了,自己这才静下心想办法,奈何此时心乱如麻,却如何想得出来,只坐立难安了半个时辰,方把心一横,向轩辕敬这边走来,只盼著能说服他取消这桩婚事。

谁知到了门前,丫头们都道:“老王爷起早便到宫里去了,这时候还没回来呢。”素寒烟心中一冷,暗道:“难道竟已来不及阻止了麽?复又想到轩辕桓既已起了疑心,如何肯让轩辕持立自己为妃,这样想来,心下又稍稍安慰了一些。他却不知他这个算盘却打错了,究根追底,只怪他生性善良,虽然聪明绝顶,却又如何能了解轩辕兄弟这样将政治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人的想法。

他刚离去,轩辕敬便回来了,闻说轩辕持正在会客,他也到了前厅来,笑著和那客人寒暄了一番,不一会儿,那人告辞离去,他才道:“行了,小兔崽子,费了我半天口舌,总算把这事办成了。太後虽不愿意,总算说通了。就是皇上有些奇怪,先不答应,後又说的爽快,对了,他还让你即刻进宫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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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持此时正乐得忘形,也未深思,便进到宫里,正逢轩辕桓正在批阅奏章,见他来了,笑道:“怎麽?夙愿得偿,心花怒放了是吧?”

轩辕持嘻嘻笑道:“还要多谢皇兄成全。”

轩辕桓冷笑一声道:“你且别兴头,那素寒烟可答应了吗?你就先忙忙的来讨我们旨意。”

轩辕持道:“你把我当作了什麽人,自是他答应了,我才敢让老爹来讨旨的。怎麽,看你这副不阴不阳的样子,莫非是太羡慕我不成?”

轩辕桓道:“胡说,什麽羡慕?”旋即又沈思道:“不过他竟肯答应下来,这也是奇事,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但他答应下来,倒也不错,日後平添了一个助力,至不济也可将计就计。”

轩辕持见他自言自语,尽是自己听不懂的,不由奇怪道:“你在叨咕什麽呢?有什麽话就尽管说把,巴巴的叫了我来,又神神秘秘的。”

轩辕桓展颜一笑道:“哦,没什麽,你再回去问一下吧,看他是真的答应了还是假的,问清楚了信,朕这面就给你下旨成婚,只是持儿,我们兄弟一场,容朕提醒你一声,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且把这喜乐之心先收一收,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麽事呢?”

轩辕持满心欢喜,哪里能听得进这些话,但见轩辕桓说的郑重,又不好说什麽,只支支吾吾的都答应下来,便告辞回去,轩辕桓看著他背影,叹了一声,沈思良久方冷笑道:“素寒烟,你若真忠於感情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成全你也无不可,还可为我们效力,若你仍是利用持弟,就别怪朕也利用你将计就计,然後再戳穿你让你生不如死,只是到时却苦了我那傻弟弟,他一生肆意纵横,怎麽就折在了你的手里?一边说著,一边叹气,毕竟事关至亲,也是苦恼不已。

再说素寒烟,心急如焚的盼到老王爷回来,忙进了去,还未说话,轩辕敬倒先向他道喜,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及至见他面色越来越苍白,这才住口,疑惑问道:“寒烟,你怎麽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吗?”

素寒烟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身子摇摇欲坠,一个踉跄,已身不由己的坐在了藤椅之上,听见轩辕持问自己,才收回点心神,摇了摇头,忽又急切问道:“王爷,这……这婚事可是做实了吗?”

轩辕敬奇怪道:“怎麽没做实呢?皇上的旨意都快要下来了呢。”忽然面色一变,大惊道:“寒烟,可是我家那孽障撒谎,你其实对他并无情意是吗?”说完恨的咬牙切齿的道:“这孽障越发大胆了,连这样谎都敢说出来,”一边就要命人将轩辕持捆来。

素寒烟纵然是魂不守舍之机,却不得不赶紧阻止,强笑道:“王爷这话冤枉少爷了,我确实是愿意的,只是没想到少爷如此性急,就逼著王爷这麽快的给办了,这还没过完年呢。”

轩辕敬方转怒为喜,笑道:“原来是为这个,那孽障确是心急了些,不过倒也说明他对你确是一片真心,我从未见过他对谁这麽上心的。我已经算过了,过完了年就有一个极好的日子,初步就定下那天吧,时间也紧,这又是娶正室,更不可简办了,所以寒烟,你虽为新娘子,肩上的担子可一点也不能卸呢。”

素寒烟浑浑噩噩的答应著,这边失魂落魄的回来,饶是他平日里聪明绝顶,此时也全无主意了。偏逢红颜又来和他道喜,那红颜是什麽样人,一眼便看出不妥,遂笑道:“听见这天大喜事,怎麽反而这个样子?”

素寒烟一惊起身,看见是她,欲说什麽,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幽幽道:“那日我让你劝少爷打消对我的念头,为何事情却还是变成这个样子?”

