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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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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这里红顔便回房去了,待她走的不见了影子,素寒烟方从一个死角里步了出来,遥望向轩辕持离开的方向,似乎还能看见一溜烟尘,低头沈思了一会儿,也慢慢的回去了。

因此时正是闲时,也没甚麽事情做,便来找轩辕敬下棋。还未下完一盘,家人便慌慌张张的跑了来禀告道:“有两个人擅自闯进府里,衆家丁拦不住。”请轩辕敬和素寒烟定夺。

轩辕敬正下在兴头上,哪肯离开,头也不擡的挥手道:“凭他是谁,打出去就完了。”

倒是素寒烟觉得不妥,起身道:“王爷,这一子该您,慢慢琢磨一会儿,我去看看就来。”说完几步来到外边,果然见到两个人一边缓步行来一边对王府的建筑树木池塘等指指点点。

素寒烟心中一凛,看当中一人,相貌不凡,竟依稀与轩辕持有几分相似,况且在这王府里,他信步走来,竟气定神闲。自己忖度道:“莫非是哪一府里的小王爷过来玩?只是也太不懂事,无论和两位王爷多亲近,也不该不通报一声啊。难道竟是和小王爷一样的败家子不成?”

轩辕桓正品评著这王府里的建筑花草,忽见前方出现了一个素衣的绝代美人,带著淡淡表情的脸孔,不用说话,就让那些围著的下人们退了下去。一瞬间,轩辕桓对这个淡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好像有著无比威严的男子有了兴趣,明明……明明就好像是一个飘逸的隐士高人,怎麽又会有这麽大的威慑力呢?也太矛盾了点儿。

“美人叫什麽名字?说来听听。”轩辕桓轻佻的走过去,却见素寒烟眉头一紧,冷冷道:“王府重地,即使阁下身份尊贵,也不该如此无礼。”

轩辕桓打了个哈哈,满不在乎的道:“美人儿,我是问你的名字,不是和你说礼数。”他等著看素寒烟发怒的表情,想也知道美人儿这个称呼他必定不会喜欢。

素寒烟的眉头却舒展开来,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道:“素寒烟。这位大人,就请随我去见过王爷吧。”还未等迈步,就听轩辕敬的声音远远传来:“寒烟,你怎麽还不回来?在那里磨蹭什麽呢?让人打出去不就完了吗?”声音越来越近,一眨眼的功夫,轩辕敬已从拐角的大树後现出身来。

“寒烟……皇……皇上……”轩辕敬身子一软,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其他家丁更不用提,全都软倒在地,有几个动了手的当场就吓昏过去。

“皇上。”素寒烟也吃了一惊,知道他身份非凡,却万万没料到竟是当今圣上,一边镇定的跪下参拜,这里早已不动声色的将轩辕敬扶正了身子。

“多日不见,皇叔的火气还是这麽大,听你中气十足,可见身子硬朗如昔,真是可喜可贺啊。”轩辕桓扶起轩辕敬。搀著他向正厅走去。

素寒烟在後面注视著他沈稳的背影,身子抑制不住的轻颤著。谁能想到,这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皇上,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残酷君王。爲了扩张版图,他让多少弱国灭亡在了大风王朝的铁骑下。又让多少人变爲一无所有的亡国奴。自己的命运,也因此而改变。思及此,恨不得手中有剑,一剑杀了这个贪得无厌的君主。

轩辕桓不知道素寒烟正在唾弃著自己,还以爲自己的气度早已折服了他呢。相携来到正厅上坐下。轩辕敬便慌张问道:“皇上的侍从呢?可是在外面吗?”

轩辕桓摇头笑道:“皇叔,成日里他们跟著怪烦的,我就带了左英一人。你不用担心,我不过随意走走罢了,一会儿就回宫去。”一边转向素寒烟,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持弟日夜不能忘怀的素总管吧?听闻你能干的很啊,连持弟都甘拜下风呢。”

轩辕敬还在念佛,直说这样怎麽了得,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逮著了机会,伤了可怎麽办。素寒烟在一边垂首道:“皇上过奖,寒烟不敢当。”

轩辕桓这才回过头来对轩辕王爷道:“持弟已经出发了吧,有没有说什麽时候回来?”

轩辕敬道:“持儿说是三天後回来。只不知是否能准时。”

轩辕桓点头沈思道:“嗯,这回不但能带回今年的城防图,北泽的将军还给我带了样重礼,就是山月国的兵力分布图。”说完得意笑了开来。

素寒烟心头剧震,好在轩辕王爷和轩辕桓都没在意,轩辕敬便问道:“莫非皇上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山月那个小国吗?”

轩辕桓一笑,却岔开了话题,这里素寒烟心神不宁,忙以预备午膳爲由,退了出去。

11

三天後,轩辕持带著大风朝所有边关的城防分布图回转。轩辕桓欣喜异常,就在南书房召见,兄弟两个仔细研究了一番,轩辕桓便赞这几份图拟的极好。轩辕持笑道:“这个自然,若差了一些的将军,我就先看不上了。”当下轩辕桓便命他在宫里用膳,也权做爲他接风洗尘。

晚上回到王府,仆人们早已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像过节似的。自从素寒烟改了用膳的规矩,轩辕持就再没机会像以往那样浪费过,今晚上因都高兴,素寒烟索性命做了一百道菜,正厅中一桌是家人小聚,下剩的分给仆人丫头们,也让他们不白辛苦。

轩辕持看著满桌子的菜,笑道:“不过离了几天,就这样待我,倒让我受宠若惊了。这些天也没这麽奢侈过啊。”因看向素寒烟道:“素日里你也把我拘束的够了,倒没想到今儿这些菜俱是我爱吃的,难爲你细致入微至此。”

素寒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从容答道:“小王爷休如此说,您现是主子,说什麽受宠若惊,这是在埋怨我呢还是讽刺?再说我也没和小王爷有过什麽接触,哪里就知道了你爱吃哪样菜,这不过是让厨房里依据你平日的喜好做的,卖个现成人情罢了,倒让小王爷见笑。”

红顔在一旁道:“素管家这张嘴,真真比刀子还利,难爲他怎麽就说的这样面面俱到。”一边笑著让轩辕持坐到自己身边,忽见轩辕敬过来了,又忙起来去迎接,搀著过来。

素寒烟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麽,只是吩咐厨房继续上菜,轩辕敬便道:“寒烟,不过是家人小宴,坐下来一起吃。左右这是在家里,不用讲那麽些繁文缛节。”

素寒烟方道:“虽是家里,大体上也不能错了,王爷和小王爷,夫人先用吧,我那里早已留下了。”

轩辕敬知道素寒烟是因爲轩辕持在场,不肯逾矩以留下把柄,便在桌下踢了儿子一脚。轩辕持没奈何,只得假意笑道:“一起吃吧,又不是外人。”

红顔也凑趣道:“素管家就不要推辞了,王爷离了你,这饭怎麽还吃的好?”一边命人拉他坐下了。

素寒烟无奈,只得坐下了,不过胡乱应个景儿。一时间酒足饭饱,轩辕持和轩辕敬就到书房说了一会儿话,这里红顔也和他各怀心思的閒聊了几句,看看天色渐晚,便各自归房去了。

轩辕持回房对红顔道:“今日一看见这桌家宴,就让我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件恨事。依我看,爹倒喜欢你,也该趁著这个时候杀杀他在爹心中的威信,将来也好赶出去啊。”

红顔白了他一眼道:“哪里就有这麽容易了,我若现在就说点小话什麽的,还怕公公不恨死我呢,你没看见,今晚上到底逼著他在桌上坐了,真真像对自己儿子一样,依我说,若真想赶他出去,不下点狠招是不行的了。”

轩辕持一听这话,显是话内有因,不由大喜道:“你可是有主意了?快告诉我。”

红顔冷笑几声道:“法子我倒有一个,只是太过狠毒,就不知道你肯不肯用?再者也需你配合我,还要有时间,只要这几样俱备,不怕赶他不出去。”

轩辕持忙搂了她笑道:“你难道不了解我?若说好心的法子我不会用倒是有的,这狠心的法子我是自小儿就轻车熟路的。咱们俩好了这些年了,我还是那什麽良善之辈吗?你有法子就快说,只要能赶他出去,我都听你的,从此也服了你。”

红顔睨了他一眼,懒懒道:“这话可是真的?那素寒烟貌美无比,你就狠得下这个心吗?”

轩辕持道:“若在楼子里,像这样的美人儿,我疼惜还来不及呢,奈何他不会做,非要与我爲敌,大丈夫怎可贪恋一个色字,这点你放心好了。”

红顔点头道:“好,算我没看错了你。其实这法子倒简单的很,不过可有一样,我须要先怀上你们轩辕家的骨血才能施爲,依他的地位,大概也只有爹未出世的孙子方能抗衡的了了。”

轩辕持先是一愣,旋即笑道:“这还不简单,我多多努力也就是了。不过这事情可不是说成就成的。”

红顔冷笑一声道:“你倒心实,谁说非得真怀上?真要有了身孕,我还不想冒险陪著他玩呢。难道我们就不会放假消息吗?等把他撵出去了,随便编个理由说是掉了,谁还知道?”

轩辕持喜的直点头,连连说好,又疑惑道:“这些都可办到,但你到底是什麽法子呢?也该说出来我听听了吧。

红顔附到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只把个轩辕持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方回过神来,连连叫道:“好计好计,果然是女中诸葛。依这法子,再没有不成的了。”

12

几天後,就传出了红顔怀有身孕的消息。轩辕敬眼盼著这麽些年,这回终於了了心愿,欣喜自不必说,就连素寒烟,看著老王爷那幅高兴样子,心中也觉欣慰。

红顔母凭子贵,在府中的地位就更尊贵了。老王爷每日必遣人来看视这点自不必提,就连素寒烟,竟也破例爲她回复了以前饮食的旧制。皆因听府内的老妈妈说女子有孕时若想吃什麽就要立刻吃下去,再等可能就又不想吃了。若害喜再严重一些,对胎儿的害处更了不得。因此他让厨房每日里准备了各样吃食,只等著红顔一句要求。

这日出得门来,正逢轩辕持下朝,看了他便忍不住讥笑道:“不是说什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怎麽这会子倒不顾这些了,每日里浪费了多少东西?红顔究竟又吃不了多少。”

素寒烟闻言,也不羞愧,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也全是爲了夫人与胎儿著想,况只对夫人这样做,每日里剩下的东西也有限,比不得先些时候,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就可以动辄几十道菜,剩下的足可以填山填海了。现今剩了那麽点东西,不过下人仆妇们一分,也就完了。再剩的也是散给那路过的乞丐穷人。这样看来,又有什麽不妥?”