红颜道:“你还不知道少爷的脾性,在这方面有我说话的份儿吗?还不赶我出去呢,只是一点奇怪,你若不愿,直说就是了,为何又答应了,此时又这样的为难,莫非你有什麽苦衷不成?”

素寒烟摇摇头,他怎能告诉红颜,因自己和轩辕持其实是死对头,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在一起呢?红颜见他神色大异於常,也就告辞离去,一边心里琢磨道:“看这光景,这桩婚事还会有波折不成?”

因回来正见轩辕持和九儿商量著印喜贴,她便忍不住道:“左右还有几天时间,再等等吧,万一到时候事情有变,倒不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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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持此时哪能听得这种话,气道:“你这是什麽话,成心咒我和寒烟是不是?先前还明理贤淑,怎知到今天才露出真面目,罢罢罢,算我看错了你。”

红颜气了个目瞪口呆,良久方恨恨道:“我若咒你,还等到今天,还在老王爷前替你说话?你也去看看素管家的样子,罢了,也是我多管闲事,你爱信不信。我倒盼著你们顺顺利利的。”

轩辕持仍是不疑有它,只当红颜嫉妒,也不理会,自己道:“这事办的急,寒烟一时间没有准备也是有的,偏你就草木皆兵的。他亲口应承了我,必不反悔。”

红颜冷笑道:“但愿如此,我可不想有什麽事,把府里弄得翻天覆地,有什麽意思?”说完嫋嫋去了。

这里轩辕持接连被皇上红颜这些话一说,虽当时不在意,晚间却越想越是气闷,便想著去找素寒烟求证个明白,也好告诉他筹备婚事的事,虽知道老爹一定已经说过了,但这种事嘛,总觉得由自己来说,更有一份甜蜜欣喜的感觉在内。

急匆匆到了素寒烟的屋子,发现虽点著灯,却不见人影,他心中焦急,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仍是遍寻不到,他本就因皇上和红颜的话心生不安,此时更是六神无主,一边还劝自己道:“别疑神疑鬼的,他定是有事出去了。他对我也非无心无情,我不会看错的。纵有什麽隐情,断不会连见都不见我一面就离开的。”虽是安慰,其实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往坏处想,越想越是担心害怕。只是见屋子里东西一样不少,方又稍稍放下点心来。

且说素寒烟,自己闷坐了一天,半点法子也无,心中叹道:也只好这样了,若果然将来东窗事发,要杀要刮由得他便是。命运如此,我也是没办法的,只盼著他将来能遇到更令他心仪的人,让他少受些伤害,就是老天待我不薄了。这正是情深之人的共性了,无论言行,处处都为对方著想。他此时却浑未想过自己的性命幸福。

正沈思著,忽听远处响了几声猫头鹰叫,听那节奏,分明是七郎的暗号,他不知发生了何事,虽知这时候贸然出去十分不妥,却按奈不住,心想只出去一会儿,纵有人来查出了,只说自己出去散会儿心,想也是没什麽大不了的。因此便只身悄悄来到府外。

果不其然。七郎就在巷口等他,看看左右无人,两人方来到一个僻静的死巷里,七郎劈头便道:“寒烟,时间紧迫,皇上命你立刻回国。”

素寒烟面色一变:“怎麽了?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未完呢?何况上次我也说了,我是决不回去的,生死由命,就有什麽不测,也是我心甘情愿得到这结局的。”

七郎跺脚道:“这由不得你,轩辕桓派来的人是谁虽不知道,但据说他已经知晓你的身份了,因此皇上说,务必让你安全回去,就算大风朝为此攻打山月,也在所不惜。”

素寒烟叹了一声,摇头道:“这话若是早一个月说,我或会考虑考虑,如今我却是说什麽也不能回去的了。七郎,望你转告皇上,寒烟早从接下这项使命的那天起,便已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如今为家为国而死,也算死得其所,更是死而无憾。你让皇上从此之後,再不必想起有素寒烟这个人的存在,只励精图治,富国强兵要紧。”

七郎呆呆看著他道:“寒烟,可是发生了什麽事吗?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素寒烟苦笑了一声道:“说了你也不明白。我自己种下的因,也只有自己去尝那苦果。算了,你走吧。如果一定要死,我也只盼著能够死在他的怀里。就算是他亲自动手,也……也强过苟且偷生。”

七郎看著他泪盈於睫,越发显得楚楚动人,不由也叹道:“寒烟,你这样人若死了,老天爷也不长眼睛了。”说完他忽然下了决心,坚定道:“寒烟,虽然你意已决,但皇上和我,却绝不能眼睁睁看你在这里送死,请恕七郎无礼了。”他说完,不待素寒烟反应阻止,便撒出一团粉末。

素寒烟骇然睁大双眼,却哪里来得及闭气,只叫出一声“不……”便身子一软,倒在了七郎宽厚的怀里。

七郎抱住他,迅速上马,转眼间消逝在漆黑的夜色里,可怜一对有情人,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便就此天涯相隔。更因这个误会,让轩辕持和素寒烟在未来的日子里都饱受了无法言愈的折磨与痛楚,更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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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轩辕持直坐在素寒烟的房里等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仍未见心上人回转,他此时心中实已害怕到极点,因此连门也不出,只觉得一出门,立刻便会有令人心碎的消息传来。