轩辕持与他并肩缓步行来,不知情的人看著倒像是一对老友似的,殊不知他们心里的两样心肠。轩辕持道:“罢罢罢,每次说你,总是你有理,我也总学不乖。非要知难而进呢。”

素寒烟也道:“我也是一片真心爲夫人王爷,你连这个还要挑刺,你羡慕,也学夫人,我必定也大碗小盏的伺候你,再不加限制如何?我只怕你学不来。”说完别过头去一笑,待回过头来,面上又是淡淡的表情。

轩辕持只是气得牙痒痒的,恨恨道:“你不用得意,哪日等我收服了你,你才知道我的厉害呢。”话一出口,想到这收服二字还有的别样意思,看著素寒烟如美玉般光洁的侧面,不由得心荡魂驰起来。

素寒烟却不知道他的不堪心思,两人一路行到轩辕敬的住处,下人告诉他们说王爷去了湖心亭,忙转了方向,却又遇上了扶著丫头也去请安的红顔。三人遂一齐到了那里。

轩辕敬正在那里独自饮酒,看见他们三人,更是高兴。旋又想起红顔有孕在身,便道:“你又来干什麽?不好好的歇著,持儿扶她回去,只让寒烟留在这里也就够了。”

红顔微笑道:“王爷一看素管家,就把我们忘了。特特的来请安,却巴巴的就撵我们走,我成日里在屋里也怪闷的。倒不让也趁这会子开开心,果然我们就不如素管家了?也该疼顾我们一点儿啊。”

轩辕敬笑道:“我不过是担心你的身子,倒落了一身的不是。你们的孝心我知道,只是这亭子四面临水,当心你眼晕。你既如此说,也好,就坐下来,我们自在说会话儿。我也开心开心。”这边命人拿些果子点心来。

红顔这才挨著轩辕持坐下,笑道:“果真这样,也算我们孝心虔了。”

素寒烟看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鼻子只觉一酸,眼里已是有了些泪光,轩辕持眼尖,先看到了,诧异问道:“怎麽好好的倒想哭呢?莫不是受了什麽委屈?”

素寒烟道:“哪里是哭?不过风迷了眼睛。”轩辕敬也忙查看,一边笑道:“持儿何时倒关心起寒烟了,这倒很好。”

轩辕持道:“我若不说,等哭了起来,爹又要硬赖我给他气受,我可不担这莫须有的罪名。”

红顔在旁边忍不住道:“王爷的计策真是好的,少爷如今虽还未被素管家收服,也算降服一半了,我过往何曾见过他这慎重样儿。”说完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未歇,忽然“哎哟”一声,双手捧腹,刹时间痛呼不断,满面上渗出细密汗珠,连眼泪都痛了下来。

轩辕敬与素寒烟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命传大夫,轩辕持道:“哪里等得及那些笨手笨脚的下人去叫,竟是我亲自走一趟还好。”说完施展轻功,不一会儿,便将素日里给王爷和自己等看病的黄太医给请了来。

此时也顾不上避嫌了,只用一张纱幔由两个丫头扯著遮住红顔整个人,将一截雪白皓腕也用厚密白纱遮了,黄太医便就著白纱把脉。轩辕敬等都在一边紧张看著。

13

良久,诊脉的手方撤了下去,轩辕敬看黄太医的脸色,竟是十分的爲难,他忙问端的,黄太医也不肯说什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轩辕敬身子一晃,心知不妙,却听黄太医强笑著对红顔道:“夫人不必担心,这不过是小毛病,待我安排几味药与你吃,包管无事。现下只是静心将养要紧。”

红顔在纱幔後轻声道谢,轩辕敬忙命丫头们著藤登擡她回去,轩辕持陪著她,这里看著他们走远了,方急急问道:“你可真急死我了,既然无事,却爲什麽又摇头叹气的?”

黄太医又叹了一声道:“我那样说,不过是令病人宽心罢了,若再添一层熬煎,更没有指望了。”

话未完,轩辕敬已跌坐了在凳子上,素寒烟连忙扶住,只听他颤著声音问道:“如此说来?这症可是险的很吗?”

黄太医点头道:“确实险得很,目前先吃几味药试试,若不成,怕是这个胎儿就保不住了。”虽这样说,看脸色竟是不抱什麽希望。在桌上写了一个方子,便告辞了。

这里素寒烟命人送黄太医出去,他见轩辕敬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想红顔初爲人母,就遭到这样事情,心下也是凄然,还要宽慰王爷道:“黄太医虽这麽说,但这才几个月,应不致凶险如此。况天下名医也多,那真正有本领的,大多隐居山野,少爷交游广阔,何不让他托人寻访几个,或许能柳暗花明也说不定呢?”

一语提醒了轩辕敬,忙叫过儿子,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轩辕持只不住的答应“是”,素寒烟在旁边冷眼看著,见他面上倒像有喜色似的,心中不由奇怪,暗想莫非他想起了什麽奇人异士不成?

这里轩辕持回到自己房里,摒退了左右,就忍不住倒在床上大笑起来,红顔笑看他道:“事还没成,你倒乐得疯了,连一点周密计划都没有,我就不知道皇上怎麽选了你做这天下兵马大元帅的。”

轩辕持笑道:“我不是爲这个乐,我笑那素寒烟枉聪明了一世,如今倒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因将王爷吩咐他的那些话说了,又乐道:“你说这帮了咱们多少?我正愁该如何派个人混进来呢,他倒让我主动去找。”

红顔也笑道:“如此说来,更不露痕迹了,只是这事儿急不得,须要寻访几天,若一天就找了来,也忒容易了点儿,到时候岂不惹他疑惑?”

轩辕持道:“放心吧,我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忽忽过了几日,轩辕敬每日里必遣人往红顔那里走上十趟八趟,探视病情。听遣去的人回来说:“夫人的病倒像重了似的,每日里连床都懒怠起,脸盘儿已瘦了一圈下去了。东西也吃不了多少,只说恶心。”

轩辕敬听了这些话,越发的著了急,只恨不得自己亲去看看。忽一日,家人来报说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同来。轩辕敬与素寒烟都不由得大喜,知他定是带了高人回来,素寒烟就道:“王爷且坐著,待我去迎他进来。”说完一迳去了。轩辕敬恨不得和他一起迎出去,这里也只得坐立不安的等著。

远远看见轩辕持和一个道士一前一後行来,心下不由吃了一惊,暗道:“说是寻医,因何找了个道士来?还是说这道士有些非常手段?待到近前,只觉这道士眼虽有神,目光却闪烁不定。心下更添猜疑,面上却不露出,微微一笑道:“有劳道长不辞劳苦前来,寒烟这里谢过了。”

轩辕持见那道士呆怔住了,忙咳了一声道:“道长,这是鄙府总管素先生。”又对素寒烟道:“这是青山道长,向来在白云观隐居,问过好几个朋友都说医术极厉害的,只是十分不好请,我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了。”素寒烟忙又施礼。

那道士也忙还礼,素寒烟就道:“王爷正在客厅里恭候道长大驾,请移步过去,再一起去瞧瞧病人,也好让王爷放心。”说完引著他们前来,心下却自思道:这道士虽也有一派仙风道骨,奈何行爲举止却非高人隐士的洒脱超俗。况且这样高人,本应一身傲骨,因何这人却没有一点架子?因在这里暗自疑惑,又想到:此时倒也不用多想,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若真能治得好红顔的病,大家欢喜,谁管他长什麽样子呢?当下见了轩辕敬,一番谦词自不必说。便急著拉他到红顔这边来,只等他看过了,再听他怎麽说。

14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轩辕敬与素寒烟在偏厅里等著。轩辕敬就渐渐的不耐起来,气道:“怎麽看了这麽些时候,到底有没有真本领,真真急死人了。”

素寒烟将桌上冷掉的茶换了,淡淡道:“王爷心急也没用,不如用点茶点,慢慢再等等,若熬坏了,还要顾虑您,岂不更忙乱了。”

话音刚落,只见小丫头子挑起门帘,青山道士与轩辕持一起走了出来,均是面色凝重,轩辕敬看了,脸色禁不住一下子苍白起来,心知定是有爲难之处,说不准这道士也是素手无策。

素寒烟面容虽淡定如常,心中也自惴惴,只听轩辕敬声音微微颤著:“道长……可……可有什麽办法吗?”

青山只望著轩辕持。轩辕持强露出笑容道:“爹莫要担心,不打紧的。”又看了素寒烟一眼,沈声道:“素管家,你出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饭招呼道长。”

素寒烟略一沈吟,应道:“是。”这边出去,自己寻思道:不知有何事须瞒著自己,这麽鬼鬼祟祟的。若说预备晚饭,随便找个人也就是了,因何必要自己亲自过来,只是究竟有何事怕自己知道呢,自己也是盼著红顔平安度过此劫,莫非还怕使坏心不成?想到这里,不由冷笑了一声,因自言自语道:“轩辕持,你也太看轻了人,若要使坏心,早已使了,还等到今天呢。”

待到晚宴时分,素寒烟冷眼看著那道长和轩辕持,只见他二人都已恢复常态,唯有老王爷似有忧容,只是每当他或以倒酒或以布菜等爲由细细观看时,却又强顔欢笑。素寒烟知这次连他亦要瞒著自己,心中更是诧异纳闷。

他知轩辕持向来怨恨自己,不由暗道:难道他是想拔掉我这颗眼中钉,让那青山道长趁机说了我坏话不成?哼,本来这也没什麽,我还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呢,只是那事未成,终究不妥。也罢,看来只待日後再慢慢图谋便是了。

四人各怀心思,一顿丰盛晚宴也草草结束。素寒烟便回屋里等著老王爷或轩辕持传自己前去。结果等到大半夜,并无动静。他心中感慨,料定老王爷舍不得自己。心里便也添了一丝不舍之情,如此辗转反侧,将近四更方才打了个盹。

谁知接连两天,仍无动静,素寒烟心中更疑惑了,自思道:“究竟是什麽意思呢?或是我猜错了?但既非如此,因何怕我得知。因一边想一边走,忽然一阵秋风吹至,隐隐送来一道细细的哭声。

素寒烟只得暂时收起冥想,循著哭声而来。到了近前,那哭声越发悲戚,且竟是男子之声。素寒烟更诧异了,自他当管家以来,严禁下人之间互相欺侮漫駡打架,因一直平安无事。况男儿有泪不轻弹,今天这男子有何难解之事,竟这样啼哭。

推开房门,屋内男子愕然擡头,素寒烟也愣了,原来却是仆人戚良。他平日里是最不操心的一个粗人。又和人都亲近,断不会与人结怨。因问道:“戚良,你因何在此啼哭?有什麽爲难事且不说,这里也是你哭的地方吗?你难道不知这是宗祠的偏厅,向来不许閒人进来的?”

戚良看见素寒烟,忙抹去了眼泪,叹了一声道:“素管家何苦来哉,难道不知道我爲何在这房里吗?如今又何必来调笑我这苦命人。”

素寒烟诧异道:“我确实不知,你何出此言?快细细告诉我。”

戚良奇道:“你果然不知?王爷怎肯瞒你?若不知也就罢了,我一个待死之人,还有何话好说,你若非要明白,我也不敢说,你只去问我内人就知道了。”说完又垂头叹气不已。

素寒烟知道事有蹊跷,这戚良并未犯事,因何说自己是待死之人,况就有了罪行,也该送至衙门。再说也不该关在这个所在。他知对方既铁了心不告诉自己,再多问也是无益,忙急急转过身,就向洗衣的粗使房中行来。

原来戚良的妻子徐氏就在王府洗衣房中当差。素寒烟还未行至,又听到一阵女子哭声,进来一看,只见戚良的母亲与妻子徐氏俱在号啕大哭。见了他忙敛容行礼。

素寒烟忙扶起,沈声道:“我也不多问了,我只问你们,戚良因何说自己是待死之人,你们又因何如此悲痛啼哭,快一五一十告诉了我,有什麽不平,我替你们做主。”

那徐氏是个微有见识的,又素知眼前这位管家体谅下人,办事稳妥,就连老王爷都另眼相看,因此想了一想,忽跪下道:“素管家因何如此说?那青山道长的主意,难道你竟是不知的?”