轩辕敬知道此事时,已是日上三竿,还是红颜见轩辕持一夜未回房里,问得丫头才知往这边来了,她当时也未在意,两人就要成婚,想必正是恩爱无限之时,自己昨日已受了委屈,何苦还去讨没脸。直到太阳已照得老高,这才发觉不对,纵轩辕持贪恋春宵苦短,但素寒烟却是个极要强明理的人,断不会放著帐房里的十几个掌柜不理就是。因此忙派人告诉了轩辕敬,自己也随後前来。

进得门来,只见轩辕持抱著素寒烟盖著的一床锦被窝在那里,嘴里犹喃喃自语道:“寒烟,寒烟,你会回来的,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正要询问,忽见轩辕持抬起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看见他们,忽然激动的站起,直问著:“是寒烟回来了吗?是不是他回来了?”说完就要冲出去。

轩辕敬忙喝住他,一边叫过伺候素寒烟的小丫头容儿,才知他一宿未归。不由得也急了起来,命红颜在这里安慰轩辕持,他亲自去安排家丁寻找,至下午仍未有消息,轩辕敬唯恐素寒烟遭到不测,急急换了朝服,进宫求轩辕桓调派御林军。

红颜从一开始,已发觉这事并不寻常,若说遭劫,屋里一丝打斗痕迹也无,况这样情况从未发生过的。自己想起素寒烟连日来的表现,心中疑窦丛生,只是理不出头绪,但也隐隐觉得,一场暴风雨怕就要来临了。

饶是她聪明伶俐,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轩辕持,两人正呆呆坐著,忽闻一个嘹亮声音报到:“皇上驾到。”不由都是一惊,红颜便自思道:“不过走失了个人,虽说是未来王妃,但纵有不测,皇上调派军队寻找也就是了,何必还亲自前来?”想到这里,越发不安起来。

轩辕持也忙打起精神,正要去迎接,轩辕桓已沈著脸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圈,那神情就越发的凝重,恨恨道:“果然被他逃走了,可恨朕实在轻估了他。”

轩辕持茫然不解,却见轩辕桓转过身来,盯著自己沈声道:“持弟,你不必再想著这个人了,今天朕来,就是要告诉你他真正的身份。”

轩辕持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直觉就不想再听,却哪里能够,只听轩辕桓一字一字道:“这个素寒烟,你的意中人,大风王朝未来的王妃,其实便是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山月奸细。你听清楚了吗?”

轩辕持募然睁大眼睛,这答案实在是匪夷所思,他拼命摇著头道:“不不不……皇兄你是说笑……不,寒烟不是……”

轩辕桓大喝一声,止住他的言语,吼道:“他是,朕派去山月的人已经回明了。你若不信,朕现在就带你到皇宫听他说个明白,那幅山月兵力分布图,便是他偷去的。”

这话不啻一个霹雳一般,轰的轩辕持目瞪口呆,良久方醒悟过来。“不对。”他声嘶力竭的叫道:“那一晚他房里亮著灯,他明明在房里的。他根本不会武功,在对湘水妖姬一战之时,情况那样危急,他险些丧命都无力自救,他怎麽可能是偷图的人?”

轩辕桓冷冷道:“那一夜你可亲眼见他在房里吗?还有对那妖姬之时,你敢确定已到了最後关头?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几句话问得轩辕持哑口无言,只是仍不肯相信素寒烟就是奸细。

轩辕桓一气之下,索性拉著他进宫。红颜方从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中清醒过来。理了理思绪,忙急急过来轩辕敬这里,果见老王爷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像是骤然间老了十几岁。她知老王爷待素寒烟向来有若亲子,如今遭此大变,也难怪如此消沈。她为人虽然重利,此时有感於心,也不由觉得酸涩不已,一张口,眼泪不由便掉了下来。

午後,果见轩辕持失魂落魄的回来,她心中一凛,便知皇上所言句句是实了。自己也知道此时什麽劝慰也是徒劳,只好眼睁睁他到了书房,从此便将自己关在那里。

如此又过了数天,轩辕持不肯吃饭喝水,将自己折磨的不成人形,红颜眼见这父子两个一天天的消沈下去,心中不忍,算著轩辕持该能听进人语了,这天便端了清淡饭菜过来书房,强笑道:“这是我亲自下厨熬的梗米粥,你好歹也吃一点,就不为自己想,也为老王爷想,发生了这样事,他心中岂会好过?况素管家是他带进府里来的,他比你更多了一层愧疚,心中只怕比你还难过。你如今又这样子,只怕他越发的愧悔了,上了年纪的人,哪经得住这煎熬呢?”

轩辕持目中淌下两行清泪,淡淡道:“我知你好意,只是吃不下去,端给爹吧,好好的劝劝他老人家……”一语未完,忽然又听人报道:“皇太後,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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