15

素寒烟身子一晃,果然是和那青山道长有关,他本绝顶聪明之人,立时知道今次的事不会那麽简单,定是和红颜的病有牵扯,且看这情况,分明是轩辕敬默许了的。不然也不会将戚良放在那祠堂偏厅了。

却听徐氏呜咽著道:“那道长说……夫人身体乃先天弱,不能孕育胎儿,必须要以数味珍稀药材喂服滋补。这些药材虽然难得,其实王府也是可得的,唯有药引难求,乃要一清白强壮男子心脏做引,方能奏效。”

素寒烟只气的浑身乱颤,直摇头道:“胡说胡说,这道士一派胡言,向来没听过这道理,若说身子弱,用些珍稀补品倒是应该的,只是活人心,这种邪恶之术,又怎能救人?难道老王爷也同意吗?”

徐氏道:“老王爷平时确是好的,只是如今听那道人说的半点不错,连夫人的那些微小症状都全说了出来,也不由得信了,因过来找我们,许了许多金银财宝。其实我们这样人家,要那些财宝何用,究竟我们又不贪,就这样要了我们当家的命,才是绝我们後路呢。只是这里有个原因,我们世代在王府做奴才,没有个主子有事用到你,却百般推托的理。二则王府财雄势大,我们若不从,老王爷虽不能说什麽,小王爷若因此儿子没了,岂有善罢甘休之理,倒不如舍弃一条人命,来保我们全家这几口子人罢了。”说完看到一双幼小儿女尚在外面玩耍,不禁又啼哭起来。

素寒烟点头道:“没错,你说的极有道理,你且在这里等著,我去找老王爷说,到时候少爷尽管怨到我头上,与你们没相干。”说完就要出去,忽见一个下人匆匆跑来,见他在此,不由一愣,陪了一个笑容,方悄声对徐氏道:“嫂子,你也不去送大哥一程?”

这话端的隐晦,徐氏还未明白,素寒烟却早已知晓,心下大惊,三步并作两步,便往祠堂而来。

到了近前,果不出所料,祠堂大门紧闭,隐隐听得里面有胡乱呼喝之声,他一把推开门,昂然而入,只见老王爷,轩辕持正和两个亲信家丁在里面,那青山道长犹在乱舞祈祷,见得他来,都齐齐吃了一惊。

轩辕敬先就低下头去,轩辕持心中也自惴惴,不知为何,此时对著这对头,竟然觉得心虚,勉强镇定了一下,他开口喝道:“素寒烟,你做什麽?此时正是行事最紧要时机,若冲撞了你赔的起吗?”

素寒烟满腹怒火,强自压著,冷笑一声道:“我做什麽?这话问得有趣,青天白日的便关著大门,怎不惹我疑心?我身为王府总管,来瞧瞧祠堂里做什麽见不得人,有愧祖宗的事情难道不行吗?”他鲜少有这样表情说话,此时看来,更显得有一股正义凛然的威严。

轩辕持哼了一声道:“现在你看到了,我和爹都在这里,能有什麽事?可以出去了罢。”

素寒烟转向轩辕敬道:“王爷,若说小王爷见识短浅,且夫人在病中,他焦虑之下病急乱投医也是有的,怎的连你也糊涂了,你听谁说过用人心能治好病的?这样有违天和的事情,纵能治病,也必遭报应。你往日宽厚慈爱,怎的这一次却听信了这妖道胡言,如此狠心了?难道不知道在你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是猪羊牛马。可以说杀就杀的,传出去,我们王府还有何声誉可言?”

未待轩辕敬答话,那青山道长已冷笑一声道:“素管家不必怀疑,虽有违天和,小道却敢在此立誓,若服下小道这一贴药夫人不见痊愈的话,小道愿一死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轩辕敬也抬头道:“寒烟,我也是没了法子,道长赌咒发誓,说这法子必定灵验,我也为这戚良准备好了後事,定让他走得无後顾之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上天要报应,就都应在我身上吧。”说完眼里已是有了湿意。

素寒烟轻叹了一声,知道轩辕敬心意已定,他只奇怪这道士因何敢说的如此笃定,骗了老王爷信任,心念一转,想起轩辕持去请人时的喜色,又想起去请太医时,他竟不顾身份,亲自前去,霎时间已明了这其中道理。冷笑一声,自思道:轩辕持,你为了要赶我走,倒真是煞费苦心。

轩辕敬又在催著他出去,素寒烟一时也无计可施,看著戚良的悲凄面容,他心一横,暗道:就赌一把,我倒要看看他们再如何演下去。

16

想到此处,他再不犹豫,一把夺过家丁手中的牛耳尖刀,冷冷道:“这等耸人听闻的残忍手段,竟被奉为治病良方,难道就不怕天理昭昭吗?也罢,若真能救得夫人与其腹中胎儿,死一个素寒烟也是值得的了。”

他将刀尖对准自己心脏,那轩辕敬素来爱护他有如儿子一般,已是惊的面上变色,捶胸顿足的道:“寒烟,你这是何苦,还不快把那刀放下来呢,伤著了可不是玩的。”

轩辕持也没料到素寒烟竟有此一招,脸色阴晴不定,暗中挥了挥手,早有一个家丁悄悄出去,这里众人都紧张望著素寒烟,因此也没注意。

轩辕持就冷笑一声道:“素管家的心意小王领了,只是这舍己救人也要看条件,你向来身子孱弱,自己尚顾不过来,还想救夫人呢?你可知这心脏必要那强壮之人的才行麽?”

素寒烟丝毫不让道:“少爷这话太看轻人了,我虽然瘦弱,乃向来如此,并非什麽疾病缠身,若说强壮,只怕我力气还比这戚良更大一些,只不过你素来不知道罢了。”说完一眼看到那上高香的一个重约百斤的大香炉,他冷冷一笑,走上前去,双手用力,已是把它举了起来。

轩辕持面色更加难看,素寒烟冷笑道:“如何?少爷这回该放心了。”然後转向那青山道长,目光灼灼,一字一字道:“我不愿用你那脏手来碰我,你只说方法,我自会将这颗心脏双手奉上。当著老王爷,我可有言在先,若我死了,夫人到了日子却又生不出孩儿来,我可要老王爷做主,将你这妖道千刀万刮,来慰我在天之灵。”

青山道长对著那严厉目光,不由也失去了主张,只望著轩辕持。轩辕敬心中痛极,挥手道:“罢罢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不该强求,寒烟,你且把刀放下,我们再寻法子救红颜吧。”

一语未了,已有个丫头匆忙进来道:“王爷,少爷,夫人知道要用活人心做药引,死也不肯,说‘若为她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倒不如一头碰死。又说吃了几剂补药,已觉得好了很多。让王爷和少爷万万不可做这有违天和之事’因遣我来告诉,希望还没铸成大错。”

轩辕敬听这样一说,更是灰心,左思右想,自己也觉惭愧,便不肯再行这残酷之事。忙让人上去夺下素寒烟手中刀子,又好言十分宽慰了一番方罢。那戚良对素寒烟更是感恩戴德,自不必说。

这日素寒烟早起,只觉天阴阴的,似是要下雪的样子,心道:“时间过的倒快,转眼间,今年第一场雪已要到了。因一路行来,只见花园里几从菊花仍是开的豔丽,遂坐下赏玩了一会儿。一抬头,忽见红颜披著白色狐裘斗篷,正和几个丫头坐在赏晴亭里向这边看。

他略思索了一下,方走上前问候道:“夫人这些日子身上可大好了?事务繁忙,也未去探望,我只怕没了人心做药引,耽误夫人的病。”

红颜展颜一笑道:“现下已好的多了,说到这人心,还要多谢素管家哩,那道长这些药虽然灵验,就那人心可恶,好好的就伤人性命,再说那东西,我万万不能入口,纵能入口,我尚怕遭报应呢。因此我忙命丫头去阻止,後来才得知若不是素管家,早已晚了。”

素寒烟也笑道:“哪里,我多谢夫人才是,若不是夫人那麽凑巧就得知了这件事,又让那位姐姐那麽及时赶了过去,只怕我已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呢。”

两个人虽都笑意盈盈,暗里却都是话里有因,说笑了一会儿,便有人来找素寒烟去接待来贡年货的庄头。他这才告辞去了。

红颜望著他远去的背影,忽然又是一笑,真心赞美道:“好个冰雪聪明的人儿,竟能想出那法子逼少爷和我放弃,若不是少爷非要赶你走,我还真盼著能和你朝夕相处,为这王府多做一些事呢。”

旁边的碧玉便笑道:“少爷和夫人到底是什麽手段,上回我听了个大概,竟没明白,若说不容他,上次就是个除去他的好机会,为何夫人又巴巴的派人前去救下了他呢?”

红颜知道碧玉乃是服侍了轩辕持十多年的心腹丫头,轩辕持有什麽事也不瞒她,遂笑著把答案说了出来,碧玉这才恍然方悟。直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少爷总赞夫人聪明,这个法子也真真是绝了,只惜那素管家心地纯厚,人又倔强,竟致这法子无功而弃。可惜可惜。”

17

原来轩辕持和红颜俱都十分清楚素寒烟的才智,若用普通法子,定必难不倒他,因此红颜便想了这个主意,想那老王爷待素寒烟就如亲生儿子一般,如何肯牺牲他,若让别人死,便没了这问题。但这事却不可让素寒烟知道,否则依他智慧,定能想出应对之策,到时轩辕敬自然会被他说服。等到杀完了人,再让素寒烟得知,那时素寒烟若知道连向来敬重的老王爷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伤人性命,自然会对王府心灰意冷甚至愤怒厌倦,像他这种人,如何还肯与杀人凶手同住一个屋檐下,因此也就达到了赶他出府的目的。谁想到这计划到底未成功,即使轩辕持,虽恨素寒烟入骨,却也不想要这才貌双绝的人儿的性命,更别提轩辕敬了。因此红颜一听说此计败露,便忙忙做了好人。不过她也心知肚明,这瞒不了素寒烟就是。

转眼又过了十来天,府内相安无事,轩辕持就对红颜道:“你也不想个法子,再这麽下去,只怕人没赶出去,我们的谎倒要被揭开了。”

红颜笑道:“我早说这事急不得,你放心,我自有主张,只怕到时你舍不得这管家离开了呢。”

轩辕持气道:“胡说,我做梦都想著不再看他。你倒把我看成什麽人了?”因赌气而去,红颜知他性格倔强,在这气头上必劝不好,也不拦他,只让丫头服侍自己吃消夜。

吃完消夜和丫头们说笑了一会儿,不觉已到戌时,红颜便有了睡意,彼时秋晴早已将床铺好,看看轩辕持还没回来,红颜便道:“这不知又到哪里风流了,从素管家规定每晚锁门後,就再没机会,今日可终於有了理由出去,这会子门早已上了锁,怕是今晚不回来了,也罢,碧玉,秋晴,你们陪著我在暖阁儿里睡吧。”

两人齐声答应,正要宽衣安歇,忽然每人头上挨了一记,还未出声便已软倒下来。

红颜听到身後倒地声音,忙回转身来,只见一个黑巾包面覆头的黑衣人正冷冷看著自己,手中一把长长弯刀。她刚要惊呼,就听黑衣人沈声道:“你敢喊叫,我一刀就要你性命。”

红颜虽是女流,却是在妓院长大,争名夺利中,倒也见识过一些侠客强盗,因此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面上丝毫不露恐慌之色,启齿一笑道:“壮士,我且不管你什麽原因到此,只是你知道这是个什麽所在吗?便贸然闯入,莫非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不成?”

黑衣人丝毫不为所动,哼了一声道:“少废话,轩辕持的城防分布图和山月的兵力分布图在哪里?趁早儿给了我,可留你们性命,否则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红颜面色一沈,心道这人必不简单,看来他早已将王府情况打听清楚,因说道:“壮士说笑了,我一介女流,少爷如何肯将这样秘密东西让我得知?壮士有心想要,就该等到少爷回来问他呀。”

那黑衣人不过也是一问,心中并没抱希望会从她这里得知,只听他冷笑了一声,反转刀背,迅捷无比的敲在红颜头上,登时将她击昏。自己遂有条不紊的在房间里搜索起来。

再说轩辕持赌气出去,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子书,不觉微微有了睡意,自己也觉没意思,遂走出来,只觉微风轻拂,花香阵阵,自思道:“我这是怎麽了,从那人来了後,竟再就没机会去花街柳巷风流一番,白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忽觉身上几点微微的凉意,原来天上刚刚飘起了雪珠儿。

他一路行来,只见素寒烟房间里还亮著灯,心道:“越到年关,他也越发忙了起来,虽说行事可恨,但毕竟有了他後,我确是轻松的多了,倒让他每晚熬到这个时候。”这样想著,心里对素寒烟的恨意竟不似先前那般强烈了。

又走了一会儿,已看到自己房里的灯光,他不由诧异,暗想:红颜向来早眠,今日就算等我,此时也必睡了,怎会还亮著灯?刚想到这里,只见窗上人影一晃,隐隐看得到他背後刀柄。轩辕持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施展轻功,如飞奔来。

那黑衣人找了半天,终於让他在一副宋徽宗的真迹後面找到了两副分布图,其中便有一份是山月国的,他心中大喜,正要再找出其他几副城防分布图,忽听外面一阵衣袂带风声,心中不由吃了一惊,忙带著两副图翻窗而去。

轩辕持进得屋来,只见红颜主仆倒在地上,呼吸平稳,知没有大碍,他哪肯罢休,也从窗户中跳下,盯著黑衣人的身影,提气急追。

18

轩辕持的轻功本就较黑衣人高出几许,却不知为何,越是向前越觉头昏脑涨,终於眼睁睁见那人消失了踪影,他这个气啊,又担心自己在皇上面前丢了面子,况也不好交待,只是欲待再追,实实有心无力,也只好作罢。

一副城防分布图倒不打紧,重要是这山月的兵力分布图被盗,登时打乱了轩辕桓和他侵略山月的计划,想他两个都是野心勃勃之人,如何能忍受到了嘴边的鸭子又飞了的道理。

轩辕桓也知他心思,忙派人劝慰,轩辕持越发觉得羞愧,自己在那里苦思冥想,发誓定要追回这黑衣人千刀万刮以泄心头之愤。

红颜见他焦虑之下不思饮食,忙劝道:“你就是要追查也要保重身子,否则也是有心无力,自来也没有臣子失了职皇上倒派人劝慰的事,如今这天大的恩典却让你倘上了,你也不想想皇上因何这样做,一是兄弟情深,二则他不也是怕你急怒攻心,伤了身体吗?只要有你这大元帅在一日,就算没那兵力分布图又能怎样?不过费些时间再布置也就完了。”说完自己叹了口气道:“论理,这话我不该说,只是你我之间,倒也不必怕什麽,我就想著你们成天侵略,究竟有个什麽意思?若说别国国主昏庸,百姓无出头之日,你们去救助於人,这还勉勉强强能说的过去,其实又不是这样。想那山月,国家富饶,君明臣贤,只因地理关系,民众都生的弱,因此兵力不足,才一直是个小国,你们就去灭了人家,若我是山月国人,也恨不得杀了……”话说到这里,已知造次了,忙掩嘴叹道:“何苦来,好好的招惹仇家,擎风国还嫌版图不够大?人可也不能太贪心了。”

她话音方落,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拍掌声,接著素寒烟淡淡的声音传来道:“夫人一番话胜过万千金玉良言了。”小丫头早打开帘子,纤细的人影便闪了进来。

轩辕持道:“你们今儿个联手呕我是不是?还在气头上呢,小心我拿你们当作了出气筒。”一边对素寒烟道:“对了,寒烟,我追著那贼子奔跑之间,发现他甚是熟悉府内地形,想王府戒备森严,外人断不致将这里摸的如此清楚,因此倒有可能是内鬼作怪,你负责帮我把府内人察访一遍。”他因昨夜有感於心,竟不知不觉间对素寒烟信任起来,更以姓名直呼。自己却还未察觉到。

红颜和素寒烟却是发觉了这微小变化,愕然对望一眼,素寒烟道:“这个倒是不难,只是弄得府里人心惶惶的,你先专心把饭吃了再来查吧。”

轩辕持嘿嘿笑道:“前些天因戚良之事那样气我,恨不能把我一口吃了,因何今日又对我如此关爱,寒烟莫非是对我生了情愫不成?”一语未完,素寒烟已沈下脸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红颜笑道:“我们轩辕公子才是个多情种子呢,寒烟还不知道吧?从前那些所为,全是因你不肯接受他,因爱生恨而起呢。”

素寒烟道:“你们夫妻惯会说嘴,我不过来瞧瞧,就惹出这许多话来。”看向轩辕持,只见他正笑望著自己,目光中也不知含著何种深意,心下纳闷道:因何突然改变了态度?叫人疑心。这边就要告辞,红颜忙留到:“不如在这里用了饭,也让我们这多情公子多吃几碗。”

轩辕持忙叱道:“胡说什麽?”脑里却已不由想著三人一起吃饭的情景,越发觉得心中情意流转,暗道:其实他虽古板了一些,限制又多,但若帮我管家,必定不用我再操心了。

素寒烟哪里肯留,匆匆去了,一旁伺候著的碧玉便道:“少爷因何让素管家查?叫奴婢说,第一个该怀疑的就是他哩,往年从没有这样事,偏今年他来了,就发生了这些。岂不叫人疑惑?”

她话音刚落,轩辕持和红颜已异口同声道:“他断不是这样人。”轩辕持就道:“想他向来清高自许,目无下尘,虽然可厌,行事却光明磊落,不致做出这等鬼祟之事。我让他查是因为他比咱们都要熟悉这些下人,察言观色,说不定就会有收获。”说完把饭吃了,撤下残席。自己又在这里苦思黑衣人的身份。

出得房来,碧玉便奇道:“少爷今儿与往日不同,若说要赶素管家走,这岂不是大好良机,就算不是他做的,硬说是他,想来老王爷也没办法袒护,咱们又不是没做过这种卑鄙之事,如今是怎麽了?”

红颜笑道:“你说的不错,我虽不知发生了什麽事?但少爷对素管家的感情却已发生了变化,我们只静观其变就好了。”

19

折腾了数日,那个人终究也没找到,轩辕持恼怒之极也是无用。轩辕桓见他如此,便对他道:“那幅兵力分布图不必找了,延缓我们年後攻打山月的计划。”又说:“不关那兵力分布图的事,我们连年用兵,也该休养生息些时日,况原来这些准备事宜就不充分,如今正好加以整顿,待什麽都弄妥当後,再攻山月,定必事半功倍,想来,磨刀不误砍柴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

轩辕持心中究竟不快,轩辕敬见他颓丧,心中也是不忍,正逢西南有一大片庄子,因为今年接连遭灾,派人送信说路上难行,又拿不出进贡之物。这片庄子乃王府最大的一片庄子,虽说没了贡对王府并没甚麽影响,但轩辕持此时正在气头上,闻言不由大怒,便命人收拾行装,冷冷道:“我亲自去看看,到底是怎麽个遭灾难行法。”

因距离遥远,轩辕敬本不欲让他去,转念一想,让他去散散心也好,因又怕他盛怒之下,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便命素寒烟跟著去。素寒烟哪里肯,但听轩辕敬说的有道理,又道:“你不为我也为那里的百姓想一想,如何禁得住持儿糟蹋,我看他近来对你不似先前那般蛮横,有你在,也可钳制他一下。”因此只好答应下来。

临近出发之际,红颜派人来请他,遂来到花园,彼时菊花业已凋零,北风阵阵,红颜便在“玲珑阁”的小厅里备了水酒和几个精致小菜,无非是要素寒烟好好照顾轩辕持之类的嘱咐之语。

素寒烟见她如此谦逊,也便道:“你既托了我,我也少不得托你好好操劳一番,年关将近,各地帐目都要呈缴,多不胜数,王爷年迈,没有精力再去操心,你虽是女流,我却知道你心思机敏,才智过人,有你帮著,我方能放心。”

红颜一笑道:“你放心,我纵是不为了王府的人,我为了这一份富贵和自己的下半辈子,我也一定悉心打理就是,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该回去歇著,等你回来,我再为你接风洗尘。”

第二日,素寒烟便和轩辕持带著十几个高壮家丁出城,街上行人见到他们,纷纷躲避,轩辕持便气道:“真是无理,我今日又没策马狂奔,怎麽还是像见了瘟神似的避我。”

素寒烟看了一眼,淡淡道:“有因必有果,他们被你骑马的样子吓怕了,如今又见你骑马,谁知道今日会不会狂兴大发呢?因此倒是早点躲开的好。”

轩辕持哼了一声道:“感情我爹派你来是专门气我来著,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嘴上这样说,却不知为什麽,当著素寒烟的面,就是不敢任性飞奔。

好容易到得城外,只见一条大路笔直通往天之尽头,两面丘陵连绵起伏,虽是11月,早已没了翠色,但衰草寒阳,却陡地添了一丝凄美悲壮气氛。

“啊……。”轩辕持仰天长啸,顿觉心中阴霾一扫而空,素寒烟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做死吗?当心引了狼来。”

轩辕持一回头,看见他灿烂笑容,整个人便如雷击一般,怔怔的道:“寒烟,你又对我笑了,这是第二次。你为何就是不爱笑呢?难道不知你的笑容美不胜收?”

素寒烟立刻收起笑容,沈声道:“快赶路吧,刚给了一点好脸色,就胡言乱语起来。”说完凌空虚挥一鞭,当先向前冲去。

轩辕持不甘示弱,连忙追上道:“怎麽,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你也问问他们,我说的可有错没错?”

当中一个家丁笑道:“少爷这虽是胡言乱语,却真真再没有错的,素管家若笑起来,只怕连百花也没脸开放了。”

素寒烟气道:“一个个烂了舌头的,等歇下来,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他一端正了面容,登时就显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势,众家丁登时不敢再言语,唯轩辕持依旧笑道:“我本来打算出来好好找些乐子,偏你又跟了来,诸多限制,如今不在你身上找齐却让我找谁呢?不过这一路上,若让我多看你笑几次,也不虚此行了。”

素寒烟故作没听见,心里冷笑道:“你一心想看我笑,不知道我却一心想让你哭哩。”

轩辕持策马紧挨著他的旁边狂奔,看著他温润如玉的侧面,心里忽然就痒痒起来,心道:行程中没有什麽可玩之事,倒闷的很,只是若能将这样一个美人弄上了手,却也不愁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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